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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小记 作者:禾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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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含糊,海二少自小仰仗海洗荣,哪里打过几次架,他向来都是在一旁鼓掌的那个,如今被美人道士揍了,刚挡住这里,另一处便又被捶得生疼,海二少体力不支,或许是耳濡目染三姨太平日的作风,一点也不顾及什么狗屁绅士风度,虽然被美人道士揍得龇牙,嘴上却不放过他,还专门往他认为恶毒的方向骂。
海二少躺在地面上,一手抵挡住美人道士的拳头,一手后知后觉地往被揍过的地方挡,嘴上重复道:“死秃头!秃驴!丑光头!”
以为这样便能在某方面略胜一筹,没想到美人道士压根就不在意,好像没听到似的,该挥下的拳头是一个也不少。海二少无数句的“秃头”“秃驴”“光头”没刺激到美人道士,却是把兰因寺的和尚们统统得罪了干净。那方丈忍得脸色发青,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将他俩扯开,一手拎着一个扔出了寺外。
海二少和美人道士打得体力透支,靠坐在墙头喘气,还没来得及顺过气来说句话,便有一个冷脸和尚拿着两个包袱扔到他们面前,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地转身进了寺庙,海二少听见门扉关紧的声音,随后是一阵摩擦声——连门内的插销也死死扣上了。
美人道士这才转过脸来,带着水汽的桃花眼里依旧盛满了怒气,那鲜红的嘴唇开开合合,十分不友好地说了一句:“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做不成和尚了,你也做不成和尚了!”
海二少看着打完架却依旧相当美丽的美人道士,一时间有些恍惚,随之而来的是愤怒,他觉得这老天爷太不公了,为何长得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却偏偏是个骗子!若是他长得丑点儿,海二少或许这场架就不会输了,出拳的力气也许都要重几分;又或者他要是不骗人,那就可以交个朋友了,他海二少还从来没有长得这样好看的朋友呢。
不知为何,听见美人道士说做不成和尚,海二少的心里竟然松快了不少,不似美人道士一般,好像从心头割了块肉一样的惋惜,如今还要装作更加不在意,来好好气一气这个大骗子。
“我本来就不想当和尚,随我的愿了,这里饭菜没有油水,还要剃头,真不晓得有哪点好,我才不稀罕。”
美人道士见他这幅满不在意的样子,确实被气得发抖,可说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只能把这份怒火硬生生吞下。
海二少被打架时在地面上沾的碎发蛰得脖子痒,左挠挠右挠挠也没有得到缓解,便随口道:“真想洗个澡,这一身脏的,痒死了。”
美人道士冷冰冰地道:“嗯,正好了,洗吧。”
海二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刚抬头朝天看,一颗豆大的雨珠便砸到了他的眼角,痛得他“哎哟哎哟”直叫唤。
这雨下得又快又急,雨滴颗颗饱满,小炮弹似的往下掉,不出一会儿便浑身湿了个透,海二少刚刚病好,哪挨得起这个冷,方圆又没有可以躲雨的人家,寺庙的门两人是决计再没有脸去叩了,美人道士心如死灰,随雨如何淋,好似真的伤透了心。
海二少一手抹下脸上的雨水,随口问道:“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美人道士答:“你不是知道吗?”
海二少嘴贫:“死骗子?”
美人道士桃花眼一斜,海二少立马不敢再调侃,老老实实闭嘴了。
“你之前,第一次见面时候叫的那个。”
海二少:“你叫美人啊?”
美人道士点点头,不觉得有什么丢脸似的,还好心帮海二少把姓给补齐了:“我叫肖美人。”
第45章
两人从头到尾被雨淋了个透。里衣薄,湿了水以后就如同被抽掉了骨头,那布料痴痴地黏在皮肤上,似穿了一件贴身的冰绸子,不断散发出凉意。外头的褂子则更令人不好受,三姨太订做衣服时从来都嘱咐裁缝往里放实了料,故海二少的春装虽然看起来轻便,衣物夹层里却紧紧地塞满了品质极好的棉,这一场雨无处可避,那暖和的褂子吃透了水,便不再是什么大褂了,实打实的成了一床千斤重的棉被。
海二少靠坐在墙边,也同肖美人一样抬头看雨势,盯着那青灰色的天久了,就忘了到底过了多长时间。本来这般发呆,是最最容易带来困意的,海二少虽然眼皮确实发沉,但是却丁点睡意也无,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四周找不到一丝暖源。离被西洋大夫打针的噩梦也没多远,他病刚好,自然抵不了这阵阵寒意。身边的肖美人则相比起来淡定许多,好似老僧入定般的,是动也不动,直愣愣望着天空,不晓得究竟在想些什么。
海二少打了个打喷嚏,那气吞山河的架势快要把自己都震晕了,却仍旧没影响到身边这位“高僧”。
肖美人真是一点也没愧对他这个名字,海二少见过许许多多美丽的面孔,都敌不过肖美人这般好看。那五官似被精雕以后又用磨刀把尖锐棱角打得水润光滑,眉眼里全是掩不住的风情,张扬但不锋利,肖美人顶着这张脸去招摇撞骗,是无论如何都会成功的:人们鲜少相信他口中那些拙略的谎言,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相信这般难见的美丽。海二少默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全怪肖美人这张脸误了事,当日要是换作其他什么普通人,“桃花孽障”这种鬼话他决计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
此时的肖美人头顶青皮,竟没有影响他半分好看,海二少心中大叹上天不公。又见他心里或许藏着好多伤心事,不然被方丈赶出来也不会像被断了生路一般无奈绝望,突然间,海二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那天小姚妹妹口中的人,与肖美人定有深切的联系。
海二少搓搓手,发现还是冰冷一片,又往肖美人身边凑了凑,见他仍旧没有什么反应,便直接道:“哎,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认得仇其善?”
肖美人终于将视线从天边放到海二少跟前,情绪好似更为低沉,又不开口讲话。海二少以为自己这一问题又扑了空,总盯着他看也怪不自在的,便低下头没事找事地看看长褂布料的纹理,省得被晾在这儿尴尬。
还没搞清楚纹路是纵还是横,便听见肖美人道:“认得,我向你道歉,这事儿确实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把你害成这样。”
海二少脑袋机灵,他怎么会不知道肖美人就是一杆被仇其善指哪打哪的枪。照理来说出了事,把自己撇干净还来不及,这肖美人却要把样样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海二少不打算让他如愿,就当作不明白刚刚肖美人的歉意,不死心地接着问:“那他为什么要害我?”
肖美人的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看上去也是病恹恹的,没有什么气色的样子。他想了好多种辩解之理由,话还没说出口就觉得一个比一个蠢,事到如今还要帮这人收拾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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