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一章
这是条村间小路,边上也没几户人家,如今又是大年初一,各家都紧闭门户,外出祭拜扫坟去了。宝儿这一路行来,没见到什么人影,只在抬头的时候,可以看见不远的小山丘上有几个移动的小黑影。这小黑影和那时不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笑语声,才让宝儿觉得有些人气,不再那么害怕了。
雾蒙蒙的天空中飘来了些许雪粒子,宝儿拿手接了,心中苦笑,可别又下起大雪来,到时她可就真走不回去了。
宝儿这才想完,换了个肩膀背包袱,一抬头就见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地飘落在眼前。前头是个小山丘,山上有人在祭祖,青烟袅袅,而宝儿却是得翻过这小山丘才能到村的那头去。
宝儿提了口气,戴上披风的帽子,迈开大步往山丘上走去。
山上的路不比平路上的,总有些陡峭,碰上小溪结了冰,一个不小心便滑了。宝儿一开始没注意,摔了不少的跟头,浑身都沾满了雪水,这雪水经身体的温度融化渗到了身子里去,让人寒到了骨子里。
等宝儿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坡,这路却是早被人践踏过,一路泥泞,比先前的还不好走。宝儿挽起裙角,小心翼翼地一脚一脚踏出去,却还是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这是个下坡路,边上是个斜坡,都被白雪覆盖了,也不知本来是什么,只有些黑乎乎的枝桠留在雪上。宝儿扯着一边的树枝,慢慢地往下走,等坡度渐缓,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见咔嚓一声,扯着的树枝断了。
宝儿摇摇晃晃地想稳住自己的身子,没注意到地下的脚步,一个不注意便踩空,往边上倒去。宝儿紧闭上了双眼,风从耳边吹过,掀了头上的帽子,一头扎在雪里,从头到脚的冷。
这是停下来了?宝儿睁开双眼,看了看全身,动了动,暗呼庆幸,没少胳膊断腿的。一手支撑,想作势起来,却惊恐地发现疼痛难忍,竟是起也起不来。
宝儿再试了几次,还是坐不起来,无奈放弃,重新躺了回去。仰面看着洒下来的雪花,一时之间,觉得美丽无比,若是这般去了,倒也干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宝儿只觉得浑身僵硬,四肢都不似自己的,转了转眼珠子,这才发现雪已覆盖了半个身子,若是再过个片刻,怕是全身都被雪给埋了。
宝儿想着自己被雪埋的情形,倒也觉得有趣,可想着若是雪化了,不是吓着人了,一时呵呵笑了起来。
……
陈启今日正随着家人来家乡祭拜祖先,仪式过后,便想着踏雪寻景,好好游完一番,就带了个小厮别了家人往另一头走去。
本想着山中有何奇景,却不想这雪一下变下得大了起来,只能扫兴而去。
“少爷,少爷,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小厮原本跟在陈启身后,可越走心里越发忐忑,见这一路上都没人,更是害怕,不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个哆嗦就往陈启边上凑。
陈启平日里也不是那种严厉的人,见小厮如此倒也未怪罪,只是瞪了眼小厮,“瞎说什么,哪有什么声音。”
小厮只当自己心里有鬼,探头探脑地往四周看了看,见确实没什么东西,这才稍稍放心,但也不敢离陈启太远。
“呵呵呵……”一阵断断续续的嘶笑声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小厮顿时跳脚,紧紧扒着陈启不放,嘴里哆哆嗦嗦道:“少爷,少爷,您听,这是……”
陈启心里也发毛,可总不能如小厮般失态,僵直着身子,状似沉稳道:“哪有什么,你别瞎猜,赶紧下来,成什么样子。”
小厮心里害怕至极,他可是听过有人说这山中也有山鬼的,何况那声音听着那么吓人,可别是什么厉害的鬼,到时把他给抓去了不要紧,别把他家少爷抓去当什么鬼夫就好了。
小厮哭丧着脸,从陈启身上下来,躲在边上,戒备地看着四周,心中喃喃道:“各路神仙,请保佑保佑我家少爷吧,要抓就抓我,可别把我家少爷抓走啊。”
陈启一开始听那声音还有些害怕,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便顺着声音往下走。
“少爷少爷,我们这是往哪啊?”小厮拉着陈启的衣角,紧随着陈启走,眼神还不忘往四周打量,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模样。
“少爷!”小厮没防备陈启突然停下来,踉跄了下,随即摔倒在地,碰到个什么东西,手一,顿时惊叫出声。
“少爷……”声音破碎。
陈启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人形雪堆面前,见的确是个人这才大呼了口气,伸着手往那人鼻口探去。
宝儿刚才便听到声音了,想着终于有人来了,一时激动,热泪盈眶,可想发声的时候却是低哑的声音,本传不远,还以为人家发现不了自己,一时死心,如今却觉得有人靠近自己,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陈启看着那人睁开了双眼,吓了一跳,勉强镇定心神,问道:“姑娘?你还好吧?”
小厮听陈启这般说,抹了抹泪水,靠近一瞧,才啪啪地拍着脯,直念叨,“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姑娘?”陈启看着被雪覆盖的宝儿,有些不确定这人还活着,可人家明明睁眼了。
宝儿心中诧异,这人怎会在这里出现,可当下她却是没那多力气来计较这个,费了好大的劲,才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启这才确定人是活着的,忙让小厮过来帮忙把人从雪堆中拉出来。见宝儿僵直着腿脚,便也不顾男女之嫌,立马让小厮一起揉搓着。
宝儿渐渐有了知觉,心中高兴,只不过疼痛难忍,待稍稍恢复,便出声制止了他们。
“别,别动了,疼得紧。”
陈启听这声音觉得耳熟,但也没细想,仔细一看,见宝儿身上有些褴褛,又听得她说疼,猜想便是受了伤,当下停下动作,不敢有大动作。可看着这越下越大的雪,待在这等着别人来也不是办法,便让小厮去喊人,自己背着宝儿下山。
小厮见自家少爷屈尊背人,有些不乐意,可想着也就自己手脚快,好找点叫来人,便没法子,快步往村中跑去。
“姑娘,我先帮你送下山,到时让大夫帮你看看可好?”陈启背着宝儿,头也不回地问道。
宝儿却是无力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但又想起这人看不到,只能扯了扯这人的前襟,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启见这小姑娘这般表示,先是诧异了会,随即一笑。他这一趟踏雪寻景,景是没寻来,倒是寻回了个小姑娘。
陈启刚走下山,那边小厮便带着人寻来了。一伙人把宝儿从陈启背上抬下,放在了不知哪来的软轿上,便匆匆往回赶。
陈启却是被来人中的一中年男子拦下,像是在问话般。宝儿看了眼,便转开眼去,她如今只觉得疼痛难忍,比在雪中还痛苦百倍,哪有心思去想其他。
宝儿不知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也不知如今醒来是何时,只听得外头叽叽喳喳的人声,转了转眼,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动弹不得。
门吱呀一声打开,宝儿转过眼,就见一十四五岁的姑娘端着药进来。来人见宝儿睁开双眼,明显惊讶了下,而后瞬间恢复平静,款款把药端到宝儿身边,细心喂起药来。
来人边喂便说,倒是把宝儿这段昏睡时间发生的事情交代了番。
她是被她家少爷救了,已经昏睡半天,也有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伤了筋骨,没个百八十天的那是好不了的。如今,让她先在这安心养伤,等他们回程的时候,自会通知她家人来接她的。
宝儿听至此,不由苦笑,家人?哪还有家人。可她总不能赖着他们吧,于是便告知她,去通知顾大婶,让他们来接便是。如此又是麻烦人家了,宝儿心底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那姑娘听宝儿如此说,倒是神色轻快不少,只让宝儿安心休息,这是她主家的庄子,平日里只让管事管着,回家祭祖才来住一回。这次,他们也是过一日便走,可庄子上都留了人了,只让宝儿在这放心住下,哪天家人来接了,再回去。
宝儿察觉到这姑娘前后两种不同的态度,一思忖,便有些明白,心头涩然,喝完了药,便不再开口,闭目睡觉。
等到了第二日,果然庄上的人少了许多,昨日那喂自己药的姑娘也不见了,只有个大娘进过宝儿的屋子,为宝儿喂药,上药。
到了下午,顾大嫂便来了,与顾大哥一齐把宝儿安置在牛车上,缓缓驶离庄子朝家中去。
顾大婶早在门口候着了,见宝儿一动不动躺在车板上,眼泪便哗啦啦流了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不是说去同窗家过年了吗,怎的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宝儿带回屋里。
屋里早生了炭盆,周围严严实实捂着,只在角落里开了几个孔通风,一时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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