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姜静行: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
姜静行张了张嘴, 千言万语挤在喉咙里,却形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这该怎么解释?好像怎么解释都有一丝诡异。
她承认,虽然有些冷漠, 但她以前的确只把小皇子当成纸片人, 陆执徐这个名字最初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符号,一个角色,一个自己女儿的陪衬。
甚至因为知道这个人将来会成为自己女婿, 她看陆执徐时心里还挺挑剔。
要说她是何时真正将人看在眼中, 其实是在当年目睹陆执徐跪在雪地的时候。
因为那时候她眼中的陆执徐, 不再是剧情里运筹帷幄的男主, 只是一个为救自己母亲, 身着单衣跪在雪地里哀求自己生父的可怜人, 小孩身上浓重的悲哀感打破了姜静行心中的刻板影响。
让她蓦然醒悟, 原来男主不只是剧情里空洞的人物, 他和姜绾一样,他们都是真实的,是有血有肉的人。
眼下陆执徐的指责让姜静行有口难言, 虽说误会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越早解开越好,但有些误会吧,那不是有嘴就能说清了的,就比如眼前的情况。
即便她能解释她和武德帝之间清清白白,却也说不清为何会那样打量他。
沉默片刻后, 姜静行只能是咬牙挤出一句:“殿下对臣误解良多。”
“那不知是何误会?”陆执徐直起身, 语气里带着嘲弄, “靖国公是觉得本王说的不对,还是本王猜错了国公心里……”
“臣怎么看殿下很重要吗?”姜静行打断了陆执徐, 突然问道。
看着眼前很漂亮的青年,她是发自内心的不解:“也许殿下说的对,臣对于殿下审视多于恭敬,神情过于冷漠,可臣与殿下不过泛泛之交,殿下何故如此在意。”
大概是没有想到姜静行会这样问,所以面对她的疑惑,陆执徐面上表情出现了一瞬空白,然后才神色木然地说道:“自然是因为本王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影子,你和陆奕炳之间如何与本王有何干系。”
若是在不知二人是父子的旁人听来,恐怕会觉得这些话也算合情合理,可姜静行对此唯有摇头叹息。
果然,每一个不称职的父亲都会成为孩子成长道路上的障碍。
不管此话是真是假,陆执徐口呼陆奕炳无疑,直言君王名讳是大不敬,更何况还是子称父,由此便可见他和武德帝之间的父子亲情是如何淡薄。
至于陆执徐心中的真实想法,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说完这几句话后,陆执徐便转身不再去看姜静行,自然也就错过了她带着些怜惜的眼神。
陆执徐走进一旁的火盆,上面插满烧的通红的铁器,他拿起其中一把铁签拨了拨盆里火炭,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与姜静行对峙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对方总能轻而易举的挑动他的情绪。
陆执徐不想激怒姜静行,上次二人独处一室还是在泰安楼,不论过程如何,那日谈话的结果只能算得上是不尽如意。
眼下也是如此,他和姜静行谈了不过一刻钟就已经有不欢而散的迹象,若是此时再执着于陆奕炳和姜静行之间的阴私关系,恐怕今日的一番谋划就要作废了。
于是,待他冷静下来后,便将二人的话题拉回到宫宴遇刺一案上:“靖国公还是先听本王说一说刺客的事吧,毕竟事关国公侄儿的性命,国公意下如何?”
姜静行明白陆执徐是有意掀过刚才的话题,却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都这时候了,她哪能看不出来,刺客想要见她不知是真是假,但陆执徐相见她确是确凿无疑的。
姜静行将手中写着口供的状纸折叠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看着陆执徐,形状姣好的嘴唇里吐出一句话来:“不如何。”
“什么?”陆执徐扭头看向姜静行,俊秀的眉眼上竟闪过一丝狠厉,咬牙切齿道:“姜伯屿,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我把话说明白吗。”
姜静行看着气急败坏的陆执徐,明知故问道:“那殿下不妨就把话说明白。”
陆执徐本就强压着心中情绪,此时见她如此风轻云淡,立刻怒上心头。
他扔下手中铁签,不顾仪态地走到姜静行面前,然后揪起她胸前的衣襟,几乎是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我父皇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维护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么,一但被人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他是皇帝,无人敢说,可世人会如何非议你!你会……”
说到这里,陆执徐却突然噤声。
他的手指都在颤抖,脸色在姜静行无波无澜的注视下越来越苍白。
姜静行耳畔响起他有些嘶哑的嗓音:“你根本就不在意是吗。”
“我的确不在意。”姜静行握住自己胸前颤抖的手指,她甚至还有心情问道:“你还没说完呢,我会怎么样?”
陆执徐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看,好似要从中看出她说的是真是假来。
他攥着姜静行衣襟的双手越来越用力,手背上青筋尽显,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后,却在某一刻突然松下了所有力道。
陆执徐无力地闭上眼,因为他发现,姜静行是真的不在意,男子低沉的嗓音在刑室里响起:“你不在意世人如何看你,也不在意自己在史书上的名声,那你在意什么呢?”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这些你都不在意,难道是在意你们之间的真情吗,你和我父皇之间真的有情意存在吗?
姜静行感觉到掌心一片冰凉,像是握着一块冰,是陆执徐搭在她衣襟上手指的温度,她抬头看了看陆执徐的脸色,难看的很。
不禁在心中暗道,看来小皇子挺在意自己的名声的。
陆执徐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失声喊道:“姜伯屿!”
直到这时候,姜静行才发现小皇子竟然一直都称呼着自己的字,这让她心中唏嘘,觉得颇为好笑。
这小皇子真是哪儿哪儿都软,就嘴最硬。
明明是想要亲近她,却还要强撑着和她谈利益交换。
姜静行理了一下衣襟上的褶皱,淡定说道:“我与陛下之间清清白白,只有君臣之意,来日史书也是如此书写,自然不必在意世人如何看我。”
陆执徐抽回手指,他垂下双手隐于宽大的衣袖中,急促地笑了一声。
“但愿如此!”
姜静行看出了陆执徐脸上明显的不信任:“……”
怎么就解释不通呢,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