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归无
    填平后的裂缝灵气相较菩提寺其他地方，甚至更加充裕。
    这里经受了女帝的灵气滋养，即便是灵气残余，也足够菩提寺消化许久。
    勃勃生机中，躺着庵适奄奄一息的身影。
    他喘息不匀，浑身修为骤降，灵气跌得几乎察觉不到，整个人比凡人气息还要微弱。
    “他被净化了。”风不渡看了一眼，解释道，“他诞生自明增的污染，污染是他的存在之本，如今被净化，他活不长了。”
    如同修士失去修为，凡人失去精气，庵适失去安身立命的污染，他没了存在于世间所需的最基本的支撑。
    “那，怎么救他？”秦白晴一时间有些懵，茫然问道。
    但不需要风不渡的回答，她已经蔫嗒嗒的想明白了，自言自语道：“裂缝被填平了，没有污染可以救他。”
    “回归于天地也挺好的，没几个人能真正干干净净的死，庵适的死法已经算是幸运。”风不渡听不出感伤，凉凉的说。
    二人不再开口，竺福静静站定在庵适身边，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为他输送灵力，诵经声离秦白晴更近了。
    整座寺庙都环绕在悲悯中，和尚们的念经声杂乱却不扰人，秦白晴听着听着只觉得难过。
    “竺福不开心了吗？”她低落的看着一站一倒的两人，声音沉闷垂头丧气，在看到庵适用最后一丝力气推开竺福后更伤心，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别白费力气了，”庵适推开竺福送来的灵气，艰难道，“灵力是对我最没用的东西，我诞生于污染，现在污染被净化，我要死了你们该高兴。
    什么都一了百了，多好。”
    竺福沉默无言，低着头固执的想要救他，外泄的灵气携带不甘，这是秦白晴第一次见到竺福露出除温和以外的强烈情绪。
    他不曾停下诵经声，佛光持续输入庵适体内，但经由污染而生的身体如今没了支撑，再多佛光也不过是进入一具漏风的身体，根本无法储存任何灵力，泄露的灵气甚至胜过竺福输送的灵力。
    是他这些年的修炼所得。
    如今没了污染，竟然连自身修为也在外泄。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彻底干枯，等元神枯竭就是最后的死期。
    “可是……”秦白晴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行几人一同沉默了下来。
    “伤心有什么用，”风不渡收回视线，打断几人，“都是木爻做的孽，她放出污染一走了之，你们不需要为她的恶自责。”
    “木爻还没死。”庵适摇了摇头，临死前提醒几人，“她的元神同样融入污染，现在大概还藏在寺中，动作快点能趁她恢复前离开。”
    她不同于庵适，体内还有灵力，单独净化污染恐怕要不了她的性命。
    “你们可以走了。”庵适闭上眼前深深看了风不渡一眼，明白他提起木爻是想转移众人的注意，干脆道出真相随他去，最后疲惫的闭上双眼。
    接下来竺福是报仇还是继续低落，再也与他无关。
    “没死。”竺福果真停下诵经声，也不再执着于输送灵力，思索道：“她罪孽深重，不能让她跑了。”看来是要报仇。
    庵适了然，心情复杂的扔给竺福一串佛珠，“这东西能寻找污染之气，趁她现在体内还有污染残留，劳驾找到木爻帮我报仇。”
    “没想到我死了还能有人替我报仇，”他自嘲一笑，觉得荒诞，“还是你替我报仇。”
    佛珠散发怪异的灵光，有着不属于佛寺的气息。
    但被竺福拿在手中后，竟然不显得违和，很快与竺福气息呼应，散发着无害的佛光。
    “挺好的，”庵适的元神开始逸散，他神色感慨，疲惫木然的盯着自己飘散的元神，释怀道：“你我出自明增，继承他的遗志，我也该为自己的死亡感到庆幸。”
    直到死前一刻，他身上终于显露出从前不愿承认的明增本质，安静的闭上双眼。
    他散落的元神径直汇入竺福体内。
    “竺福，”秦白晴忽然低声惊叹，“竺福在进阶。”
    手握佛珠的僧人不知何时沉心顿悟，在庵适失去生机的那一刻，那些逸散的元神仿佛再次找到主人，一股脑涌入竺福体内，将他推入进阶边缘。
    灵气来势汹汹，足以看出他的进阶势不可挡，但迈入化神之境后竟然没有止意，一路高歌进入大乘！
    “怎么会这么快。”秦白晴的悲伤中带着丝丝缕缕的酸，觉得自己的修为完全不够看。
    “他们本就是一人，如今庵适被净化，明增的力量全部归入竺福体内，与他而言不过是恢复而已。”释吉静静开口，摇头感慨，“镇压裂缝到底耗损颇多，剩下的修为只够让竺福的修为停在大乘。”
    “算不上恢复，”风不渡皱了皱眉，不喜欢释吉的说法，纠正道：“分体后就是全新的两人，竺福不是明增，明增死了几千年，舍利子都在佛塔放着呢。”
    “施主说的是。”释吉很快习惯了风不渡的冒犯，失笑道，“是我着想了。”
    “只是吸收了修为而已。”秦白晴无所谓的嘀咕。
    “我还能吸收三清宫的修为呢，我又不是三清宫，”她轻哼一声表示，“竺福又不会醒来后变成别人，我只认识竺福不认识明增。”
    两人有些不敬前辈。
    释吉无奈的叹了口气，明白开落皆有定数，明增再回不来，留下的分身能成为竺福已经是万幸。
    他不过多纠结，几人安静看着竺福身边的漩涡开始停息，他的修为一路攀升至大乘后稳步停下，直到庵适的元神被收敛一空，竺福猛的睁开双眼。
    一双空冷的瞳孔中闪过璨金佛光，竺福猛的起身，手中佛珠射向一处，紧接着尖锐的惨叫响彻菩提寺。
    “啊——！”
    “不可能，没人能看透！”
    木爻现身的那一刻口吐鲜血，那枚佛珠还在她身周盘旋，带动木爻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缕污染，将她本就不稳的气息搅得天翻地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