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科院附小，大礼堂。
    几百名6到14岁的孩子，聚集在这里。
    虽然年龄差距很大，其实一共分了三个年级，而且不是根据年龄分，是根据知识水平。
    啥都不会的是一年级；稍微认点字，识数的是二年级；词汇量足以连蒙带猜看懂漫画，还会加减法的是三年级。
    三年级就是当地孩子的文化上限了。
    还有零星几个孩子，掌握乘除法这种“高端技术”，但因为数量太少，只好也塞进三年级里。
    要从下一届开始，才能按年龄招收新年级的学生。
    尽管学校的生源水平差强人意都算不上，但课程设置可一点也不简单。
    除了基本的语文数学外，从三年级开始，还有物理，历史以及生物化学地理三科结合的科学课，可以自由选择美术音乐体育，其他地方的学校不会教的魔法通识。
    不管有没有施法能力，都要从理论基础层面开始学。
    卓戈相信在他的努力下，魔法惠及所有人生活方方面面的那天不会太遥远。
    魔法课的教师由卓戈集团的法师负责，也是洛瑞的新魔法入门教材，第一次大规模实际应用。
    其他科目的教师则是从其他城市高薪挖过来的，师资力量相对充沛。
    卓戈还给费林教育做出了点小贡献，他把九九乘法表和竖式给弄出来，让小朋友们的口算和简单笔算能力得到飞跃。
    给本来没对学校抱太大期待，认为孩子能学点算点的家长们，小小的算数震撼。
    在大人们普遍6x8掰手指头算半天算不明白的地方，自家孩子12x18这种“超级难题”想几秒就报出答案。
    简直强到不可思议！
    以至于有人传言，这座学校里在对孩子们进行邪恶的法术改造，让他们的大脑更聪明。
    对此也有人反驳，为什么变聪明会是邪恶改造……
    学校当然没用法术改造学生，只不过这里并不实行快乐教育。
    白天课程排得很满，晚上自习课做作业，定期还有考试检验教学成果。
    学校里的孩子们压力并不小，但他们上学的积极性都很高。
    因为他们真知道不在学校好好学习的生活是什么样。
    种地，打渔或者去工厂里当童工。
    本地未成年人三大就业市场。
    在这种学习生活下，每天晚上的魔视时间是难得的放松机会。
    在之前的一个多月里，他们已经看完53集的数码宝贝录相，今天刚好与魔视台的首播同步，观看大结局。
    几百名快乐的小学生，说笑着进入礼堂，随后快速陷入沉默。
    让幼小的心灵，认识一下什么叫发刀。
    其实数码宝贝大冒险中，并不缺少发刀子的剧情，诸如狮子兽，巫师兽等。
    但这些名场面与结局有个不同的地方，就是刀没直接插到主角团身上。
    大屏幕上，通往现实世界的列车，缓缓启动，被选中的孩子们在车厢里情绪低落，沉默不语。
    美美躲在车厢末尾，捂着脸哭泣。
    这时，空突然喊道：“美美！”
    列车外传来巴鲁兽的声音。
    所有孩子都趴到车窗旁，望着伙伴们在岸上一边奔跑，一边挥手告别，巴鲁兽正在为自己刚才没有见美美一面道歉。
    礼堂中的大多孩子，看到这里就已经忍不住，开始低声啜泣。
    而在这时，巴鲁兽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美美惊呼出声，粉色的帽子高高飞起，清唱的片头曲同时插入。
    “在无限大的梦想之后，是空无一物的世界……”
    原本积极向上的歌声，却在这时对全场观众完成最后的破防。
    情绪是会传染的。
    当一个孩子哭出声的时候，所有孩子都会绷不住。
    连跟着一起看完全集的老师都不能自已，他们大多也是很年轻的教师，刚从学校里毕业没多久，还告别家人，为了高薪来到偏僻的北方工作。
    狠狠地代入。
    整个礼堂中弥漫着悲伤的氛围。
    一部动画片，在节日里让大陆上无数观众一起爆哭。
    这些孩子们现在还只是为主角团与数码宝贝的分离而难受。
    不过许多年后，也许是在一个深夜，长大的孩子孤身在外，刚结束加班，白天还被领导骂了，收入也不丰厚，悲伤涌上心头，不知为何，回忆起那个看数码宝贝结局的晚上。
    当时的情况已经记不太清楚，但那个帽子高高飞起的画面深深印在脑海里，突然就意识到，随着美美帽子一同飞远的，还有自己找不回的童年和纯真。
    那一刻会更难受。
    而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大哭一场，会吵到合租的室友……
    大人总是有更多束缚。
    就像现在礼堂中的老师们，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安慰起孩子们。
    “没关系的，大家，孩子们一定可以和数码宝贝再见面的。”
    “可是我连数码宝贝都没有。”
    于是哭得更伤心了。
    教师们手忙脚乱地安慰了十分钟，才让孩子们从涕泗横流，改善到一抽一抽的状态。
    “好了，今天是圣诞节，每个人都会领到礼物哦，表现最好的孩子，还会得到实现愿望的机会哟……”
    听到有礼物，孩子们纷纷起身，一边抽一边往外走，不耽误。
    操场中，圣诞树上的所有魔能晶石都已经点亮，五彩斑斓的光芒在夜色中十分耀眼。
    “看，是圣诞老龙！”
    眼尖的孩子很快就发现了夜空中飞来的身影。
    圣诞老龙的故事已经被写进儿童读物里，讲给这些学生。
    小朋友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已经把数码宝贝的事抛诸脑后，望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红龙欢呼。
    “哇！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是骗小孩子的故事呢！”
    是的，就是骗小孩子的故事。
    天上的卓戈听到底下的喊声，在心里回答道。
    他不用驯鹿拉车，他自己会飞。
    下降到合适的高度，卓戈打开宝箱怪，直接往人群里倒礼物。
    人人有份的礼物一共就几种款式，接到哪个算哪个。
    所有礼物盒都用彩带和纸包装好，施加了羽落术，会缓缓飘下去，并不会砸坏小朋友。
    “哇，是礼物雨！”
    “谢谢圣诞老龙！”
    小孩子在不犯熊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卓戈一个漂亮的回旋折返，飞到圣诞树旁边，转着圈降落。
    肥肥的皮套，没有影响到他的灵活性。
    站在几百个满眼崇拜地望着他的孩子前，情绪价值拉满。
    卓戈给发声领结调出一个憨厚大叔音色。
    “喜欢我的礼物吗孩子们？”
    “喜欢！”
    “猜猜今天除了礼物，还有什么惊喜？”
    “实现愿望。”
    “好，就让我帮最幸运的孩子，实现他的愿望吧。”
    “什么？不是帮表现最好的孩子实现愿望吗？”有小朋友疑惑地问。
    卓戈立刻瞄了校长一眼。
    校长略显尴尬的笑容，表明她确实没料到会出这种情况。
    专业点的讲法，这就叫颗粒度没对齐。
    好在卓戈反应快，继续说道：“你说得没错，是帮表现最好和最幸运的孩子，实现他的愿望。”
    并紧急用传讯术问了一下校长。
    “表现最好的孩子是谁？”
    “露西亚。”
    “愿望离谱吗？”
    “不离谱。”
    校长低声回答道，并指了一下露西亚所在班级愿望挂的位置，具体是哪个就得卓戈自己找了。
    卓戈点点头，看来以后还是得加上圣诞老龙法力有限，不是啥愿望都行的设定。
    “好，那就让我们找出今天的第一个幸运儿……”
    卓戈从树上摘下一个愿望。
    “迪奥！”
    人群里一个胖小子立刻尖叫着跳起来。
    “他的愿望是，希望爸爸妈妈能陪他一起去北境的冰雪乐园玩。”
    简直不能再好实现了。
    卓戈伸爪从宝箱里摸索出三张冰雪乐园的门票，最高级的，包食宿。
    胖小子兴奋地接过门票，可是很快脸上表情就耷拉下来，“其实，我更希望爸爸妈妈能陪陪我，他们工作太忙了，经常不在家。”
    这怎么还有追加要求呢。
    卓戈继续问道：“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就在港口的工地打工，他们是按天算钱的，一天工也不想停……”
    “嗯……”
    “果然圣诞老龙也没办法吗？”
    “怎么可能！你想哪天去，我保证你父母那时候会有时间。”
    “真的？”
    “当然！”
    卓戈刚才在犹豫的，并非这件事不好办，在他工地上工作，可太好办了。
    只是他突然想到，这好像是个很普遍的现象。
    原本深水城的工地，每个工人班次都是有强制休息日的。
    但很多人为了多挣钱，会在休息日到其他地方干零活，反而会因为需要往返，变得比没休息日更累，出现过几次疲劳导致的事故，不得已把休息日改成自愿。
    相比累，这里的人们更害怕没活干。
    还是穷怕了，脑子里就没有关于放松享受生活的想法。
    对于这种情况，卓戈暂时也没办法。
    这种习惯可能以后有钱了也不好改掉，他可见过不少吃喝不缺，非要没苦硬吃的老人。
    陆陆续续又给几个孩子实现了愿望。“现在，今晚最后一个机会，属于表现最好的孩子，她就是——露西亚！”
    话音未落，一个小姑娘就自信满满地站起来，其他孩子也没有异议。
    目测应该是个在学校里超级突出的学生，多半是那种成绩甩第二名一大截的。
    卓戈打开露西亚的信封，里面是一篇很长的信，字也写得不错。
    他大概浏览了一遍，是讲露西亚爷爷的，她的爷爷在一个村子里种地，听说村里的富户进城在网吧里学到了种地的诀窍，网上还有更多关于怎么种地的知识。
    卓戈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集团的德鲁伊在油管上做了很多种田和养殖的教学。
    有需要法术的，也有普通人就能学的。
    “所以你的愿望是，你的爷爷能有一台家用机，也可以学到那些知识。”卓戈总结。
    “不是的！”露西亚立刻否定，“我是想让村子里有台主机，大家共用，这样村里的人就都能学到那些知识。”
    这倒是出乎卓戈的预料。
    好孩子啊，这么为村子着想的。
    “既然你这么懂事，那么圣诞老龙将会给你更多的奖励，你爷爷的村子，不止可以有一台主机，我会在那里建一间主机室……”
    由于如今主机产量上来了，同时由于价格问题，销售速度放缓，仓库里积压不少存货。
    这东西对于大多数人还是太贵了。
    互联网用户的增速也有所下降，这不是靠增加网络内容能解决的。
    今天被露西亚这么一说，卓戈突然有了新想法。
    为了让网民数增加起来，不如先减少卖机器本身的利润，降一降价格，顺便开展些分期购买，学生折扣之类的活动。
    或者设计些超贵的限量机型，用收割贵族的利润，在一些小地方提供公益主机。
    把知识传播出去，能极大促进生产力的发展。
    生产力越高，人们越富有，对卓戈就越有利，长线投资，可以搞。
    结束了圣诞活动，卓戈便回到双塔城，决定开展点公益主机项目。
    听到这个项目时，艾莎都震惊了，怀疑卓戈是不是在深水城被其他龙替换了。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干什么都是为了钱，无比贪婪的龙吗？”卓戈问道。
    “不是。”艾莎斩钉截铁地回答。
    可惜测谎鉴定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善良红龙，我要开通一个家用机申请渠道……”
    几天后。
    卓戈窝在家里，正在看一大堆来自深水城的信件，边看还边傻笑。
    “你看啥呢？笑得那么猥琐。”芙琳嫌弃地问。
    “怎么就猥琐了？我这帅气的容颜，怎么可能猥琐！”卓戈反驳道，“我在看深水城小学生们写的作文，题目是《给圣诞老龙写一封信》。”
    芙琳一副“你也太恶心了”的表情，她知道圣诞老龙就是卓戈扮演的，“该不会是你让学校出的这种题目吧？”
    “我是干那种事的龙吗？”卓戈不满地说道：“是小学校长让写的，你说说，她干的这叫什么事，你是知道的，我这龙向来最讨厌形式主义的东西了……”
    卓戈嘴上这么说，脸上可一点看不出来是讨厌的样子。
    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皇帝喜欢佞臣了，被人夸确实爽。
    “咦，我看看那帮小孩子怎么吹你的。”芙琳也来看这些信。
    她随手拿起一封，打开，读道：“‘圣诞老龙你是个大骗子！’噗哈哈……”
    芙琳没绷住笑了，“看来你那天表现得也不怎么样啊。”
    “谁？谁骂我大骗子？”卓戈从信件堆里蛄蛹出来，“让我看看他的名字，明年发礼物必没他的份。”
    “我看看，”芙琳看向来信结尾，“叫露西亚，还是个女孩。”
    “露西亚？”
    卓戈有点惊讶，印象里露西亚是那个挺懂事的小姑娘，不像是放下碗骂娘的样啊。
    他接过信件，仔细看起来。
    “圣诞老龙你是个大骗子！说好给村子里建免费的主机室，谁知道你竟然建收费的，费用比城里的网吧还高，我爷爷根本用不起，村里的人都用不起……”
    露西亚还是很文明的，没有像双塔城里游戏打多了的小学生那样出口成脏。
    不过就是这信的内容看得卓戈一头雾水。
    不可能啊，给露西亚爷爷村子建主机，是交给和卓戈很早就开始合作的代理商做的，没理由为这么点小钱自断财路。
    卓戈还派战斧去监工，所以能在几天时间内建好。
    全村一百六十多户，卓戈给他们送了八台主机，甚至不是最基础的款式，配件属于中等的那一档。
    那么是中间哪个环节有人起贪心了？
    卓戈很生气。
    难得在这做点好事，还有人截胡。
    他没有让艾莎安排集团员工去调查，而是直接叫来卓尔战士。
    精锐卓尔一如既往地展现出高效率，很快就调查结束。
    “你是说，咱们这边，和代理商那边，都没人有问题。”卓戈问道。
    “是的。”卓尔回答。
    “是那村子里有一户人家，把主机室给封住了，要求其他村民付钱才能用。”
    “是的。”
    “还打的是我的旗号，说是卓戈集团允许他们收费的。”
    卓尔再次点头。
    “你没把他们直接处理掉？”
    “您说我们现在要正规化管理，一切问题先向您汇报再决定。”卓尔回答。
    “额……做得对。”
    卓戈继续问：“那家人，是出了战士，还是法师，或者和什么人物有关系？”
    “都没有。”
    “那凭什么他们能占下主机室？”
    “他们家儿子多。”
    一个回答给卓戈整无语了。
    他们家儿子多。
    好朴实的原因。
    在没有超凡力量介入的情况下，儿子多等于能打，等于村霸。
    “这个村的村长没管管？”
    卓戈刚问完，就明白是自己傻了，“你不用回答了，我猜他们家就是村长。”
    卓尔点头表示肯定。
    “现在需要处理掉他们吗？”他问道。
    “我亲自去。”
    卓戈说道，他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菜的对手。
    于是，羊角村。
    露西亚爷爷家住的地方。
    一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红龙，溜达进这个村子里。
    主机室很好找，那是全村最好的建筑。
    卓戈来到门口，看到那里站着个目测身高接近一米九，膀大腰圆的壮汉。
    这体型确实在村里无敌。
    体型能吃成这样，证明这家人在村里横行霸道的时间不短。
    “哪来的亚龙？”那个壮汉不屑地说，还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块肉，“嘬嘬嘬……”
    然后那名壮汉失去了手。
    “来，回答几个问题，你家在哪？”卓戈语气平和地问道。
    那人没有了刚才的威风，疼痛与恐惧，让他止不住地颤抖。
    “没事，你说出来，我不会动爪，我一直是一条讲信用的好龙。”
    在卓戈和善的要求下，成功找到村长家。
    短暂的交涉后，这家最小的儿子，去全村通知到主机室前的空地集合。
    很快，全村每户的人，就都到集合地。
    看到全都跪在一处的村长一家，还有一头红色的龙。
    见人来得差不多，卓戈便对所有人说道：“这间主机室，是免费的，由卓戈集团提供，没人可以用它收费，现在不会，如果有人想，那参考那边几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村长一家。
    卓戈则对村长说道：“你们一家，有没有占过其他人的地呢？”
    村长表情害怕又尴尬，支支吾吾没说出来什么。
    “那你一定不介意还给原本的所有者，对吧？”
    村长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卓戈继续对村民说道：“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一起反抗一下他们吗？”
    回应他的是麻木的目光。
    只有一位老爷子，看起来并不怎么害怕卓戈，回答道：“没有他们也总会有其他人。”
    是啊，总会有其他人。
    卓戈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一句，“他们家的人都被施加虚弱术了，大概一辈子持续时间。”
    随后便飞离了这个小村子。
    说到做到，确实没直接动爪，可是那些村民，再看村长家的眼神，就不再带有畏惧。
    回到双塔城后，先是让艾莎叫停了左右正在建设的公益主机项目。
    “哈，我就知道你不会做公益吧。”艾莎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样子。
    卓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们那个村子有村霸吗？”
    “那当然有，哪个村子没有。”
    “那我建的主机室，会不会变成他们牟利的手段。”
    “会是会，可是你可以安排人监管建好的主机室，不被人利用不就行了。”
    “所以我还得钱找人监管，我又不是冤大头，再说那么多地方，我得安排多少人来监管。”
    艾莎也明白，这听起来不太现实。
    卓戈挠挠头，看起来主机普及，网络普及只能等技术突破，让价格降下来。
    “唉！”艾莎突然来了灵感，“你说让很多人共用一台主机行不行？”
    “那不就是网吧吗，我又不能去村里开网吧。”
    “那有没有可能，咱们搞出一种远程共享的技术，就不用去村里开网吧了。”
    “远程共享，你研发啊……”
    话音未落，卓戈突然想起来，好像还真有远程共享的技术。
    升魂者的技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