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完微信一抬头，就看到章以茜跟田馨蕊两人都围在嘉佳身边。
    三个脑袋凑到一块，对着面前的电脑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嘉佳还不时拿手指戳着屏幕，神情很是激动。
    季棠很好奇。
    季棠也想凑过去。
    她也想吃瓜听八卦，可这爱凑热闹的性格明显不符合她的人设。
    她忍！
    季棠怒了努嘴，不情不愿地来到自己的桌子前，拉开凳子坐了下来，随手拿了本专业书在面前摊开。
    “唰”翻开一页，“唰”一下，又是一页。
    书本上的字压根入不了她的眼，注意力全在那三人身上，根本无心学习。她竖着耳朵，身体悄悄地往后倾斜，试图凭借不怎么高超的偷听技术听清三人的谈话，所谓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说的就是她这样。
    嘉佳握着鼠标的手指一直往下滑，最后定格在一张图片上，她扭过脸去看站在她身旁的章以茜，手撑着下巴，问道：“你都跟他们出去好几次了，袁晓就没跟你说什么，透个底？”
    章以茜趴在她椅背上，摇了摇头：“我跟他俩就是学习搭子，这周六级一考就拆伙了，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个。”
    田馨蕊揣掇道：“茜茜，你跟袁晓关系不是不错嘛，发消息问问他呗。”
    “这不好吧。”章以茜有些犹豫，“发信息问他这个，显得我很八卦诶。”
    嘉佳反问：“你不八卦？”
    “去，你才八卦！”章以茜笑着锤了她一下，两人打闹了几下。
    田馨蕊接过嘉佳手中的鼠标，退出了帖子，快速浏览了下当前的网页。她啧了一声：“不愧是我们学校的校草，瞧瞧这流量，才半个钟头，原贴就变成了热帖，论坛里大半帖子都在讨论这事呢。”
    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到了明早能不能扒出这女生是谁？”
    她刚一转身，季棠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身子，又快速地翻过去一页书，假装自己在认真复习。
    田馨蕊看到季棠，愣了半响，问：“棠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一点声响都没？”
    季棠假装正经又带点哀怨的说：“我老早就出来了，是你们讨论八卦太专心没听到罢了。”
    章以茜跟嘉佳讪讪地看了季棠一眼，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季棠在校园文里的人设并不好，敏感又多疑，室友们跟她相处久了，也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们三人聚在一起的行为又刺痛了她那颗玻璃心。
    嘉佳便跟分享惊天大秘密一般夸张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就是有人拍到周衍之跟一个女生在一起，把照片发到了校园网上。”
    季棠瞬间瞪大了双眼，心头像有八级台风挂过，脑内警铃大作。
    什么情况？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她的校园文剧情崩了？！
    她立刻去看章以茜，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奈何什么都没看出来不说，对方还兴致勃勃地问她：“棠棠，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看，怎么能不看。
    知道她为了维持校园文里的学霸人设有多努力吗？！
    就算下刀山下火海，她也要看！
    季棠腾一下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了嘉佳身后，俯身看向了电脑，动作快的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照片里，周衍之撑着一把黑色大伞，跟一个女生并排走在一起。
    拍摄者显然一路跟着两人，拍了好几个角度，奈何下雨天光线不好，只拍到男生高大挺括的背影以及朦胧的侧颜，没能拍清女方的脸。
    但不用看清，季棠也认出来了。
    因为引发热议的女主角就是她本人。==
    她随便翻了下评论，说什么的都有。
    其中不相信的评论占大多数，有一小撮没搞清楚状况就在那祝福的，还有人离谱到在那问是不是在拍偶像剧。
    最前面的一条热评引起了季棠注意。
    【一棵大大大青菜：看背影有点像章以茜啊，最近他两不是走的很近嘛。】
    此话深得季棠的心，她不介意当替身，想给她点个赞。
    有人在这条评论下回复。
    【请叫我女王大人：不会吧？不过要真是章以茜，我……我就只能含泪祝福了，她真的太好看了，我这个女生见了都喜欢。】
    【一直努力，想要暴富：说起来，我之前有在图书馆看到他们两个过。】
    【小王又饿了：我，我，我，还有我！我上周末在小吃街看到他们一起在吃饭！】
    【用户334562798：卧槽，不会真是他两吧？！】
    【2024不再低调：老实说，我宁愿校花校草内部消化，也不想便宜别人。】
    这些评论有些说的都是季棠不知道的细节，她看的专心，忽然听到嘉佳在那说：“今晚可以去校园墙那蹲着了，不知今夜又有多少含春少女要在那吐露心声，心碎太平洋。”
    季棠意识到不妙，别人她不在意，章以茜要是误会了那不就完犊子了？
    她咳了一声，赶紧说：“这个人是我。”
    语气坚定的像要入党。
    “啊？”三脸懵逼。
    感情她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主角就在她们身边。
    季棠就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三人的表情逐渐从呆滞变成了疑惑，又从疑惑转为了无语。
    嘉佳一摔鼠标，把电脑关了：“杀千刀的，竟然敢骗我，以后再也不信校园文上的八卦了。”
    田馨蕊摆了摆手，一脸的生无可恋：“哎，浪费我时间，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季棠盯着章以茜，厚重的镜片挡住了她的眼神，她说：“茜茜，我跟周衍之真的没什么的，你别误会。”
    章以茜听完后也觉得有些无语，不过这个无语主要是针对发帖者的，可现在见季棠这副郑重的模样她又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她知道季棠不喜欢引人注意，以为她是怕跟周衍之的事闹大后影响到生活，便贴心的安慰道：“棠棠，你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大家也就凑个热闹，很快就会消停了。再说，他没拍到你的脸，没人会认出来的。”
    这倒是事实，不是季棠自夸，就她的伪装，她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来。不过她在意的不是这点。
    季棠眸光一闪，问她：“那你呢，你介意吗？”
    章以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我？我介意什么？这跟我也没关系啊。”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关系大了去了！
    季棠推了推眼镜，提醒道：“茜茜，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因为我是你的舍友，周衍之才好心送我过来。”
    章以茜愣了一下，想起周围同学对周衍之的评价，说：“应该不是吧，他这人好像本来就挺热心的。”
    一句话，暖了季棠一整晚。
    第17章 修罗场前兆
    夜已经深了，外面的雨还下得很大。这一下雨，冬天的气息就更浓重了。
    沈宴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季棠跟那个男生并排走在一起的画面。
    他伸手从床头拿起手机，屏幕照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打开微信，点进了跟季棠的聊天框。
    很短的聊天记录，都不需要怎么翻就看到底了。他的目光停留季棠的回复上，在设计这款表情包时，他就猜到她会喜欢的。淡淡的喜悦一闪而过，他就琢磨起了她口里的这个同学在她心底的分量。
    分开的六年里，他从未去想过季棠会有喜欢上某个人的可能性，或者说，是他下意识的逃避了这种想法。
    可今日撞见的这一幕却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
    季棠的身边尽是他不认识的同学、朋友。
    她的六年，他一无所知。
    这个认识让他格外的烦躁。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出神，半响后，他腾地坐了起来，开了灯，灯光照在他精瘦结实的胸膛上，清明的双眼里露出一丝偏执阴暗的光来。
    他套上了睡袍，双腿垂落穿上了拖鞋，去了隔壁房间，啪一声，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他在市中心租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作为他在南城的临时落脚点。
    这个房间是他的工作室。他在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头，是个半成品的木质小猫。
    季棠很喜欢猫。
    他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被接到季家时，是季棠给他开的门，才三岁大的小人，穿着雪白的外套，戴着白色的小猫帽子跟手套，雪白圆润的跟个棉花团子一样，手里紧紧攥着个玩偶小猫，踉踉跄跄地跑到他跟前。
    她的脸被围巾蒙着，露出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天真的问他：“你就是那个要住在我家的小哥哥吗？”
    声音软糯糯的，听的人心里软乎乎的。
    沈宴清从小的遭遇导致他比同龄人要早熟，可当他突然面对一个对自己没有敌意，没有将自己当成怪物看待的陌生小女孩时，他变得不知所措。
    他养父松开了牵着他的手，弯下腰摸了摸季棠的头发，笑着说：“是的，季棠小姐，他叫沈宴清，是我的儿子，以后就跟我一起住在这里了。”他回头瞧了他一眼，冲他招了招手。
    他乖乖走上前，在养父的示意下，拘谨地学着他叫季棠小姐。
    站在季棠身后的季父一把抱起季棠，把她放在怀里掂了掂。
    他低头看向他，笑了笑说：“小家伙，你才几岁，这么一板一眼可不行。你以后叫她季棠或者棠棠就行。”说完，他用鼻尖蹭了蹭季棠的鼻子，逗得她开怀大笑，脸红得像是个红苹果。
    他问季棠：“棠棠，以后有哥哥陪你玩了，高不高兴？”
    季棠拍了拍手，脆生生的应了一句：“高兴！”
    她手中的玩偶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后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了她。
    她眨巴着眼睛看他，没有伸手去接，转而在季父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黏黏糊糊的说：“哥哥，你刚来我家，肯定会想妈妈，就让小猫陪你吧。”
    他愣了愣，拿着小猫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那是在他童年时感受到为数不多的善意。
    就这样他成了季棠的“哥哥”。
    后来，那个陪伴他多年的小猫玩偶在他们多次的搬家路途中丢失了，他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