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喜欢喜欢
上了车,一看时间差不多了,正好去民政局。
陆南亭主动上了驾驶座,全程坦坦荡荡,压根儿没有躲藏的意思。
看他那样儿,简直恨不能跑大街上喊一嘴——“娱记何在?快来拍我!”
顾兰溪默默钻进后座,恨不能躲后备箱里,不想公开的意思表露无疑。
陆南亭看了她一眼,心里有点难过,到底没有说什么。
以他的流量,但凡是个女人,跟他结婚都会有所顾虑。
顾兰溪虽是圈里人,但一向低调,不想受到太多的关注,暂时不想公开,也是早就说好的事,他能理解。
实在没有必要为此感到不开心。
车子默默前行,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见他脸上不见喜色,反而隐隐有点失落,顾兰溪看着马路边不断后退的粉紫色绣球,轻叹口气:
“你若想反悔,还来得及。”
话一出口,好像两人之前相处时的欢快都是错觉。
她早就说过,跟她结婚,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谈恋爱也就罢了,两人都有隐私空间,偶尔见面吃个饭、看个电影,牵着手压压马路,她也还行。
一旦结婚,两人动不动就要朝夕相处。
柴米油盐、鸡毛蒜皮齐齐扑来,人际圈也不可避免的越变越大,需要更多精力去维持。
一个人的生活,突然就要两个人过,顾兰溪并没有信心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他维持一段健康的关系。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理缺陷。
随着感情加深,她会不自觉的对他产生超强的占有欲。
哪怕他身边出现一只母蚊子,都要担心他是不是被那蚊子占了了不得的大便宜。
偏她还心细,有情绪也喜欢闷在心里,不喜欢说出来。
搁谁跟她在一起久了,都会觉得烦。
好好当朋友,彼此都体面,但他不同意。
老实讲,顾兰溪答应结婚,最大的原因是想让他早点看开,开始新生活,她也好回到原本的节奏,省却一大堆麻烦。
而不是因为她对两人的未来怀揣着多么美好的期待。
这一点,从婚前协议的条款就可以看出来。
她随时都做好了离异的准备。
好好的开着车,突然听她这么来了一句,陆南亭立刻皱眉:“我为什么要后悔?”
顾兰溪自尊心很强,并不想在他面前,深刻的剖析自己的不足。
低下头,拿了瓶矿泉水出来,拧开又盖上,她才找到新的话题:
“接下来要面临怎样的狂风暴雨,你应该知道。你跟远哥说过了吗?”
远哥全名张明远,是陆南亭经纪人,在圈内有口皆碑,能力极强。
顾兰溪不打算官宣,接下来又要进组拍戏,怕是很久都不会回家。
以陆南亭的态度,想让他一直瞒着已婚这件事,想也不可能。
今天办事的经手人都是熟人,各方面利益牵扯,又早就交代过了,基本上不会做得罪他们的事。
两人档案,旁人也不可能随便乱查,想要挖出她来,最容易的方式,还是从上市公司的公告下手。
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不是没有,她平时也很少亲自出席各个公司的股东大会,没有照片视频这些实锤,公告也不可能详细说出陆南亭的身份,想要咬定是她,一时半会儿怕是也不容易。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冲着他去。
顶流男星谁不是大票老婆粉女友粉?
贸然结婚,还不跟经纪人打招呼,到时候惨遭网暴还影响事业,少不得怪上这段关系,倒显得她是个罪人。
顾兰溪不承认自己是在关心他,她只是在为自己考虑,想让这段关系对她的影响降到最低。
“既然入了这一行,这些都是迟早的事。”
陆南亭毫不在意。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骚话连篇:“我刚出道那会儿,就是远哥带我,他早就知道我有个白月光,一旦追回来必定原地结婚那种,你放心吧!我的团队很专业。再说了,只是结个婚而已,以后有了孩子……”
顾兰溪不想继续听他瞎扯,重重的叹了口气:“闭嘴吧你!”
面对着这样一个人,天长日久,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心态会不会发生变化。
婚姻就像泥沼,就像温水煮青蛙,陷入情网之人,就好似落入蛛网的蚂蚱……
奋不顾身的爱情,多以悲剧结尾。
好好的活着不好吗?非要趟这一滩浑水。
大概今天说的闭嘴,比过去一年说的都要多。
在陆南亭面前,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屡屡破功,这让她感到害怕,然后就不想说话了。
接下来两人安安静静的,车子顺利开到民政局。
陆南亭找个停车位把车停了,顾兰溪已经补好妆,正要开门下车,就见他呵呵一笑,摸出来一只盒子。
不给她推拒的机会,盒子“啪嗒”一声打开,献宝似的送到她面前。
盛夏的阳光透过车窗,车壁上立刻多了许多炫目的细碎彩光,让人有点睁不开眼。
顾兰溪不由愣住了。
那是一对戒指。
男戒看起来稍显朴素,女戒却足以吸引这世间所有江洋大盗。
粉嘟嘟的椭圆形鸽子蛋,周围一圈闪耀的碎钻排列成蜿蜒的溪流。
单用语言,真的很难描述直视它时的那种感觉。
顾兰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陆南亭十七岁那年中秋节,亲手画的设计图,完了还问她喜不喜欢。
她当时看了看表,着急上课,敷衍的说了句“喜欢喜欢”,就开始给他讲昨日做错的物理大题。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把这戒指给做出来了。
也不知在手头留了多少年,才捧到她面前。
在他俩即将走进民政局之前。
“别人结婚的时候该有的,我都会为你准备,你知道,在我眼里,你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少年怀揣着赤诚而来,被她轻轻推开。
多年以后,又捧着这颗滚烫的心,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告诉她,他的心意一直不曾改变。
这几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少,甚至因为陆妈妈的缘故,偶尔还会一起吃饭。
但他之前从未表露出对她余情未了的样子,不然她绝不可能轻易答应和他领证。
先是那份保证书,现在又掏出了这对戒指,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顾兰溪坐了回去,车里陷入死寂。
陆南亭像是在缓解紧张,嘴一张开,就没合上过:
“我妈有一颗粉钻,是我妈刚怀上我那会儿拍回来的,你也知道,他俩都盼着能生个闺女。我拿了设计图给他俩看,说要打个婚戒,他们就把它给了我,之后又请了知名珠宝设计师优化设计,请最好的匠人做了出来。最终呈现的,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这个不太适合日常佩戴,我还准备了一对低调不起眼的素戒,只在内部镶了一圈小钻,不过刻了我俩名字,也很有纪念意义就是了。来,你要不要看看?”
陆南亭再次掏出一个盒子,“啪嗒”一下打开,眼里满含期待:
“关于婚礼,我有很多想法,等你想办的时候,我再慢慢讲给你听。现在给你看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和你结婚这件事,我已经慎重的考虑过很久了,并不是头脑一热、临时起意。”
顾兰溪突然一阵心慌,只觉喉咙发紧。
她并不在意那本红艳艳的证书,但在陆南亭心里,大概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脚上全是泥,哪怕主人家热情相邀,想要踩上人家的白毛地毯,也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热情,会持续多久。
谁也不知道,热情退却之后,会不会迎来不耐烦的责怪。
人心总是多变的。
顾兰溪有点想跑。
但脚底下就像生了根一样。
感情债,果然是这世间最不好还的那种。
尤其陆家人在她的事业上,曾为她提供过很大的帮助,她并不是白眼狼。
所以她纠结片刻,还是打算剖开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尽最大的努力,最后一次劝退他:
“你大概一直想不通,为何我对婚姻的态度如此悲观。我想跟你讲讲,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顾兰溪情绪一向内敛,也不喜欢说自己的事,难得敞开心扉,陆南亭自是不会拒绝。
所以他说:“只要你愿意讲,我永远都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