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落下，大飞老师也不装逼，两步上前直接轻轻坐到了李安刚才的位置上，小北的身边。
    李安凑上和他简单说了两句，他应声点头：“okok，我就跟你走。”
    对于大飞老师的视奏能力，李安还是信任的。
    回过身，李安走到四台琴前，“注意我刚才强调的事项，我们试一下。”
    随着他抬起落下的手，十四只手同时抬起落下，音乐再次响起。
    神奇的一幕出现在第三小节结束，只是调整了强弱，音乐中的巴洛克色彩浓度肉眼可见地提升到一个新档次。
    孩子们仿佛又走进了一扇新的大门，合奏的奥妙再次将他们的认知刷新。
    好玩好玩，好听好听。
    倪红杰几人作为专业的旁观者更直接地听出这个开头与刚才那一遍的不同，对比之下，他们既感叹孩子们的完成度，又赞叹李安的排练水平。
    三言两语就能见效，这可不是随便谁来都能做到的。
    他的筷子，比嘴还快一点。
    “马可，”李安看向马可，“画个圈，你在这里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功能，这个la，一定要卡准拍子，如果你在这里没有稳住节奏，那音乐呈现出来的整个小节一定浑浊的。”
    李安无语，不开玩笑，在他眼里这两人平时脸皮挺厚的啊，这今天忽然还腼腆起来了。
    “好了，休息吧，上厕所的上厕所，喝水的喝水。”
    众人拾柴火焰高，李安见大家都这么有信心，于是挨个联系家长。
    至于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会掉老师多少钱，他们是没有概念的。
    李安看着总谱强调道，“也就是说这个地方，这半拍，我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李安点点头：“回头说姐，楼上还有事。”
    小车：“他走了。”
    小车闻言撒腿就要出去，李安接着：“季洋你陪她去，再来一个。”
    “1，2，3，空哒。”
    一圈关心下来，都没有问题了，最后来到小北和林鹏飞身后。
    林鹏飞：“加一。”
    电话里传来一道熟悉声音，“李老师您好，我是钉子，我来给你们送饭来了。”
    孩子们这么给力，李安怎么能不给力，决定自掏腰包请孩子吃一顿丰盛的外卖。
    如果一个人弹，它就是很简单的一个节奏。
    所有的后顾之忧都已解决，剩下的就是一顿可以给孩子们中间加油打气的晚饭。
    林鹏飞嘿嘿一笑，“不客气，小问题。”
    李安挥着拍子，将音乐送进了下一小节。
    -
    饱满的音乐在恰当的情绪中一直来到第十一小节，“停。”
    全体就位。
    要说听话，还得是小北。
    “都听清楚了吗？”李安环视一圈，“五分钟，各自练练。”
    “嗡——嗡——嗡——”
    “喂，您好。”他接起电话。
    王小虎一直听着动静，就等着呢，“老师我去。”
    站着排练了一下午，他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没一会儿的工夫，李安林鹏飞二人搬了张大桌子回来，教室中间一放，一盒又一盒色香俱全的菜式被孩子们端上桌。
    先后在第十七小节，第三十一小节几个重要接口，费了不少时间让大家反复训练。
    放弃了交响化构思，放弃了完整三乐章，现在只留第一乐章，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小车更不好意思了。
    知道自己弹对了，小北也露出笑容。
    李安汗，招呼众人：“来来来，都别傻站着了，今天借车琳的光，咱们改善改善。”
    林鹏飞会意，抬手奏出该节奏，在3的位迅速收音，空出了一个清晰半拍，最后在反拍哒的位置，用力下指，制造出了顿挫有力的推动。
    在得知刘丰瑞爸爸让刘丰瑞自己回去之后，李安决定晚上亲自送小刘回家。
    小北妈妈接小北送车琳。
    见鬼了，学生都要上乐理课，办公室人都哪去了？
    泡了杯茶，李安离开办公室去802慰问了一声，接着下楼回到东一教室。
    李安：“也是临时决定，时间可能不太够用，试试吧，你听着觉得怎么样？”
    片刻。
    三个孩子出了门，李安又让钉子在楼下稍等。
    其实这个地方的关键问题不在马可。
    但是该节奏若是在合作中出现，那么缺乏合奏经验的演奏者会因为受到其他声部影响，而导致演奏该节奏的心理压力变大，从而让该节奏难度也随之变大。
    “yeah！”
    马可：“老师我知道了。”
    李安：“你听我的。”
    一时间激情饱满的音乐闪现出耀眼光泽。
    王盼盼：“很好啊，我觉得钢琴版不比弦乐差。”
    “安哥你排就是了，我晚上什么事都没有。”
    “好好吃！”
    李安笑：“对，就是这个效果。”
    他上楼拿水杯，王盼盼跟他一起离去。
    “好了，咱们话不多说，开动，吃完今晚任务还重着呢。”
    马可看向车琳的谱子，与众人一起说了声是。
    陈璇：“两人外卖早到了。”
    电梯。
    结果五分钟后，车琳和季洋一人手里都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回到教室。
    李安：“得，都跟我玩含蓄是吧，刘丰瑞，给他们打个样。”
    李安一听心里哎咯噔一声，“哎哟辛苦了，你在哪现在？”
    “还有刘丰瑞，你和车琳在这里的功能是一样的，但你还额外承担一部分旋律的外声部。”
    “这桌饭是车琳爸爸做的，”李安先为林鹏飞方正介绍，“车琳家里开饭店的，她爸手艺非常好。”
    “你要注意三个和弦的上方音，小拇指用力把三个上方音弹勾出来，这是旋律连接的线条，他们是la-升sol-la，你是下方八度的la-升sol-la，中声部的旋律这里靠你支撑，你要出来，懂？”
    这才刚开始，李安嗓子就干得受不了。
    小车明白该怎么做了，刚才合奏的时候她有刻意收着力量，她担心声音太大。
    李安：“其他声部没有问题，我们再来一次。”
    小马低下头：“老师我.”
    “林老师麻烦一下，1，2，3，空哒。”
    可眼下的情况估计只能完成百分之六十不到，中间休息的时候李安和几个孩子商量能不能占用一点大家晚上的时间。
    孩子们单纯地，他们开心的不是一顿饭，是几个伙伴又能凑到一起吃东西，以及为一个共同目标相互鼓励努力的过程。
    林鹏飞：“来再试试。”
    王美忙说：“你先忙你的。”
    小车憨笑，“他说店里忙，让我带他向您问好。”
    陈璇紧跟着方正身后，众孩齐声：“陈老师（姐姐）。”
    李安叹：“马可。”
    “季洋你们吃啊！？”他又说。
    “方老师。”王小虎刚叫完。
    马可爸爸来接。
    即便知道家长们支持，他也得打个电话招呼一声，这牵扯到接孩子的时间问题。
    小北心里默念着123空跶，手指头跟着心动，一遍成功完成。
    出去显然浪费时间，正想让陈璇出出主意，这时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磨破豆腐，红烧肉，回锅肉，醋里脊，毛血旺，蒜苗炒腊肉.一眼望去，五颜六色的菜盒大大小小得有十个。
    三人进来之后，李安没瞅见钉子便问小车：“他人呢？”
    小北拿起筷子，盯着那块早已让她心里流口水的红烧肉，一筷子过去，夹起喂到嘴里。
    “ok。”第三小节结束，李安叫停。
    “其他人注意，我们来单独训练一下这个小节，类似的小节后面还有七处，它们都是一样的。”
    小北：“谢谢林老师。”
    李安：“行，你去，拿的时候小心点昂。”
    小季也有胡蓉来接，母女二人约好晚上去杨阳春路转转。
    所以要想降低马可的压力，需要其他人在第三拍结束、第四拍来临时，共同收住声音，制造出一个绝对安静的休止，供马可稳定地去演奏出那个只有他一个演奏的音。
    孩子们全部没有问题，包括林鹏飞。
    望着李安的背影，王美丽心说怕是以后见李安的次数会越来越少，她早就听说了，李安现在不用坐班了。
    李安撇嘴：“你也让他上来一趟嘛，跑这么一趟那么辛苦。”
    李安：“对对，这样，你在下面稍等，我叫两个学生下去帮你。”
    两人闻言同步演奏了一遍，李安伸出大拇指，“对咯。”
    李安也笑：“快谢谢林老师。”
    王小虎舔舔嘴唇：“老师我也”
    说着他拿出手机，一个陌生号码。
    李安：“那不管他们了，来咱们赶紧开始，都坐，飞哥你坐我旁边，快王小虎，别站着了。”
    第一乐章一定要排到最佳。
    李安刚说完，小车抬手落指，三组和弦依次贯穿而出。
    小虎晚上姥姥来接，说是为了明天早晨排练方便，今晚住姥姥家。
    跟在后面的王小虎略显吃力的拎着两个袋子，每个袋子里都装着透明包装盒，透过塑料袋，盒子里绿绿的各种菜式煞是让人咽口水。
    钉子：“没事没事，李老师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王盼盼嘿嘿道：“这叫近墨者黑。”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在李安的指导下，在林鹏飞的陪练下，孩子们也在排练中磨合得越来越好。
    转脸看向小北，“小北，你来。”
    李安再叹：“小虎哥来，给他们打个样。”
    在顺利解决十一小节的节奏问题之后，李安快马加鞭往下捋。
    “哒就是我们要演奏的反拍位置，空，一定要空干净。”
    然而即便如此，这个开头还是没有达到李安的要求。
    在其他人保持原有不变的情况下，小车拨弦般的强力和弦与小刘特突出的和弦外部更加清晰之后，音乐的纵向音响层次与横向旋律轮廓同时变得更加清晰立体。
    只是进度始终还是有些慢，李安原计划今天下午能把第一乐章的问题全都挑出来解决掉，明天上午再做音乐处理。
    “什么意思，怎么都不动筷子？”李安不解，“方大神，动筷子啊。”
    林鹏飞的劲上来了：“绝对的，这菜看着就有食欲。”
    一声令下，顿时间教室变室大乱，就连大飞哥也练了起来。
    李安推门进入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
    王美丽：“最近忙吧。”
    方正则是微笑着和小车比了个心。
    李安：“乐理课。”
    李安估摸着这一桌搬到店里怎么不得个三四百块钱，而且眼前这些明显是加肉版。
    李安估计老车得准备不少，“车琳，你下楼，你哥哥来给咱们送饭了。”
    不说别的，那毛血旺一眼望去哪有血，全是毛肚，那蒜苗炒腊肉，得在腊肉堆里挑蒜苗。
    带着孩子们又排练了一个半小时，一直到临近下班，他开始盘算具体订点什么吃好，想来想昱东写字楼的附近的外卖就那么点东西，吃什么呢？
    方正直言：“孩子们不动筷子我哪好意思。”
    在这个过程中，有时连不开心都可以是开心的。
    三小五除二，众人都围坐一圈。
    李安喉咙上下一动，抬手道，“开动！”
    这边林鹏飞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在这，接着只听李安和他说：“飞哥你和我去把隔壁那张大桌子搬过来，咱们再弄几张凳子，一会方正和陈璇他们都下来，咱们一起对付两口。”
    李安三叹，颇有讽刺意味的摇了摇头，“我说三个大小伙子，我真是，哎算了算了。”
    “哇哈。”方正推门进来，见着一桌菜，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随着李安再一次起手势，音乐再次响起。
    见所有人都动了筷子，小车最后一个从拆开筷子包装。
    小刘面露为难：“老师我.”
    取出就近夹起一块黄瓜，轻轻喂到嘴里。
    最终和几个家长约好晚上九点结束。
    “车琳，第一小节的前三个和弦音量不够，要有嗡的音响效果，触键再深，和弦之间的连接要迅速找到位置，不能有一点间隙，后面所有同类节奏型都要按照这种思路来演奏，回去要仔细练。”
    “好嘞，”林鹏飞心说你不把我当外人就行。
    李安问：“盼盼和仕祁呢？”
    下一秒，入口即化的红烧肉让小北北要哭了。
    钉子：“李老师我在楼下等电梯呢，是九楼对不？”
    李安抠门的时候是挺抠门，但是该钱的地方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
    刚才中场休息的时候，他给老车打电话的时候老车还问他是不是几个孩子都在，当时他也没想太多，说今天都留着排练。
    李安：“啧啧，越来越会讲话了。”
    季洋：“老师，他们不吃我也不好意思先吃。”
    “懂懂。”小刘说着连忙拿笔在这里做了个标记。
    “老大拜。”这边李安王盼盼二人走到办公室门口，王盼盼接着去了乐理一号教室。
    “很好，继续。”
    随着李安的归来，排练继续。
    “所有人注意第十一小节，除了马可，其他人的最后一拍是不是都是一个八分休加八？”
    一进门他就看到林鹏飞像是在教小北什么，径直走到王小虎和刘丰瑞身后，“怎么样，搞定了吗？”
    王盼盼：“嗯呐，该上课了，老大，你还带着孩子们录重奏啊？”
    “好久不见美丽姐。”
    两人走出八楼电梯，李安和王美丽打了声招呼。
    众孩纷纷向车琳道谢，小车一个劲说没事。
    咯嘣一声，清脆可口的黄瓜在她齿间断开。
    真好吃呐，
    谢谢老爸。
    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