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主任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就很痒了。
    他之前是怎么会在人群之中选择了这么一个坑货的是？
    神外周二的时候进了两个人，应涛就是其中一个，而在大遴选的时候，当初想要进一附院神经外科的医学生，可不只是两个，而是二十多个，韩主任当时也是面试官之一，他当时一眼就看见应涛不错，感觉非常顺眼，应涛表现也不错。
    后来韩主任就和科主任提了应涛，科主任也觉得不错，就将其纳入了两个名额之一。
    而应涛进入神经外科之后，就跟了韩主任。
    现在的神外真的是有些架构病态化，就拿这神经外科a区来说，住院医、主治医、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一共十二个，除了科主任和科副主任不值班之外，其他人，即使是主任也得值班。
    没办法，还剩下十个人，其中五个都是主任医师，韩主任就是其中一个。
    按说应该是主任医师最少，主治多一些，住院医最多才对，如今倒好，反倒是住院医最少了，而造成这种架构的原因也是非常的简单，医院不招人啊，全靠他们这些老家伙撑着了，韩主任就盼着将应涛给培养出来，他就能轻松一些，不值班了，顶多就是有事儿，应涛打电话，他过来就行了。
    可是这应涛，谁能想到，竟然这么不省事儿啊。
    他好不容易腾出三张床容易吗？这可不是给今天收病人的啊，而是准备明天出门诊，收几个优质患者。
    神经外科a区，五十张病床，一共五个组，每组十张床。
    病床总是不够用的，平时借都借不来，只能自己凭本事周转，他也是捏着十张床，紧巴巴的过日子的，如今好不容易腾出三张床，他都不舍得往上放病人的，如今倒好，就一个上午，蹭蹭蹭，应涛竟然就给他安排出去两张，这心里简直在滴血啊。
    啥啊？崽卖爷田不心痛啊！
    问题是他心痛啊。
    “什么病人？从哪儿收的？”
    韩主任让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他在内心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儿子，只是自己的同事，不能打，打不得。
    应涛也是有些心虚，这好像，韩主任有些可怕了啊。
    “颅骨骨折的，我看过了，状态很好，绝对和上一个不一样，从急诊收的。”
    哈？
    颅骨骨折！状态很好！
    这也往上收，“状态好你收什么收啊？不对，又是急诊，今天急诊是谁值班，我和他没完。”
    啊！
    应涛有些懵逼，上一个病人是因为状态不好，韩主任收了不高兴，这个状态不错啊，怎么收了还是不高兴啊，那这状态好也不对，状态差也不对，这韩主任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不过，也不等应涛想明白，韩主任已经是奔急诊去了。
    重点是状态好坏吗？不，状态是床位啊，韩主任根本就不想收病人啊，三张床他都是有想法的啊，像是这两个病人，放在急诊科不好吗？像是上一个，在急诊完成术前准备，手术完，直接就往重症一放，完美，根本不占床。
    现在好了，急诊肯定是塞不回去了，重症评估过后，觉得状态不错，也不用往过放，这不就砸手里了吗？
    至于这个颅骨骨折的，这就更简单了啊，直接放急诊，做完手术直接出院就行了，定期换药就是，这也不用占床啊，但是你这收上来就没办法了啊，病人能愿意出院吗？说是没床。住不了，人家现在就住着床呢，这不就砸手里了嘛。
    路上一听，竟然还是个车祸的，完蛋玩意儿，这不差钱的，更是不会早早出院了，这张床算是别想了，他今天必须和急诊好好说道说道。
    “咦，韩主任，正要找您呢，您看这不是来巧了嘛，有病人请会诊，单子我已经写好了，就差发了，您先跟我去看看病人。”
    韩主任气势汹汹过来，还不等开喷呢，就被一个小年轻给拥了上来，还不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被领到抢救室了。
    看着眼前的患者，韩主任也顾不上找急诊麻烦了。
    一把刀就这么插在患者的头部，患者的眼珠子虽然还在转动，但是无论是急诊还是韩主任都不敢轻忽，这不，武小富直接就将其领到抢救室了，各种抢救设备，直接就都给用上了，没办法，有备无患啊。
    这要是突然来个颅脑大出血，真就敢分分钟死给你看啊，多慎重都不为过。
    “这是神经外科的韩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哪里不舒服，你赶快和韩主任说一下。”
    患者看向韩主任，本来患者是不紧张的，毕竟他这被头部攮了一刀，还是自己来的医院，毕竟这没什么不舒服的，血都没往下流，他也真没太当回事儿，要不是脑子告诉他，最好还是来医院再取刀，说不定他在路上就将刀给取了。
    但是这来了医院之后，又是抢救室，又是大医生小护士的，现在又来了神经外科的医生，给患者也是弄紧张了。
    “就是插了个刀子而已，我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给我取下来就好了，对了，打个破伤风吧，这刀子是那个杀猪仔的，不过这神经外科就没必要了吧。”
    还是把杀猪刀！
    韩主任更是眼神凝重，这杀猪刀锋利程度，自然是不必多说，而且经常割生肉，其中的细菌不知道有多少呢，这要是侵入脑部，那可就麻烦了。
    “先拍个ct。”
    影像科ct室此时正排着长长的队伍呢。
    “唉，咋又插队啊，这一天天的，都插了多少个了，还能不能做了，睡不着急啊。”
    “是啊，睡不着急啊。”
    ……
    脾气火爆的，被一个劲儿插队，已经是忍不住了，直接开口喊道。
    郑华带着患者过来拍ct，听到这声音，正准备解释什么，但是患者竟是主动排队去了，看的郑华都是一阵哭笑不得，这患者是真的心大。
    排队的患者们此时也是看清了大哥的情况，顿时吓了一跳，也不埋怨什么，赶忙都是往后躲了躲。
    “哥，我错了，你别排了，往前去，快，往前去。”
    “对，不用排了，我不着急，你快往前。”
    “来来来，站第一个。”
    ……
    长长的队伍，顿时都开始给大哥让路，没办法，这插队的不少，但是这头上插刀来插队的绝对是第一个。
    这可是脑袋啊，万一真出事情，他们都不敢想象。
    这要是真的拍的拍的突然倒地，他们回去之后不说能不能睡着觉，半夜醒来都得给自己一巴掌啊。
    “我能排的。”
    “你不能，快，大哥，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刚才我们是没看清伱这情况，不然的话，我们怎么也不能这么说话的啊，你就别和我们计较了，保命要紧。”
    患者硬是被让到了第一个，盛情难却，没办法，大哥也只能先做了。
    刚才排队的患者们，此时不少都是拍了照，已经发到了网上，点击量蹭蹭蹭的就上来了，这哥们神人啊！
    嘶！
    电脑上，武小富和韩主任看着片子，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危险啊。
    杀猪刀已经是插入左侧颞骨，深达2公分，突破硬膜，伤及脑组织实质，也幸亏是剔骨小刀，这要是刀子长些，要么插的更深，直接要命，要么滑落，损及脑室、血管，轻则半要命，重则也得直接要命啊。
    真不知道该说这大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韩主任，还有床吧？这个真必须收了。”
    韩主任此时也是回过神来，心中这个苦啊，他下来本来是要和急诊说道说道的，如今倒好，说还没说呢，又是一张床赔出去了，好不容易空出来的三张床，真就是一张都没剩下啊。
    这个病人是真的必须收了。
    刀子肯定得尽快取出来，取出来之后，也得一段时间的住院观察，幸好是刀子插入的深度还在可控范围内，做个全麻下行头颅异物取出术并硬脑膜修补术就行，但是刀子不干净，感染的风险就太大了，这样一来，就难免要有一定时间的观察和用药了。
    大脑啊，无论是细菌还是病毒，甚至是刀上肉沫的寄生虫侵入，都是要命的。
    “你是今天急诊值班的？我之前没见过你啊，住院医就开始值班了，你是武小富吧！”
    武小富的名声不小，此时韩主任也是恍然眼前人是谁了。
    气就又上来了，本来就气，这又搭进去一张，就更气了。
    “韩主任，您知道我啊，我对您儿也是仰慕的很，本来还想找时间请教您神经元方面的知识呢，今天是不行了，只能改天了，术前准备就在急诊做吧，您和手术室沟通一下，需要准备什么，我还真拿不准，病情紧急，我这就开始准备。”
    说完，武小富径直走向了病房，根本不给韩主任说话的功夫。
    韩主任看着武小富离开，神色微怔，这是什么品种的孙猴子啊，这也太滑溜了吧！
    摇了摇头，韩主任也知道病情紧急，准备把今天的事情，留在后面再算账，先给病人做手术为重，不过这个武小富看着挺通情达理的啊，这不，主动要求术前准备在急诊做，而且应该是对他确实是了解的，不然的话，也说不出神经元这回事儿。
    韩主任主要的研究方向就是神经元，看着那想要请教的眼神，也不似假，看着像是个好孩子啊。
    那两个病人，不会是那个应涛上赶着收的吧！
    韩主任不由的有些怀疑，毕竟应涛刚来医院，可能不懂医院的规矩，以为病人肯定是多多益善呢，对，肯定是这样，一会儿得好好的问问这家伙，给这家伙讲讲规矩。
    武小富可不知道韩主任自我攻略完成，此时已经是让正在病房值班的刘文茵给患者做术前准备了。
    韩主任的怒气，武小富是能感受到的，不得不说，真得感谢插刀大哥，不然的话，这一关还真不好过。
    诊室里。
    “医生，结果出来了。”
    武小富看着患者递过来的彩超单，果然是急性阑尾炎。
    阑尾已经是肿胀明显了，“得手术了，阑尾炎，不手术的话，要是发展成脓性的或者是穿孔就麻烦了。”
    患者是个十八九的女学生，有些犹豫。
    和一些老人不一样，觉得阑尾没了也就没了，反正都这个岁数了，但是这年轻人担心的就多了，一者是觉得少个东西，总是有影响的，另一方面也是害怕手术，尤其是这女学生，听到要开刀，哪个能淡定啊。
    “医生，能先保守吗？”
    武小富沉吟一下，“这样吧，我先给你收入院，点滴消炎之后，看看效果怎么样，若是不行的话，就只能手术了。”
    女学生一看有折中了，也就没那么难接受了，“好，这样好。”
    点了点头，“叫你家里人过来吧。”
    患者是同学陪着过来的，万一要手术，可太不方便了，非必要，在医院里签字什么的，还是要保证本人签字和家属签字都有，实在不行，也得是家属签字，只有患者签字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做手术的就是患者，谁都不希望有问题，但要是真出了问题，这谁都说不清楚的，只有患者签字，家属也不会认。
    “嗯，我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患者本来也是怕父母担心，就没告诉他们，这个年纪的学生，还是很有主意和担当的。
    “富哥，这是第四个了吧。”
    患者离开，郑华开口说道，没错，这已经是武小富约的第四个，明天是段豪的手术日，不过，段豪将手术都给武小富了，胆囊阑尾加肝癌切除，一共六台，肝癌切除一台，其他的都是胆囊阑尾，武小富一天的功夫，又约了三个，准备也加到明天做，若是这个也做的话，就是四台。
    一共加起来十台，加个班，也就搞定了。
    看向郑华，“自己上手做过吗？”
    郑华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知道武小富说的是主刀，赶忙摇头，他之前都是学生，谁敢让他主刀啊，也不是谁都是武小富，更不是谁都像段豪那样心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