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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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东都大伏!
    炎阳烈日炙烤大地,地面时不时腾起热浪,但如此高温中仍有禁军和侍卫亲军手持兵戈疾走,灰尘漫天,政局浮动的阴云飘散在城池的上空,涉及上万人的生死的阴霾持续不散。
    时书站瓜藤旁,抬着白皙秀净的下颌。
    满眼白燥无云的天气,要是没穿越,待家里吹空调喝可乐不是爽飞?可现在……连来福都趴在阴凉处吐舌头。
    “咔嚓,”有人踏进院中,一身刺绣团龙锦袍,是世子楚恒先头的奴仆。
    “有没有人在?快出来迎接!世子驾到!”
    时书低头专心拔田里的草,充耳不闻。
    “世子驾到!”
    继续不闻。
    “谢时书!世子!”
    楚惟已经步入庭院,一把给他掀开:“走开!”
    时书终于扭头:“哇哦,忙着干农活没看见。有失远迎,有事吗?”
    “这个无礼刁民,谢参议的弟弟怎么如此不懂事……”
    楚恒挥了挥扇子,一脸烦躁:“来为了和你说个事。陛下钧旨:天气伏旱,你兄长关在御史台受审,让你收拾换洗衣裳带过去。另外,准许你每日带饭,熬绿豆南瓜汤送他解暑。”
    时书倏地站起身:“谢无炽,我哥是不是没事了?”
    世子扇着满头大汗:“呵,君心难测,这谁知道?不过可以告诉你,陛下将众多大内账册以及鸣凤司的案牍文书送去兰台,限你兄长十日内写出一封陛下不得不严办丰鹿的进谏文书,否则,十日后陛下收回成命,你兄长就是个死。”
    时书一下怔在原地。
    时书知道朝堂斗争波谲云诡,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但没想到谢无炽经历众多赌命时刻。
    “十日能不能办到?”时书问。
    “那就不知道了。陛下当庭下旨,如今你兄长被满朝文武称为‘兰台控鹤’,成千上万双眼睛都巴巴盯着这场赌局!他要成了,丰鹿就败了;他若不成,遭殃的就是清流和我们!”
    时书嗤声:“世子这么着急,没想过办法帮他?”
    “你兄长如今是孤家寡人,他若办不成,就是他一个人死,满朝文武还有活路。要是帮了他,死的人不计其数。本世子来找你,正是让你趁着给他拿换洗衣服去问!问他能否赌赢!”
    时书才意识到关键词:“我?”
    “只有你。兰台控鹤在台狱中一无所求,唯求陛下‘弟尚年幼,恐其忧惧’,特恩准见你一个人!”
    时书心口震动,泛起莫名的波澜,心想:谢无炽在这里无依无靠,果然,自己和他成了生死之交。他有事,第一时间都想着自己。
    谢无炽,原谅你亲人的毛病……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煮些消暑汤和饭菜,把衣服也带过去。”
    世子带话完毕转身离去,时书连忙摘了瓜藤上的黄瓜苦瓜和南瓜,到厨房叮叮当当一阵砍切炖煮。不过时书
    的厨艺实在是差劲,眼看苦瓜切得厚薄不均,黄瓜皮没削干净,南瓜更是砍成了凌乱的坨状。时书顶着烟味一阵煎炒蒸炸,勉强搞出了几道还算复杂的菜肴,便洗手收拾谢无炽的衣裳包裹好,锁了院子门朝御史台走去。
    御史台,又称兰台、乌台。御史台庭中有一株巨大的柏树,有乌鸦上千栖息其上。时书一路在炎热的天气中行走,汗流浃背,终于走到了御史台的大门外。
    给守卫看了凭由时书才进门中,朱门绣户,高墙巍峨,身穿绿色和红色官服的官员往来忙碌。
    “跟紧。”
    引路的胥吏道。
    “来了。”
    时书走过一道长廊,到了炎热的别院中,先看见走道旁十几位刀笔吏揣着袖子露出臂膀,正在满头大汗翻书抄书,其中的纸张递送快得在头顶飞来飞去,显得极其忙碌。
    “太康六年内府库的账本呢?递来!”
    “九年工部的账务是谁勾销的?亏空了五百万两居然也批了!”
    “鸣凤司去年六月杀人的案卷呢?”
    “倒茶!”
    “……”
    时书仔细看才发现这群刀笔吏不仅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雪白的裤子,露出汗毛森森的腿来,大汗淋漓地办着案。那胥吏道:“快走。”
    时书再往里走,又有七八位穿官袍的书办,正在一堆一堆叠成山高的案卷中疯狂查验誊写,同样在这闷热的天气中不住擦汗,把官帽放在一旁,同时扒开了领子露出胸口,嘴巴里怨声载道。
    “彻查三日了,夜里都没回去!”
    “什么时候是个头,这天要把人热死吗?”
    “真倒霉!兼着这个苦差事!”
    “……”
    时书走到最里间,居然是间进深开阔的牢房,显然平常用来关押高级罪犯。阳光落在雪白的台狱中,身前一方大桌,摆满账册和文字,其中一道身穿雪白衣衫的身影正奋笔疾书。
    谢无炽。
    谢无炽一头乌黑长发高挽,垂眼检视眼前的一本本文书,因酷暑难耐而汗珠淌落,眼下浮着熬夜和殚精竭虑的青色,衣服脱了只穿着一件,宽肩下的薄肌在汗湿的衣衫底若隐若现。
    时书好久没见他,但第一句话忍不住变成了:“谢无炽,你怎么也不好好穿衣服!”
    谢无炽抬眼:“来了?”
    时书把菜和衣裳放到一旁的小桌:“他们让我给你送饭和衣服,我刚在门外就看见许多人热得裤子都不穿,你们办事真是辛苦。”
    “别人不穿裤子,好看么。”
    “……”
    侍候的人站在门口,虽然不做声,但显然在监听门内的动静。
    时书:“事已至此,先吃饭吧。先声明,我手艺很不好。”
    谢无炽放下笔站起了身,将饭菜拿出来,绿豆汤喝了,再看到一碟一碟色香味俱缺的饭菜,眉头轻轻地拧了一下。
    接着拿起筷子将煮烂的苦瓜送入口中,汤汤水水
    的拍黄瓜和焦了的小炒肉,也许是时间不多,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再喝了时书煮来的绿豆南瓜消暑汤:“吃完了。”
    门外的人仍旧站着看,谢无炽道:“我准备冲个澡,衣裳都带来了?时书,你帮着我。”
    时书知道谢无炽想支开那人,但帮他洗澡还是略为复杂。但想不到拒绝的话,答应,侍从打水送到了牢狱间壁的屏风后。
    时书想起了那盒子里的刺青,忍不住心里波澜起伏,那显然是谢无炽秘密给他报平安的东西,只是这也太有谢无炽淫|魔的个人风格。
    门口站着的人退去,时书替谢无炽解开衣裳,眼前一暗,谢无炽后背肌肉上红痕交错,皮肤红肿,血痂斑驳,居然是好几条结结实实的鞭痕!
    “嗯?”
    谢无炽穿越前便是精英家族、众星捧月的继承人,即使来了古代也处处受人敬重,被清流人员称为“兰台控鹤”,可见获得了高傲和清名,没想到居然被人抽鞭子。
    时书看向他的胸前,同样有酷暑天气还未消去的鞭印,从胸膛印到喉结的地方,随着皮肤的滚动而起伏,红痕交错在麦色的衣服上。
    时书怒从心头起:“他们对你动刑了?”
    谢无炽转动视线,似乎还在思考中:“皇帝的旨意还没送来,几个小吏处事操切先动了刑具。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时书:“太过分了,你快说是谁,半夜我往他院子里扔砖头。”
    谢无炽似笑非笑看向时书,手指一松,将扎在腰际的方巾撤去。
    “…………”
    谢无炽,都什么时候你还能骚?
    时书俊秀的脸蛋呈现出直男正色,不再往下移眼,扣着瓢将冰凉的井水沿他脖颈冲下去,皮肤本来蒙着的晶莹的汗让水一冲。
    时书别过眼神刻意控制视线,将一瓢冷水再舀起:“所以这几天怎么回事?皇帝怎么没杀你——水冷不冷?”
    “不冷,很像冰块。”
    谢无炽一只手抓住他手腕,将那冷水淋在皮肤和骨骼,硬生生淋出了流连亵玩之感。
    时书:“………………”
    “出示丰鹿的罪证并不足以让陛下怒而锄奸。宫廷里的人大多自私,唯一不能忍受背叛、和自己的利益被挑衅。”
    时书手腕被滚热的手握住,想挣开,一动手冰冷的瓢身便抵在谢无炽腰腹,涟漪连他腹部的起伏都顺带递送过来。
    时书满脸休想乱我道心:“那你说服陛下了?怎么保住命的?”
    “十年前,陛下由丰鹿亲手从梁王府接到皇宫,他很特别,但陛下和太后却有血海深仇,让他知道丰鹿这条见风使舵的狗表面恭恭敬敬,实则把太后捧在第一位,当然受不了。”
    “受不了”三个字带着性感的尾音,时书这才发现谢无炽的声音也很涩,根本躲不开。
    为什么!……
    我也病了?我为什么觉得他声音涩……
    时书若无其事:“然后呢?”
    “然后,陛下是个没心气懒惰成性的废物,更愿意冷眼旁观。所以我前几日再找裴文卿写了封书信,集所有新学党人大成的变法谏书,只有把正确答案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他才会动弹手指抄写。”
    时书心里一凛,想起了裴文卿说的事,这才反应过来。
    谢无炽一只手把着瓢往腰际放,触碰到滚热的温度,谢无炽声音很轻,越是轻、越像靠在他耳边呢喃。
    “几天不见脸色变差了,担心我?”
    时书无比正直地说话,对他发骚充耳不闻:“担心你是应该的,先说正事——所以陛下给你机会?让你十日之内搜罗丰鹿罪证?”
    “嗯,”谢无炽低头,睫毛沾着淡淡的水雾,“这十日也是他考虑的时间。喻妃不会再帮丰鹿说话,激起民变朝廷奏折如雨,陛下难再饶他。”
    一瓢水下去,凉水冲到后背刺激到了伤口,谢无炽蹙了下眉:“疼。”
    “……我帮你问药去?”
    “不用,摸我伤口。”
    “摸你伤口不是更疼吗?”
    “哈。”
    谢无炽低低笑了一声,他本来很难微笑,但现在似乎心情不错,单手搭住了晾帕子的架子上,姿势把时书围入桎梏。
    时书视野被挡住,眼中全是裸着的皮肤还有他伤口的斑痕,时书似乎能闻到他身上的热气,一种十分暧昧的味道。
    时书只好更加正义天使目不斜视:“你怎么挑拨的喻妃?”
    “和说服王妃一样,这权力中的每一个人无不想荣显,只有利益能动人心。喻妃想当皇后,但跟奸宦丰鹿勾搭成义女,太后和满朝文武不会答应。让和她打牌的丫鬟说闲话,放大欲望吞噬理性——踹了丰鹿让陛下励精图治,她就是皇后。”
    时书:“想起来了,我那天在亭子里看到你和一个女生说话,就是她?”
    “嗯,用钱收买就行。”谢无炽用时书的手背贴着腹部的伤口,“陛下阳痿不能产下皇嗣,世子随口挑拨说是丰鹿主导宫中故意让陛下服用避子汤,权力继承要换别家,王妃怎么会甘心放过这天下的富贵?便答应在汤里加壮阳的补药。她算计她的、世子算计世子的,只是为了引出‘舒康府民叛’的政事。”
    时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精彩,真是精彩。”
    时书推谢无炽的肩头往后,触到温暖的皮肤:“你们这些人还挺了不起~为了达成目的,各方面都打点到位。”
    谢无炽凉薄的眼珠看他:“可你表情冷淡。”
    时书后背一悚,被尾音勾住了。沉默,谢无炽沉声:“说话。”
    “说就说。那你岂不是骗了喻妃、王后、皇帝?骗他们也无所谓。但你还骗了裴文卿,在他眼里,你是能匡扶社稷的好人。”
    “他?难怪你满脸不以为然。”
    时书:“他没有说什么,我自己这么想。”
    谢无炽安静了下来。
    他盯着时书,监狱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暗流,阳光雪白
    ,照亮幽暗室内的尘埃。
    “哦——?”
    气氛陡然诡异。
    谢无炽勾了搭盥洗架上的双喜帕子,打湿后将脸埋在淌水的布里,等掌心一空,谢无炽犀挺鼻梁上沾满冰冷的水痕,长睫黏成了几缕,唇也抿成了一道平直的线。
    谢无炽垂眸平静地审视时书,目光中毫无情绪的打量让时书一瞬间想起和他初遇,谢无炽分开竹海在细雨中走来,海青僧衣在身,腕戴佛珠,目光冷冽内敛如同匣中之利刃。
    谢无炽这双目无下尘的眼,时刻在提醒他是个自尊自恋自傲,只为自己,坚定目标绝不更改,也绝不为别人退让的人。
    时书不喜欢这种眼神,很生疏:“别这么看我,我不能帮别人说话?”
    别说,被谢无炽这么盯着挺瘆人。他不笑的时候压迫感很重,充满施惩感不说,那目光就是迟早收拾你。
    谢无炽眼底在几种情绪之间流转,像冰皮下涌动的暗流在撞击,不知道想了多久,他面露微笑:“别着急,我没骗裴文卿。”
    不对劲的气氛被尘封,时书说:“什么意思,你打算践行新学派人的追求?”
    “当然,我行在先,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谢无炽手伸到桶里捞起帕子,一寸一寸擦干身上的潮湿,勾过裤子和衣裳,狼形的肩膀和腰腹拢回了清正高雅。
    谢无炽眉眼又有了沉思之状,穿衣举止却十分坦然,对着时书将衣服穿戴好。
    时书为什么觉得谢无炽高自尊高自恋,正是如此。他对自己浑身上下的部位绝不自卑,自认为向谁脱了衣服,谁便会叹服甚至迷恋他。不过时书并不讨厌自恋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只要不做丧尽天良的事,时书绝不会轻易讨厌谁。
    谢无炽领口交叠整齐,回到检查账册的椅子上坐下,把干涸的毛笔蘸满墨水。狱卒来收了桶和衣裳,催促:“聊完了吗?聊完了走人。谢参议,你时辰有限,可别误了大事才好!”
    时书正有此意:“我不想耽误你保命的大事。那我走了!我等你回来。”
    谢无炽置若罔闻,反复用笔尖撇着墨台的边缘,一下子划过去,一下子又划回来,直到墨水滴落到纸张。
    “哥?”时书喊。
    谢无炽抬头,微笑着说:“我会回来,照顾好自己。”
    “明天再来看你。”
    时书离开御史台的牢房。
    时书从没想过为什么刚认识谢无炽就对自己特别好,起初本来以为谢无炽心地善良。不过经过这三个月的认识,谢无炽“无利不起早”的印象深刻地贴进了肺腑。
    柏树绿荫下的大门,阳光洒在眼中,时书心中思考着:“对我这么好,仅仅因为我们都是现代穿越来的?还是说,我也跟那封账本、或者王妃、喻妃一样,有什么作用呢?”
    时书灵光一闪,不免跳脚:“不会是看我长得帅,一开始就决定要睡我,才对我好吧?”另一个声音又在说,“谢无炽对你是真好啊!你怎么能这
    么卑鄙地揣测他呢?!”
    这三个月自己一览无遗,但谢无炽连年龄还没透露,心机智谋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也看不透他。
    “好你个谢无炽,所以你也能在权力之间游刃有余,靠的就是说谎?”
    时书一路嘀嘀咕咕太热,加上口渴便随意跨入了一间茶摊。
    老板弓腰过来问:“这位公子喝什么茶?”
    时书:“来杯清热的就行,多碗开水。”
    “得嘞!”
    时书坐下,没成想这茶楼坐的都是清闲无事的读书人,手持折扇挥来舞去自显文雅,正在品评时局朝政,其中一人喝了口茶说得唾沫纷飞:“要说近日东都最红的新人,便是现在关押在御史台那位‘兰台控鹤’!简直是横空出世,震惊朝野!忽然便生出这么个厉害的人物,据某同年好友说,这位控鹤大人生得更是峻拔高华,仪表风流,十分光彩夺目。”
    时书:“谢无炽,你是真的火了。”
    时书边喝水边支起耳朵听,另一位说:“他竟敢以一介白身进谏陛下,可以说是有勇有谋,倘若他能入朝为官,也许是好事一件呢?”
    “本朝可未有白衣入相的先例啊?”
    “他如果能赢下这次豪赌,扳倒那个大奸臣之功,进驻朝堂有何不可?”
    “……不行!他要是入了朝堂,我们这些科考入仕的又算什么?”
    这两个人揎拳裸臂激烈地辩论着,俨然有打起来的趋势。一旁的老板连忙上前化干戈为玉帛:“好了好了,一位歇着。买定离手啊!就赌这十日——哦不是,已经过了三日。就赌七日之后,这位引起东都轰动的‘兰台控鹤’的人头会不会落地,好不好?”
    “好啊好!赌就赌!”
    “谁不敢赌?得罪内相还有喻妃在旁撑腰,纵横十年的权宦怎可能轻易扳倒?我看你们真是喝大了。我就赌他人头落地!”
    “………………”
    我赌你人头落地,你还赌谢无炽人头落地?
    时书哐地放下茶杯,两三步走到桌案前:“停下!别人的性命是给你赌钱的?你还赌别人必死无疑?你一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模样,没想到心这么黑啊?”
    书生懵了:“你,你是谁?怎可当街辱骂他人?”
    “我就骂了,你别管我是谁。”
    时书一脚踹在桌子,震得茶水抖了几抖,从兜里掏出钱往柜台上一扔:“戏谑人命,你一辈子发不了财,考不上状元!”
    “你!你!你!岂有此理!”这书生被说得面红耳赤。
    时书发泄心里的不爽,转身大步离开了茶楼。
    蒸笼里闷热的天气,头顶上忽然出现了阴云,拢在头顶暴烈地晒着。时书走了一会儿,地面砸出豆大的湿印,从一两枚演变成了水浪一样的潮湿,这大伏天气的东都,竟然隐约有了要下雨的趋势。
    时书蒙头就跑。
    “下雨了下雨了!”
    *
    这七日时书频繁往来于院子和御史台,和谢无炽说几句话。
    第十日,当他身影再出现在御史台,反被拦住:“你哥已经不在这里了。”
    时书:“他去了哪儿?”
    “连人带奏本一起送进了皇宫,正在面圣。”
    “你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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