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你等等。”
    老谋子下意识用手拦了一下，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要是张秦川拍电影了，那他只能去拍电视剧了
    关键是张秦川以前不是说好的他要拍电视剧吗？
    搞了半天自己混上两部戏的副导演？
    这电影本来可是自己的！
    这都寻思这么久了，怎么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
    “咋了？”
    “我只是说剧本缺乏深度，你不想改你也不能”
    看着张秦川，老谋子组织了一下语言。
    “你说的不对，剧本缺不缺深度，这个不是你说的算的，也不是我说的算的，而是观众说的算的。”
    张秦川眯着眼看着老谋子。
    他很理解老谋子现在的心态。
    但是还是那句话，时代变了！
    奥运会已经过去了，现在的老谋子，已经不是那个奥运会开幕式总导演了，他现在的身份是——东方厂的签约导演、在职员工之一。
    而他张秦川，也不是谁谁的保姆，或者专职编剧啥的。
    他是东方厂的厂长！
    俩人之间的行政关系要分清，老谋子现在好像还没认清现实，还跟他玩探讨艺术那一套呢。
    什么时代了，玩什么艺术，拍电影就是要搞钱的，公司都将近两年没开张了，还不拍点赚钱的电影，还想什么呢？
    要是真按照他说的，再把剧本里加点深度，搞得观众看的云里雾里，那有个鸡毛用？
    影评人哪怕是一片好评有啥用？
    这些东西才值几个钱啊？
    现在张秦川就要让老谋子明白一个道理。
    剧本他写好了，你爱拍不拍。
    不拍这个剧本的电影，就去拍电视剧去，反正只要待在东方厂一天，总是要干活的，而且还得老老实实给他当个随身老爷爷，工具人，发挥余热。
    只要赚到了钱，以后自己心情好了，说不定还能拿出来点钱支持一下他，让他拍一部文艺片，冲冲奖什么的。
    至于现在？
    你不是质疑剧本嘛？
    张秦川都懒得跟他证明什么，你既然质疑，那就别拍了，反正现在前期工作都完善的差不多了，张秦川自己来，也能拍的出来。
    等电影明年上映了，看票房说话！
    而现在，两人之间要摆清位置，认识到谁是大小王！
    “我”
    老谋子还想辩解，张秦川直接站起身，拍了拍老谋子的肩膀。
    “张导，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是厂长，厂里的一切工作安排，都得听我的，既然你有疑问，那就换个工作，我不是谁的编剧，这个电影也不是为了什么艺术，这是咱们厂正经的商业项目，现在一切前期工作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的很顺利，没有人能在这种时间段质疑这个项目，你也不行，咱们是民企，是要赚钱的，先赚到了钱，其他的以后再说，你说是不是？”
    说完这些话，张秦川轻轻跺了跺脚，这才从衣架上拿起薄外罩，准备出门
    老谋子坐在沙发上，感受着肩膀上刚刚张秦川拍他的力度。
    以前张卫平和他合作的时候，不管他是不是包藏祸心，反正大部分时间，张卫平伪装的很好。
    比如说张卫平本身就很有钱，但他在老谋子面前的时候，一向都装的很节俭，很不舍的花钱的样子，好像他把赚来的钱，都用来投资给老谋子一样。
    以前老谋子也被这种表面现象蒙骗了，当初他用自己赚来的钱，也就是张卫平给他的分成，买了一件价值好几万的皮衣，送给张卫平。
    那年冬天，老谋子至今都记得，张卫平看到那件有他写着小纸条的皮衣时，双眼微红，嘴唇颤抖着握着他的手，许下了两人合作一辈子，做一辈子好兄弟的承诺。
    从那以后，老谋子开始无比信任张卫平，哪怕是各种分成、收益，张卫平给他多少，就是多少，他从来不查账。
    也就是因为这个，后来有了张秦川这边的敲打，老谋子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张卫平这么多年来，都是骗他的！
    不过钱这方面不说，在艺术，准确的说是电影方面，老谋子和张卫平合作的还算是很融洽。
    就像他以前不喜欢接广告接赞助一样。
    只要老谋子不愿意，哪怕张卫平心在滴血，他也由着老谋子任性。
    拍上部戏《黄金甲》的时候，张卫平好说歹说，老谋子才同意在戏里加了个当红歌星来增加商业属性的。
    其他的，不管是剧本，还是拍摄进程，这些和电影相关的，都是由老谋子做主。
    这也就养成了老谋子这方面的习惯。
    自从他加入东方厂以来，因为张秦川帮老谋子解决了张卫平的事儿，紧接着就是老电影上映，然后就是奥运会开幕式，其实论到电影拍摄、筹备这方面，他加入公司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和张秦川搭伙、合作。
    没想到这小子，平时嘴上一个老叔老叔的叫着，等真到了具体项目上。
    居然这么翻脸不认人。
    现在张秦川给老谋子的感觉就是这样。
    题材，张秦川说了算。
    剧本，张秦川说了算。
    偶尔有意见，两人相左的情况，就跟刚刚那样，张秦川不仅否定了他，甚至直接把他导演的身份拿掉了！
    这让老谋子懵了好半天。
    他都多久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了？
    就好像以前他还年轻的时候，当时在西影厂，那时候他人微言轻，有什么不太合适的意见，也是被吴厂长一口否决。
    现在的老谋子，颇有一种他自己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直接被老师教育了的感觉。
    他居然被惩罚了，而惩罚的内容，就是他现在没电影可拍了，只能去拍电视剧了，至于下一部电影要等到什么时候
    听刚刚张秦川的意思，这要是等这部电影上映后再说？
    一想到这大几个月的时间就这么废了，老谋子胸口剧烈起伏几下。
    他连生气都生不起来，他现在是彻彻底底寄人篱下了，而且还是跑都跑不了的那种。
    张秦川可不是张卫平！
    本以为这是个面热心善的晚辈，没想到也是个老狐狸！
    他比张卫平要凶残多了！
    “张老头，你还在那愣啥呢？走啊，开会去！”
    听到张秦川的声音，老谋子回过神站起身，闷闷不乐道：“知道了。”
    东方厂小会议室内，接到今天要开会的通知，已经有几个演员提前到了。
    “叮！”
    随着电梯开门，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大，顶多三十岁的短发青年走出电梯。
    看了眼墙上的示意牌，确认会议室位置后，青年缓缓走到会议室门口，看到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青年直起的腰微微一塌，刚刚还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带上了一丝笑容。
    他这两年在国内的名气还行，因为一部《士兵突击》被很多观众记忆尤深。
    特别是他退伍的那个桥段，他说他保卫燕京这么多年了，从来没看过他保卫的那个代表性建筑，特别想临走时看一眼。
    然后他就坐上了连长的那辆猎豹，从那栋建筑前行驶而过。
    终于看到了那一大片红色的建筑，他当时窝在连长的怀里失声痛哭，因为这一个片段，算是真切的演绎了铁汉柔情。
    但这部剧毕竟已经过去了，后面的路还长呢。
    本以为自己还要继续在电视剧这一行混，没想到
    居然接到了东方厂张秦川剧组的邀请。
    这位本家，居然邀请自己来演电影！
    这可是张导啊！
    第一部商业电影就拿下两亿票房的存在。
    别说现在好几部电影都突破两亿票房这道大关，甚至还有电影突破三亿票房大关的
    外界观众如何看，他不知道，但对他这个业内人士来说。
    电影票房，也得根据电影投资来看。
    其他的导演用一个多亿，甚至将近两个亿的电影投资，最后拿下两亿票房。
    人家张导呢，那可是只花了不到四千万投资，就拿下了两个亿票房的！
    按照圈内现在的说法，论商业性、论利润率，国内目前商业电影水平最高的，还得看张导！
    别看人家年轻，别看人家只拍过一部商业电影，不服不行，这是公认的商业电影大佬之一！
    哪怕是他这个当红电视剧演员，在这种商业电影大佬面前，他瞬间就感觉自己极其卑微，连带着
    就连这间会议室里还不认识的其他演员，他都觉得别人都比他档次要高。
    但没想到，刚进会议室，还没来得及打量这次合作的演员都有谁。
    一阵阵大碴子味东北话率先扑面而来。
    不是一两个人是这样的口音，而是好几个！
    “哎呀呀于老师，您以后多关照，多关照！”
    小奉天虽然没看过几部于河伟拍的戏，但看着对方比他年纪大，他先摆出一副晚辈的摸样。
    毕竟这次师傅交代了，这次的机会是师兄给的，在剧组里，一定不能仗着关系为非作歹，也不能给师兄丢人。
    “于老师，我是小奉天，这是我师弟怂小宝，他是咱们辽省旁边吉省的，跟我师兄他们离得近。”
    于河伟面对热情的小奉天，乐呵呵的跟他握手。
    “你师兄是？”
    听到这种称呼，他还有些疑惑。
    “哈哈，我师兄就是张导啊，我师傅是赵山海”
    小奉天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把这里面的关系介绍了一遍。
    师傅虽然说了不能仗着师兄工地关系如何如何，但他也得让组里的人知道他也是有关系的。
    东北人从来不怕被人说什么有关系、走后门。
    有些人可能脸皮薄，哪怕是有关系都不好意思说，真到大水冲了龙王庙或者摊上事儿的时候，还得后悔。
    而东北这边的文化，不管大事小事，但凡能托人的，就得托人，拉拉关系，有关系就代表着靠谱，这是一代代人传下来的。
    有些人哪怕是没关系，就算是吹牛逼，也得吹出来几个关系，要不然面子上过不去。
    而他现在是真的有，那为啥不说？
    他就是等会议室里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借助这个场合稍微提一提，起码作为一个新人，人家知道了他跟张秦川的这层关系，也不会莫名其妙找他麻烦不是？
    于河伟听到小奉天的解释，心里一凝、脸上的笑容下意识真诚多了，这居然是导演的师弟，还是赵老师的徒弟？！
    看了眼小奉天旁边坐着的那个小黑子，这位也是赵老师徒弟。
    眼神再扫了眼在坐的其他几位。
    于河伟以前跟张秦川合作过，那时候他经过王海艳这位学姐的介绍，临时过来救场，在《青瓷》那部剧里客串过几场戏。
    所以对于东方厂里的几位演员，他还是认识的。
    张松文就不用说了，他旁边那个周二围，这个当时他还跟这小子对过戏呢，据说是张秦川的司机。
    另一个留了点胡子，有点显老的，这个是东方厂的厨子，也是东北人。
    再往旁边看了一眼，秦兰于河伟有点印象，据说是跟张秦川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种东西，要是在别的剧组了，早就传开了，但现在是东方厂，基本没啥人敢谈论这种话题。
    而且就看秦兰旁边那几个东方厂员工对她的态度，于河伟感觉这事弄不好还可能是真的。
    而秦兰旁边，空着一个位置，看桌上的名牌，应该是张导的那个秘书，再往旁边，还有两个空位，这是两位张导的位置。
    再往那边，坐着圈内顶流范八冰。
    而此时范八冰的表情很有意思，她虽然脸上带笑，但眼神好像一直在看向秦兰的方向，哪怕是隔着这么远，于河伟也从她眼里看出了一丢丢隐藏不住的火气。
    没听说过她跟秦兰有啥矛盾啊
    难道是？
    突然，于河伟脑子里有了一道灵光，这位该不会也跟张导有点关系吧？
    啧啧啧
    以前没跟过这种大剧组，于河伟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听说大剧组内部新闻多，今天这第一次组内演员会议，就有点出新闻的苗头了，果然名不虚传啊！
    再准备往旁边看，突然听到会议室门口传来一道脚步声，又是一个熟悉的面孔进来了。
    咦？
    看到这个人，于河伟认出来对方了，这不是《士兵突击》里那个史今史班长的扮演者——张义嘛？
    这位也来了？
    张义刚一进门，看到好几个人同时看向自己，二话不说一个九十度鞠躬。
    “大家好，我是张义，很高兴认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