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让财务那边重新核算一下，把能减免的都给你们减免掉。”
    王云霄走到秦向东的病房门口时，就听到里面有人如此说道。
    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秦向东疲惫且疑惑的声音：“为什么这么贵？”
    王云霄撇撇嘴，他原本觉得以秦向东的性格，绝对不会占这种便宜，就算警局没有预算补贴，他也可以先打个欠条，然后再慢慢偿还。
    像秦向东这种钢铁般的汉子，最受不了的一是欠别人人情，二就是欠别人钱。
    不用想都知道，警局这次在医院的开销一定是笔天文数字，这个数字已经大到就连秦向东说话都硬气不起来的程度。
    “西药本来就贵，你要是不让那些洋人赚钱的话，他们哪有动力去研发新药呢？药品方面我可以给你按成本价来算，但医生的人工费是节省不了的。”
    里面说话的人笑道：“都是从海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我都得跟祖宗一样供着，哄着，要不然人家上哪里吃不了这碗饭？尤其是京城那边，你知道挖人挖的多厉害么，咱们除了薪水方面，还能给人家什么？”
    王云霄推门走进去，看到秦向东的病床边坐着一名体态丰腴，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曹孟常，天门本地豪商，著名社会贤达，这些年来在天门本地捐建了不少学校和医院，现在这家新亚医院，就是他在八年前投资建设的。
    确实是私立医院，由他个人控股自助盈亏，说捐建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因为在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公立医院这种东西，放在前朝的那个时候，也根本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花这个冤枉钱去建医院。
    无论什么人做什么事，都要放在具体的时代和文化环境中，才能客观评价好坏。
    搁商朝那会儿，多喝点酒，多吃点肉都是要被讨伐的罪名。
    曹孟常这种捐建行为搁在后世网络上，估计会被键客们网暴到死，你做善事还敢赚钱？必须拉出去枪毙！
    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毫无疑问的善行义举，当年就连大总统都对他称赞有加，据说还给他写过一幅字，被他裱起来装在自家客厅上。新政府成立之后那副字的市价直接飙升百倍，但人家也是不差钱的主，根本就没想过要卖。
    看到王云霄走进来，曹孟常哈哈一笑站起身，对秦向东说道：“先这样吧，这事你不用管了，回头我再给你们分局捐一笔钱，肯定不会让你难做。”
    秦向东皱眉道：“曹先生，你的心意我领了，但……”
    “不不不，你先别急着拒绝，好好想想。”
    曹孟常摇了摇手指，正色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做好事，就要有好报，肯做事，就会有回报——这是大总统一直以来宣传的理念。你们警局上下为保护天门市民众安危不惜舍生忘死，如果得不到好处的话，那怎么号召别人向你们学习呢？你是觉得你的思想觉悟和个人操守比这个还重要吗？”
    秦向东无言以对。
    曹孟常从王云霄身边走过，仔细打量了一下，满意地拍了拍王云霄的肩膀，点头道：“小伙子恢复的不错，年轻有为啊！”
    王云霄笑了笑，没说话。
    等他离开之后，秦向东开口问道：“现在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人住院呢？”
    “就剩您和我那边的一个伶官，她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床。”
    “姜小棠是吧？我知道了，让她安心养病。”
    秦向东咳嗽一声说道：“你去帮我办个出院手续，我今天回家。”
    王云()
    霄心说我看您这样子也不像是能下得了床的，忍不住问道：“咱们总共花了多少钱？”
    “一万二。”
    “夺少？”
    秦向东叹气道：“不多了，曹先生刚刚给我算了一下，咱们这么多人，光是占人家的特护病房，一天就不少钱了。而且还影响人家正常的营业收入。”
    王云霄心说那特么也很夸张啊，我以前好像听谁说过，一辆斯帝庞克牌的小轿车也就一万两千大洋。而且我们也没吃啥药，就住了几天院，挂个水挂出一辆车来？
    怪不得秦向东说话都硬气不起来。
    “曹先生给咱们减免了一部分，另外局里还有财务预算，可以申请补贴，我再去找特务局要点……总之能不让他捐钱就不让他捐钱，要是拿了他的钱，以后很多事就说不清楚了。”
    秦向东脸上露出深深的疲惫之色，这些天的病痛折磨都没有一张付款单带给他的压力大。
    王云霄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医院里的医生不给病人开药……这个事归不归咱们管？”
    秦向东闻言顿时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发现什么了？”
    “有医生藏药。”
    王云霄说道：“我让我手底下人去查了一下，有几个医生已经不给病人开抗菌药了。表面上是说药房的药品库存紧张，可能这也是事实。但他们把药开出来都留在自己手里，不给病人。我估摸着是他们判断这场传染病可能进一步扩大，到时候可以私下里卖出高价。”
    秦向东紧皱眉头沉默半晌，缓缓摇头道：“咱们确实管不了……你多收集一些证据，回头交给曹先生吧，我相信他有办法处理。”
    “这应该不是个例，全市那么多家医院……”
    秦向东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能停，这才七月初啊。”
    沉默半晌，他回过头来正色说道：“咱们影响不了医生的职业判断，但如果他们私下里高价卖药，那肯定是犯罪行为。你去打电话叫高山过来，咱们一起想个办法。”
    “献祭邪神的洋鬼子咱们都不怕，区区几个赚丧良心钱的黑心医生还有什么可怕的？欠医院多少钱，我砸锅卖铁也给他补上，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妥协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