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刘子博的怒吼卡在喉咙里,人愣住了。
英雄?
刘照君说他是英雄?
刘子博拼了三十来年,只被人夸赞过两次。一次是他在朝堂上揭露父亲时,圣上赞他瀚勇无匹;一次是现在,他在这世间仅剩的一个亲人说他是英雄。
自从他告发父亲后,朝中有人骂他多管闲事,有些自诩清官的则骂他不孝。所有人从他的一切行为中挑刺,仿佛看不得他好似的,要将敢于出头的他狠狠打压下去,让他在深坑里待到死,再也爬不上去。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能称得上“英雄”二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就那么愣在那里。
刘照君记得上一辈子的时候,他好像在手机上看到过一条帖子,说肢体接触会令人心安,是比语言更有效的安抚和鼓励方式。
于是他摸索着,左牵殷庆炎,右牵刘子博,用力握了握两人的手。
“你们都是英雄。”
他不懂那些深奥的大道理,但他知道,自古以来,意图颠覆家国的任何势力都该死,就算是活在封建王朝的统治下,也总比山河无主、百姓飘零的结果要好。
前者至少还有活着的机会,后者是真的生不如死、民不聊生。
而且就他目前感觉,沂国在这个时代里还算好的。皇帝貌似是个温和的人,对百姓也比较看重,沂国也不是那种封建思想里特别重男轻女的存在,比起男女嫡庶,长幼与能力更被看重,一个世家中,都是能力最强的那个孩子当家,能力较弱的,就容易被送到别处去锻炼。
比如除了林苓之外的玄鹤卫近卫,刘照君本以为这些近卫都是家里的庶出的孩子,毕竟他受上一世那些古装电视剧的思想荼毒,一直觉得古代应该很看中嫡庶。
后来,他才知道玄鹤卫近卫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家中正妻诞下的孩子,比如夏禾。夏禾又是嫡出又是长子,但是因为只会干些有的没的、打打杀杀,所以被亲爹亲娘狠狠嫌弃,扔到了殷庆炎这里来。
思绪怎么扯到嫡出庶出上去了?刘照君迷迷糊糊地想,他是不是要睡着了?
掌心里的两只手,都好粗糙啊……好厚的茧子……
屋里的蜡烛被殷庆炎进来时顺手点燃了,烛焰现在摇摇晃晃地照着床上并排躺的三人。
殷庆炎听到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于是悄悄转头,看向刘照君另一边的刘子博。
三十来岁的人,两鬓已经全白了,眉头中央放松的时候都有一个“川”字,好像愁了很久很久,眉心聚集着化不开的沉郁。
刘子博本来垂着眼,怔怔地看着熟睡的弟弟,如今感受到殷庆炎的视线,于是抬眸和殷庆炎对视了一下。
然后冲殷庆炎翻了个欲与天公试比高的白眼。
殷庆炎:“……”
刘照君睡着睡着,感觉被子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摩擦,他茫然地睁开啥也看不见的眼,仔细感觉了一会儿,才发现是睡在自己两边的人都在抢被子,企图冻死对方。
刘照君:“……”
不是,殷庆炎幼稚也就算了,他记得刘子博都有三十多岁了吧?
真是,真是童心未泯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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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父母
沂国境内,玖地驻军营中。
殷家父子俩在军帐中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桌案。
殷庆炎之父殷嘉锐金发蓝眼,和儿子的红眼相对起来好比不相容的水火。殷庆炎一直觉得老天把他和他爹的眼珠子安错了,他爹一怒似修罗,用红眼睛看着更杀气腾腾,蓝眼睛就缺了点味,要不是他爹吼声大,他单看他爹的眼睛,根本看不出对方发怒了。
此时,殷庆炎斟酌着用词说:“爹,我想……借兵。”
殷嘉锐问:“借兵做什么?”
殷庆炎:“造反。”
殷嘉锐:“……”
殷嘉锐抄起桌上的砚台就冲这逆子砸去!
镇国大将军的力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殷庆炎险之又险地避开那方裹挟着破风之声的砚台,“咣当”一声跪到地上,急忙道:“爹!您听我解释!我娘还在地下看着我,我怎么也不可能做出对不起舅舅的事!!”
殷嘉锐目眦欲裂,指着他怒斥道:“那两个字从谁嘴里说出来,也不该从你这个公主之子的口中说出来!!”
“您听我解释!这是陛下授意的!!”
“放屁!陛下会授意你去造反?!”
眼看殷王爷已经抽出了长刀,意欲手刃逆子为国除害,殷庆炎知难而退,打算等亲爹消消气了再来商讨计划,他面朝着拿刀的亲爹,警惕地向营帐外移动。
这位修罗王爷发起怒来连亲儿子都砍,见那逆子狗狗祟祟地想往外走,直接反握长刀,刀尖对准正在移动的殷庆炎,一刀飞了过去。
好歹是躲刀从小躲到大的,这种程度的老爹飞刀,殷庆炎轻轻松松就能躲开。
他在侧身躲刀的一瞬间,看见了自己放在帐外的、那个正在无意识地踱步路过门口的刘照君。
长刀从他身前贴着飞过,向刘照君的胸前刺去。
殷庆炎愕然去抓那刀柄,但刀飞的太快了,他没抓到,失声吼道:“躲开!那是长刀!”
晚了,刘照君没能躲开,那柄长刀没入刘照君的胸口,直把刘照君戳得向后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