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甘，臣听说，谢家小姐是皇上的亲侄女，这样的人，杀人难道无需偿命？若大燕是这样的律法，那么索仁心服口服。”
    这样的索仁，哪有不通汉语的样子，看起来还精通一点律法。女帝气恼极了，她想起来，前几日在欢迎的宴席上索仁和扎旺借口听不懂汉语，可没少装聋作哑，不答应大燕的要求。
    而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倒是口齿伶俐起来了？
    “索仁，你这汉话说的不错。”
    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扎旺死了，尸身就在殿外，他是吐蕃副使，贵族中的子弟，与吐蕃王室连着姻亲。而这些年镇守边境的，正是苏卿之父。此事怎么会这样巧合？若说是偶然，女帝谢照也不敢相信。
    可若不是偶然，那又是怎样发生的呢？
    “臣知道，若出了人命案子，需递交状纸去大理寺。臣已经请了精通汉文的人，去写状纸，以便递交大理寺。而扎旺，很快也会被送去大理寺。”
    索仁已经安排下了一切，这更让女帝谢照气愤。
    “只不过。”索仁顿了一顿，红肿的眼睛动了一动，看着就疼，但索仁并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臣听闻谢小姐是皇上的亲戚，害怕有什么顾虑，所以先来和皇上说一声，想求一个恩典。”
    这分明是先斩后奏啊。沈渝中惴惴不安，他抬起眼皮，偷眼去看女帝。
    谢照不知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按捺下暴怒的心。眼下人死在京城，她必须给一个交代，不然吐蕃必回像现在这样不依不饶。
    更何况，眼下是三年一度的朝贡，若是有其他的地方与吐蕃联合起来，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何况此事如此蹊跷，需要好好的查一查。
    她沉吟一时，便道：“扎旺死了，朕亦痛心。姜童，你陪索仁王爷娶大理寺。”
    “传朕的旨意，将谢风华，苏卿，拿下大理寺大狱，诏三司会审，尽快查明真相。”
    “是。”姜童与沈渝中领旨。
    看着仍有不甘的索仁，谢照冷道：“案子发生了，必然要查清楚，定会给扎旺一个交代。但若是你索仁做了什么，可别怪朕不容你吐蕃的情面。”
    意指，若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对于索仁，谢照也不会估计吐蕃。
    “谢皇上。”索仁深深叩首。暗沉的面色上，看不到任何的波动。
    另一边，大理寺。
    见她两人居然没走，而是直接被关押进了大狱，苏卿担心极了。
    “喂！你们干嘛把我关起来，我没杀那个吐蕃人！”苏卿大喊大叫起来，这牢狱阴森森的，还能听到老鼠叽叽的叫声，这都让苏卿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紧紧抓住了谢风华的胳膊。“风华，你说句话啊，我们怎么能被关在这里，皇上那么疼你，你快去说一说呀。”
    谢风华闷不做声，她心中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那扎旺，说了没两句，在苏卿鞭子落下之后，突然捂住了喉咙，便吐血而亡。
    “如果说是我们两个杀得，难道不会太牵强了？”谢风华自言自语起来。
    “你说什么？”苏卿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带着哭腔，紧紧的靠着谢风华。
    “风华，我不要在这里。我没有杀他。”
    抱着抽泣的苏卿，谢风华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没有杀他，可是，这杀手，恐怕不是冲着扎旺来的。而是冲着我们。”不顾苏卿郁闷的神色，谢风华继续说。
    “你今日出府，有几个人知道？实在太巧了，若要同时算计你，我，还有吐蕃的大使，那得多么缜密的计划。”
    “我也是一时兴起，没告诉几个人，我出去很自由的。”苏卿回想着，并没有特别的计划，也并不是特殊的日子，只能说，是偶然的不能再偶然了。
    谢风华想着，一切就好像一个完整的圆圈，无一矛头冲着她，亦或是苏卿？
    想的脑袋都疼了。谢风华心中亦是恍惚，但她被困在牢中，简直是束手无策。唯今之计，只希望李子麟接到她的消息，能尽快为自己奔走了。她现在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也只有李子麟。
    带着对李子麟的愧疚，她安慰着苏卿，也是安慰自己。
    “别哭了，姑母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放心吧。”牢狱苦涩的味道让她胆战心惊，但她现在不能垮。
    “真的吗？那我爹，我爹会来吗？”苏卿小心翼翼，她是真的害怕了。
    “会的。我们一定会出去的。”谢风华看着苏卿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但是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在这阴暗的牢中，他们已经度过了一夜，在不安和不适中醒来，苏卿又哭了。
    谢风华焦躁起来，她拉着苏卿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找不出不对的地方。
    “哎哎，你老实呆着。”门外传来了遥远的声音，是狱卒在敲打着其他的囚犯。他们大约因为身份贵重，还没有受过这样非人的折磨。
    谢风华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对了，你有没有听见，人群中其实是有人在带着风向的。”
    苏卿迷迷糊糊的。“风向？什么风向？”
    “就是有人，是故意说些什么，引导我们的。”谢风华一时间头脑清楚的很。她想起来，那些说着，“吐蕃的人”“居然如此放肆”“在我们的土地上”“谢小姐，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吃”，这些的人，很是奇怪。
    明明是苏卿起了冲突，为何单单喊了她的名字，如果是特意点出她的名讳给索仁知道，这解释就不奇怪了。
    还有扎旺倒地之后，也有人在说，“死了死了，死人了。”“苏卿的父亲是镇国将军，抽死人也不奇怪。”这不正是让索仁清楚的知道了，两人的名字以及家世么。
    更何况，这后头一句，基本上直接给苏卿定下了罪名。
    死去的扎旺，是郑国将军之女苏卿，用鞭子“抽死”的。
    想到这里，谢风华的心凉了大半。
    若他们真的是冲着苏卿和她来的，那此事凶险极了。她看着坐在地上一言不发，面庞上带着泪痕的苏卿，深深的叹了口气。
    燕昭啊燕昭，为何你不在？
    谢风华此刻想起一个人。
    你走了多久了，居然到现在也不回来，你知道我受了什么苦吗？
    她的泪终于忍不住，与春日里清新的香气一起，滴在尘埃遍布的泥地里。
    “非要在重要的时刻，才知道你的好，大概，是我错的，一塌糊涂吧。”想起前世今生，谢风华气馁的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