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焕臻当然明白对方的暗示，周哲骁早就规划好了自己和夏驰逸的未来，不需要凌焕臻担心。
    而争锋运动和一些俱乐部也有着紧密的合作关系，这意味着能让叶朝影、杜河还有帅北被其他俱乐部评估，让他们能有自己的出路。
    凌焕臻已经退役了，也不缺钱花，教练这个职业也让他充满满足感，但是他不能自负地为队员们做决定。
    “黄总，还是麻烦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跟队员们好好谈谈。而且我们已经进入八强了，全国大赛势在必行，您的赞助也不需要急于这一场或者两场的比赛。”
    黄经理听凌焕臻松了口，也笑了：“那行，我也预祝宁昌大学篮球队越战越勇，问鼎东南赛区。”
    凌焕臻和对方寒暄了两句，便将手机挂断了。
    他不是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心里清楚，除了周哲骁，哪怕是自己的队员也未必认为他们能问鼎东南。
    好听话谁都能说，锦上添花而已。
    这能让人记在心里的是雪中送炭。
    接下来，宁昌大学在八强进四强的比赛里对战楚江大学。
    双强交锋，引起了网上的一阵热议，凌焕臻也决定要上主力阵容。
    他把队员们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开会。
    叶朝影那个臭小子一进来就问：“教练，今天没有点披萨吗？”
    “都要打楚江大学了，还吃披萨？吃什么才能让你补点心眼？”凌焕臻没好气地说。
    跟着进来的夏驰逸也一脸遗憾，“都要打楚江大学了，还不能补点卡路里吗？”
    凌焕臻把自己的袜子朝着夏驰逸的嘴扔过去，他投篮不行，扔袜子堵嘴倒是厉害得很。
    夏驰逸已经闻到了越来越逼近的臭味，但他在篮球场外的地方钝感力十足，眼看着那只媲美生化武器的袜子就要拽在他的脸上，有人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拽了过去。
    袜子从他的脸颊边擦过，落在了叶朝影的脖子里。
    “我去——这是什么暗器——”
    “你对我的袜子有什么意见？”凌焕臻叉着腰问。
    叶朝影的脸都绿了，扯着t恤跳了两下，把袜子跳了出来，“老凌，你都不打球了，新陈代谢还这么旺盛吗？”
    凌焕臻气不打一出来，亏他还一直为叶朝影的前途打算，真是没良心。
    终于，队员们都来了，有的靠着桌子，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比如像夏驰逸这种没规矩的，就直接盘坐在了他的床边，然后周哲骁就坐在他的身后，两条腿像扶手一样折在夏驰逸的两侧，妥妥的人形沙发。
    凌焕臻真是越看越碍眼。
    “我们曾经在练习赛里赢过楚江大学，但是不代表我们在正赛里还能赢他们。”凌焕臻的目光冷飕飕地瞥过所有人，正色道，“希望曾经的胜利不会让你们飘起来。”
    叶朝影抬了抬手，“教练你放心，练习赛的时候我们就能感觉到楚江大学和盛海大学的区别。盛海大学缺乏后卫，战斗力都聚集在篮下，短板明显。但是楚江大学无论前场后场，实力都很均衡。”
    何彬也点了点头道：“而且他们肯定研究过我们，之前吃了夏驰逸的亏，我们队里所有具备远射能力的人都会被重点盯防。”
    凌焕臻点了点头，“你们知道就好。”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凌焕臻为他们设想了各种情况下的战术安排。
    就在大家以为可以会寝室休息的时候，凌焕臻开口道。
    “今天，争锋运动那边联系了我，希望能赞助我们。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想法？欢迎现在告诉我，如果不方便的话，也可以私下跟我说。”
    凌焕臻的话音刚落，杜河就一脸懵地开口问：“我们的赞助不是沸点吗？”
    现在全队上下几乎穿的都是沸点的篮球鞋了，舒适又缓震。
    之前的比赛里，叶朝影的脸被撞到了，沸点那边主动打电话来安排了车接车送，联系医院给叶朝影做检查。
    虽然只是小伤，但叶朝影挺感激他们的。
    凌焕臻说道：“其实我们没有跟沸点签订什么合同。而且夏驰逸和周哲骁的表现已经给沸点打开了知名度。大一、大二的队员们还有时间，但是对于大三大四的队员们来说，要考虑一下cba的选秀了。”
    助理教练程清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凌焕臻会选在八进四的比赛之前说这样现实又沉重的事情。
    但这又确实是杜河和帅北他们几个高年级生应该仔细考虑的事情。
    从来不怎么想事情的杜河低下了头，“我……我不觉得自己能打cba。比我厉害的中锋有很多，比如沁城大学的孟霆、西南航大的莫闯，庆大的贺登楼……有谁知道我杜河啊。而且能打进东南赛区的八强，站在这个赛场上就已经……像做梦一样了。cba的选秀……没有球队会看上我的。”
    回篮球队的时候，杜河就已经想好自己要的是什么了——在梦想结束之前，不留遗憾地打到最后，打到不能打为止就好。
    竞技体育的残酷，远超高考。
    不是热爱，就能把它当成职业的。
    帅北也很难得地沉默了，过了十几秒才开口，“也许我没有浪费那大半年的时间会比现在更好吧。要是能早一点……遇见凌教练就好了。”
    凌焕臻凑到他们俩面前，拍了拍手说：“你俩振奋一点行吗？无论什么时候遇到我凌焕臻都不晚啊。今天问你们意见，就是想知道你们心里有没有想法，要不要接受赞助？”
    杜河是个老实人，他扭了扭脖子，有些羞赧地说：“这样不好吧？在我们默默无名的时候，沸点认可了我们。不是有那句话吗……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很难。沸点在官博里发我们宁昌大学的信息时，被嘲笑了，可他们也没有把微博隐藏啊。”
    帅北点头道：“区区赞助商应该决定不了我们之中是不是有更多人能去打职业。他们考虑的是商业价值，而职业篮坛只看实力。
    况且……不只是我，夏驰逸和周哲骁都习惯了沸点的脚感，贸然换上他们不熟悉的鞋子，说不定影响发挥。”
    此时的夏驰逸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好像童话忽然褪下了外衣，让他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因为有周哲骁一直走在他的前面，让他忽略了现实的残酷。
    但是他真的很想，很想这些和自己披荆斩棘走到现在的队友们，都能继续自己热爱的事业。
    当大家都沉默的时候，周哲骁忽然开口了：“那就一直赢下去吧。”
    凌焕臻抬起头，看到周哲骁的下巴就靠在夏驰逸的脑袋顶上，他周身没有赛场上的冰冷杀气，只剩下某种懒散的像是随时会睡着的感觉。
    就像一只蜷在沙发上的大猫。
    看一看时间，哦，到了这家伙的睡点了。
    叶朝影吹了一声口哨，“不愧是周哲骁啊，解决问题的方式永远这么直白又简单。”
    不只是低着头的杜河抬起了眼，就连凌焕臻也忽然被点醒了。
    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声音也为之一振：“是啊，只要一直赢下去。把东南矿大、沁城大学、西南航大、庆大统统都打败了，你们就是那些俱乐部最优先的选择。”
    帅北低声笑了起来，“到底是什么让您如此狂妄。”
    “当然是在坐的诸位啊！”
    他们离开了凌焕臻的房间，帅北并没有太多的睡意，他们一行人进了电梯，到了楼层，就看见夏驰逸扣着周哲骁的肩膀，将睡眼迷蒙的周哲骁推了出去。
    等到了门口，夏驰逸正用房卡开门，靠在旁边的周哲骁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向旁边杜河和帅北的房间。
    “能进来聊两句吗？”
    正要关门的帅北愣住了，“你？跟我们聊？”
    杜河看着周哲骁勉强睁着眼睛的样子，赶紧摇了摇手：“我并没有被赞助的事情影响到！你放心……”
    周哲骁的眉头蹙了起来，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进来。”
    夏驰逸用胳膊肘撞了对方一下，“有什么事情，等明天比赛完了再说啊！你自己都困到死了，还想发什么心灵鸡汤？”
    “我就是要说跟明天比赛有关的事。”
    周哲骁走进了房间里，帅北和杜河跟着进来。
    “明天第一节比赛，楚江大学应该会观望夏驰逸的状态，麻烦帅北你和高效挡拆，争取不过度耗费夏驰逸体力的情况下，尽快得分。”
    帅北愣了一下，“凌教练已经安排我挡拆了，你不去得分吗？”
    “楚江大学的协防和补位意识很强，夏驰逸要甩掉他们，跑动会相当大，这样太浪费体力了。我们双人挡拆能提高得分效率。”
    帅北点头：“我没意见。”
    周哲骁又说：“杜河，这个阶段篮板球就交给你了。”
    “放心。”杜河拍了拍胸口。
    “等到他们派人来防守夏驰逸了，我们三个要形成篮下的进攻三角，近距离得分。有什么本事都喂给楚江大学。”周哲骁明明满脸睡意，眼皮都耷下来了，可偏偏那双眼睛里透出很强的力量感。
    “那必然的。”
    “cba里的俱乐部那么多，就算他们要了庆大的、西南航大的队员，也不代表锋线球员没有缺位。”周哲骁开口道，“打个赌吧。”
    “哈？”杜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错了，周哲骁说要跟他们打赌？
    帅北也忍不住笑了，“哦？打赌？赌什么？”
    “赢了楚江大学之后，一定会有俱乐部问你们俩参不参加今年的选秀。”周哲骁开口道。
    帅北和杜河看着周哲骁，他们知道周哲骁从来不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