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火辣辣的太阳终于偏西,暑热还未散去,天地间如同蒸笼一样,最是闷热,沈奉几乎都是要这个时候下值归来,因为要迎接主君,所以每天的这个时候,李氏院子里最为忙碌。
李氏检查完了一双儿女的课业,却还不见丈夫归来,他正要出去迎接丈夫,正巧沈奉走了进来,他起身亲自服侍着丈夫换下官袍,嘴上嗔道:“今日怎的要比往日归得晚?”
沈奉一面更衣,一面回道:“今日翰林院拟了圣人旨意。”
“圣人哪一日不拟旨,怎的?今日有大事?”李氏将丈夫的官服脱下叠好,交给一旁的小丫鬟,遂又从丫鬟手中接过香茶,亲自捧给丈夫。
“可不是有大事嘛。”沈奉接了茶,在圈椅上坐定,故意卖关子道。
李氏见状,立马追问道:“可又是关于东宫的吗?”
“不是,自从上次圣人斥责了太子,这阵子,倒也奇怪,竟是不见圣人再提及这茬了。”
“那还能是什么旨意,值得你这般在意。”听闻不是东宫的事,李氏脸上露出一点失落,回身坐回案前,继续拿起账本忙活起来,只嘴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虽然与东宫无关,但却关乎咱们家。”
见妻子又抬眸认真起来,沈奉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笑着回道:“是有关三弟的。”
说着,他朝着皇城的方向微微拱了拱手,接着道:“圣人有意封三弟为枢密院统领,加封骠骑大将军。”
“这是圣人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李氏问道。
沈奉道:“今日翰林院刚刚草拟了旨意,刚传到内阁里来,详情,我也不清楚呢。”
说着,他抿了一口茶,笑道:“不管是圣人的旨意也好,是太后的意思也罢,三弟若能升到这一步,对咱们沈家,终究是大有益处的。”
李氏自然是赞同丈夫的观点,但论官衔,从前身为内阁辅臣的身奉可是比沈翰高的,眼下沈翰若是升做枢密院统领,那可就在沈奉之上了。
思及至此,李氏心里便有些不痛快起来。
沈奉看出了妻子的心思,开口劝慰道:“清宁,你乃王女出身,眼界格局要强于普通妇人才是,如今这政局,咱们沈家越是强盛,才能越有利。”
李氏不愧为郡主,被丈夫这么一点,她便立马回过了心思,遂淡淡一笑,道:“这个,我还能不懂吗?”
说着,她挥手退下了屋子里服侍的仆妇,压低了嗓子问丈夫道:“圣人有废储立齐王之意可能确定吗?太子可是皇后所出,后面撑着太后呢,吕氏一族如此树大根深,岂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齐王能撼动的。”
太子的生母为吕皇后,正是吕太后的侄女,吕太后专权多年,吕家在朝中势力几乎是只手遮天。沈奉道:“如今太后垂垂老矣,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待太后归天,这天下还不照样是李家的。”他暗暗冷哼了下,继续道:“圣人受太后威压了这么些年,心底的恨意,怕是堪比滔天洪水,看着罢,待太后一走,朝中必然是一番腥风血雨,莫说吕氏族人,就连皇后和太子,也难逃噩运。”
李氏听了丈夫的话,微微叹气道:“可太子毕竟羽翼已丰,那齐王又有什么资历与之较量。”
沈奉道:“这就是咱们沈家大有可为之处了。”他压低了嗓子,面色依旧平静无澜,可眼底却透出狠戾之色:“若是太子登基,这朝中还是他们吕家的天下,若是咱们辅佐齐王上位,那将来.”
沈奉没有将心中所想宣之于口,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妻子一眼,笑着低吟道:“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李氏知晓丈夫是个有抱负的人,她仰头看向沈奉,眼里带着满足的笑意,道:“夫君志向高远,将来,必定出将入相,成为一代辅臣,名垂青史。”
沈奉抬手按了按妻子的肩,微微蹙眉道:“你说得对,那吕氏一族树大根深,此事若能成事,光靠我一人之力是不够的。”
李氏王女出身,耳闻目染,自然明白这里头的门道,她听了丈夫的话,立马明白了沈奉的顾忌,遂问道:“三弟乃太子伴读,他二人感情笃厚,他又是那样看重情义的人,此事,他怕是不会顺从夫君的意思。”
这也是让沈奉最心烦的。
他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喃喃道:“身处权力旋涡,怎能妇人之仁?允堂这人,哎!终究欠缺成熟。”
兄弟二人虽然皆十分出色,但性情却是大为不同,沈奉有城府又处事圆滑,而沈翰却是性情耿直,重情义。
李氏听了丈夫的话,亦是感叹道:“正如夫君所言,三弟他哪样都好,就是性子太执拗了,他从前只做带兵打仗的武官还好,如今成了枢密院统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多少眼睛盯着呢,多少心眼子算计着呢,他这个性子,怕是会吃亏。”
李氏说得在理,只是这个倒不是沈奉眼下最在意的,弟弟虽然性情耿直,但也不是没有智慧的人,以沈奉对弟弟的了解,他相信沈翰能胜任此要位,便是他有应付不来那些老狐狸的地方,还有他这个足智多谋的兄长呢,这些,倒是无所畏惧的。
他想的还是如何让沈翰改变心意,跟他拧成一股绳,支持齐王李景昭上位。
“三弟回来也有一阵子了,他与那何氏,相处得怎样?”沈奉若有所思的思量了良久,开口问李氏道。
李氏如实道:“前阵子三弟倒是日日宿在澜雅居,这几日不知怎的,又回了书房里去了,看样子,小两口好像闹了矛盾。”说着,她叹气道:“到底是民女出身,眼界见识有限,这样的人,又怎能栓得住三弟的心。”
李氏了解丈夫,他断然不是那种会关注弟弟们后宅琐事的人,骤然问起这个,必定是打着正经事的想头。
她看了眼丈夫,叹气道:“你若是打着让那何氏劝解三弟的想头,且打住了就是了,这女人,如今三弟连面都不愿意见,又怎能听她的话。”
沈奉闻言亦是露出惋惜的神色,他端起茶盏轻轻酌了一口,喃喃道:“若当初三弟娶了若卿,有她在旁劝着,此事,倒是省去我心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