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结束（二合一）
    四月底，《失恋33天》的拍摄接近尾声。
    这天片场迎来一位重量级嘉宾，也可以说是陆远北电的老学长。
    黄健新。
    同为第五代导演，黄健新与陈凯戨、张一谋既有相似之处，又有巨大的差别。
    他是第五代的一个异类。
    在早期的第五代刚刚开始时，黄健新无疑是这批人中最具激进性的一位。
    当同时代的陈凯戨、张一谋将目光投向乡土中国“寻根”时，黄健新始终坚持将目光聚焦在城市，拍城市中的小人物，用黑色幽默刻画鸡零狗碎的世俗生活，以此展示对人际、权力、虚伪、功利、等社会问题的洞察。
    用某种夸张的修饰手法来说，张一谋和陈凯戨都是寓言家，他们都追求那种高屋建瓴和一击即中的透彻感。
    相对而言，黄健新更像个社会学家，他关注一个体制内部的运行细节，他的电影有时候就像一种社会学的田野调查。
    黄健新坐下后，朝他点点头，随后看着场内，陷入沉思。
    “黄导，您先坐会儿，这场戏很快结束。”吴朗拎着一把椅子过来。
    “毕竟现在的不少80后、90后，对那段历史都不太了解。”
    刘施施撇撇嘴，心道，骗子，全被他的外表骗了，这货看着不苟言笑，一板正经，实则私底下贱的要死，一肚子坏水。
    陆远拍完一条戏，小跑过来，一手牵着正撅嘴以示不满的刘施施。
    特别擅长对制度进行深入的思考和评判。
    陆远对自己收到《建党伟业》的邀约，并不意外，只是本以为自己会出演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没料到会是这位。
    他虽不像张一谋、陈凯戨那般出名，但如果了解他早期的作品，或许会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句，这真是曾经国内最好的先锋导演，而且眼光“犀利”，内心“反叛”！
    《黑炮事件》里，喜欢独处的知识分子赵书信。《错位》里为了逃避无聊会议，制造出一个机器新我的赵局长。《求求你，表扬我》里技高一筹的老父亲。以及《背靠背，脸对脸》黄雀在后的徐副。
    陆远心里盘算一番，不再纠结，点点头，又聊了几句，他有些好奇：“话说网上之前不是在传由陈坤出演吗？”
    “行，你不用管我，去忙自己的事吧。”
    “至于长相，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我们不求形似，但求神似，恰好你身上的某种气质，在我看来很符合观众对于总理的想象。”
    可见其风华绝世。
    “总理？”
    黄健新盯着他的脸仔细瞧了瞧，组织措辞，肯定道：“稳重而略带忧郁。”
    “那是一个年轻人的时代，是一个年纪轻轻做大事、年纪轻轻丢性命的时代，讲的也是一个青春、激情、奋斗、献身的故事。偶像化既是影片题材的客观需要，也是市场规律的必然。”黄健新继续道。
    刘施施现在很烦，刚才对那条戏的处理不够妥当，又被男朋友怼了，她拍完戏都不想搭理臭男人。
    联合国前秘书长哈马啥尔嘚说过，与之相比，他简直就是野蛮人。
    陆远这才想起《谁说我不在乎》的导演，就是眼前这位。
    晚上做菜放一罐盐，咸死他。
    在60周年的节点上，《建国大业》需要改变，电影首先采用了更加市场化的宣发方式，并且聚集了172位大明星演出，制造出不小的媒体噱头。
    “气质？”
    生于南方而长于北方，浓眉大眼，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不仅有南方的俊美，也有北方的英挺，为人儒雅，待人接物文质彬彬，可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要是演砸了，沦为业内笑柄都是小事，或许会被观众笑话数十年，可能还不止。
    影片里，他的班主任王劲嵩仅凭一句话，就将王志文逗得合不拢嘴。
    这几年逢年过节他都会去班主任家串串门，黄健新不提他还真不清楚里面的缘由。
    烦死了。
    “只是这次伟人由刘烨出演，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我们想着体格差距不能太大，年轻一代，你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气质各方面也合适，除你之外还能选谁。再加上伱那个弹橡皮筋的班主任推荐，可不就定下你了嘛。”
    最终，该片票房冲过四亿人民币，也是年度票房冠军，这让他首次尝到了拍主旋律大片的甜头。
    谁知这货硬要拉她见什么导演。
    刚下飞机，就被对方拉到办公室，并被告知，将负责拍摄建国60周年的献礼电影《建国大业》。
    今日，这位第五代导演，低调地来到了《失恋33天》剧组。
    “黄导，你真觉得我适合？我的长相，年纪，怎么瞧也不像啊。”
    他看过总理的人物传记，那可是民国四大美男之一。
    并和韩三坪火速筹备了下一个计划，《建党伟业》。
    在黄健新早期的作品里，永远都暗藏着一份份狂野的“较劲”，而且是以不动声色的方式。大人物也好，小人物也罢，都得为符号所累，为历史所裹挟，为概念所奔忙。
    陆远迟疑，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总理的形象，各人理解不同，正因为大家都那么熟悉，演起来压力也就更大。
    于是，他一改当年的叛逆张扬，投入了主旋律的怀抱。
    面对他的疑问，黄健新笑着解释道：“我理解你的顾虑，但是现在的市场和过去不一样，主旋律影片要吸引观众，就必须改变以前的形式，我跟三坪商量过，咱们要拍的是一部属于年轻人的时髦主旋律电影，尽量从各个方面将这段历史进行商业化的表述，让年轻观众更容易接受。”
    “一开始确实定下的他，陈坤在《建国大业》里的表现有目共睹。”
    去年，他原本在香江筹备《十月围城》，被韩三坪一個急电叫回京城。
    哼！
    黄健新先是在他俩牵着的手上看了看，才将视线转到陆远身上，随即说出自己的来意。
    “谢谢黄导。”
    黄健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我要选你，而是年轻一代，是市场选择了你。”
    说完，他看向一直在偷偷摸摸打量自己的刘施施，问：“这位是？”
    刘施施虽然靠《仙剑三》龙葵一角，有了点名气，但在黄健新那个层次，几近于无。
    “哦，她是我女朋友，刘施施，很喜欢你的戏，特别是《黑炮事件》和《背靠背，脸对脸》，她拍过《仙剑三》，年中开播的《雪豹》里也有出演。”
    陆远在介绍的时候，隐晦地捏了捏女朋友的手。
    “黄导您好。”她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黄健新点点头，刚才见俩人拉手就有所怀疑，瞧着这姑娘从片场下来，自然也知道对方是圈内人。
    他看了陆远一眼，笑道：“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无需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同黄健新聊了好一会儿，陆远本计划请他吃顿饭，岂料对方有约在身，今天过来也只是顺道。
    将他送出片场，直到车尾消失，陆远扭头问：“你们觉得我合适吗？观众意见会不会很大。”
    “老大，没什么不合适的。”
    吴朗道：“当时的年轻人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其实差不多，他们也追星，只不过现在的年轻人追刘德桦，追成珑，而他们追思想先锋陈独绣、李达钊、胡式.”
    “偶像化只是手段，吸引年轻群体去了解那段历史，才是用意所在。”
    陆远微微点头，前一句不咋认可，双方没有可比性，倒是比较认同他的后一句话，又看向自家女朋友。
    刘施施眨巴眨巴眼睛，赞同道：“我觉得吴朗说的很对。”
    “哦，刚才他说年轻人追刘德桦，追成珑，那你呢，你追谁啊。”
    “我当然是追大帅哥陆远呀。”刘施施瞪大双眸，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虽知道是在拍马屁，但这货还是有被爽到，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今晚回去后，《教父》里马龙·白兰度的那段表演，维托·科里昂在听到长子死讯时，那一声叹息，几层情绪在他眉目间翻转挣扎，嗯，这次就不用写4000字了，写3000字的分析报告。”
    刘施施：“.”
    她气的跺了跺脚，先是横了吴朗一眼，吴朗表示收到，低着头赶紧开溜。
    刘施施这才追上去，抱着男朋友的胳膊撒娇：“哥哥，你最帅，全世界最帅，无敌帅，我好爱。”
    “有多爱。”
    刘施施将自己的食指和拇指合在一起，只留下一道细缝。
    陆远皱眉，不悦道：“就这么少？”
    刘施施摇摇头：“我的爱呢，不止是从食指到大拇指间这么点儿，而是从食指开始，绕宇宙一圈再回到我大拇指这么多。”
    “嗯哼，知道了，多说点。”陆远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和你在一起，就像猫儿爱鱼，像狗狗爱骨头，深入骨髓，永远不分离。”
    “乖，亲一下。”
    刘施施嘟着嘴和他香了个。
    “啵。”
    “那么，哥哥，能不能商量下，今晚只写2000字行不行！”
    “不行。”
    刘施施咬了咬腮帮，恨不得给他一拳，试探着问：“2500呢？”
    “没得商量。”这货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提高女友的演技，得坚持，任重而道远。
    “陆远，你就是个大混蛋。”
    “我讨厌你，我对你的爱只有指缝那么多，你脾气又臭，不懂得体贴，不懂得温柔，只知道欺负人。”
    “知道了，今晚还写4000，算了，还是5000吧。”
    黄小仙经过一系列的事件，终于走出失恋阴影。
    也明白很多所谓的白头偕老，并非两个人真的从来就那么合拍，从来不争吵，归根到底婚姻除了爱是基础，相处之道很重要。
    她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上一段恋情中的问题所在。
    那一晚，正当她在公司感慨自己重获新生时，意外接到了王小贱的电话。
    王小贱将公司对面的霓虹灯给修好，亮出了faith的字样。
    并在电话里告诉黄小仙，他会永远陪着她。
    办公室的窗台前，宋嘉握着手机。
    “刚才你说什么呢，我信号不好，没听见。”
    “黄小仙，我陪着你。”电话那头传来陆远的声音。
    宋嘉低垂着眼睑，轻微的羞涩之情在脸上浮现，粉腮微微泛红，嘴角微微咬着，忸怩道：“嗯？还是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啊。”
    她在念这句台词时，身子小幅度扭动，用鼻腔发音，带着些娇憨。
    镜头切换，身后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哒哒哒。”
    宋嘉回头，就见陆远推开门，缓缓走进来。
    一身白色休闲装，再也不是以前的阴柔风，耳钉也摘下，瞧上去莫名的白净，清爽。
    俩人对视而笑，他爷们气十足道：“我陪着你呢。”
    “好。”
    “过。”
    “我宣布，《失恋33天》正式杀青！”滕华滔在监视器后喊了句。
    “杀青咯！”
    陆远看着大伙，也跟着松了口气。
    真的挺不容易，以前在剧组只管演好自己的戏，其他的与他无关。
    这回不一样，事无巨细，当真什么都要管，拍戏的两个月，劳前劳后，他整整瘦了十五斤。
    后续的拍摄也并不是一帆风顺，有一次将众人吓坏了。
    那场戏是郭京飞潜入水底向黄小仙告白，镜头拍完，因郭京飞的位置与摄影机和工作人员较远，在缺氧状况下在水底挣扎，碰巧被在一旁溜达的陆远发现，才拉他上来，让人狠狠捏了一把汗。
    郭京飞当晚发烧，第二天自我调侃，梦到自己死在水里。
    《失恋33天》近两个月的拍摄，让陆远成长了不少。
    所谓的成长，并不是演技方面，毫不夸张地讲，此次拍摄他的表演全程是处于自我压制的状态。
    除了几个高光镜头，加入了临场发挥的细节，大多数情况是托着宋嘉在演。
    一枝独秀并不美，反而会在整部戏中显得突兀。
    他的成长，主要在对剧组的管理和协调。
    该怎么去激励团队，怎么去应付紧急状况，以及对突发危机的处理，有了些许心得。
    “师妹，今晚杀青宴过后再回去吧。”他朝不远处的景恬说道。
    双方对了下档期，景恬在《战国》的戏份比较重，当初胡乱答应，后来才发现压根调不过来，因而大提琴老师的戏被留到了最后一天。
    “好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