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血脉退化，哑巴了？”
    宓八月不打算一开始就打草惊蛇，相比现在就做出脱轨言行，试验眼前两人是否会有变化，她更倾向去验证阴脉妖化人重来的情况。
    正好这会的‘贞筠’就不想理睬沙凡，一路沉默的走到垃圾场丢废弃的人体材料，然后前往材料园，半途被薄膜强行加速般直接到达，和看守员交流需求后，选中阴脉妖化人。
    再见这个阴脉妖化人，对方的身体状况和反应都和上回初见时一样，对宓八月的态度也没有不同。
    “你可真会选，这个的价可不低。”
    看守员说话的时机，脸上的微表情丝毫不差。
    宓八月满头布满惊惧的冷汗，大声解释道：“弟子是在泄愤。”
    的确不一样了。
    无论是凌师还是贞筠的思维，都像没有刚刚几分钟的记忆。
    ——一米多大的空间如将碎的水晶般密布着几条裂痕，这裂痕并非静止的死物，像血液流淌的血管，不断有奇异的液体在滚动，向角落的阴影处汇聚。
    时间凝滞的现场仅剩宓八月和异常的凌师在对峙。
    她忽然明白，脑海里属于‘贞筠’的思维意识说不定真的做过相同工作千百次。
    呆滞如假人的凌师好像被她的问话唤醒。
    凌师：“……”
    因为说话的口吻没有情绪，所以宓八月不清楚对方这句话是在诘问还是陈述事实。
    只是求死的意愿还是一样的强烈。
    和疯狂求死的阴脉妖化人不同。
    实验的失败让凌师甩袖而去，贞筠的不甘恼恨迁怒到人脉妖化人的身上。
    什么不对？
    弟子贞筠不知道啊。
    对于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宓八月来说，接下来操作炼炉时，那种仿佛做过千百次的熟练感更强。
    阴脉妖化人的实验继续。
    过了几秒，凌师的表情突然恢复自然，周围时间的凝滞感消失，宓八月脑海里贞筠的思维也再次运作，接上了她脱轨言行的那一刻。
    从角落的阴影里，宓八月再次感知到强烈的侵略感和窥视。
    因为这回宓八月言行脱轨的选时比上次早，阴脉妖化人的身体还没彻底崩溃，体力精神方面比上次足。
    宓八月小心翼翼的答道：“弟子听从凌师吩咐。”
    她顺从的表现出来，余光瞥到阴脉妖化人，发现对方又变成麻木痛苦的模样，清醒又疯狂的求死一面仿佛昙花一现。
    这种熟练度并非是辅助凌师做了千百次不同的实验，而是在一个实验里重复做了千百次。
    人的侵略性总是伴随着欲望，权、利、色、贪……终归有一个目的。可是这双眼神的侵略性却没有，仿佛生来就如此，万物都是它的猎物。
    凌师去而复返。
    “我受不了了，让我死！”
    世界又一次出现那种古怪的停滞感，仿佛将人和四周万物时间分割，后者的时间停止，前者的思维还在活动。
    这回直到阴脉妖化人的实验结束，宓八月都没有再作妖。
    凌师的表情还是呆滞，眼神却多了更微妙的异光。
    “你在可怜他。”
    不过跟着‘贞筠’的思维走了两遍，她大概能够分析出这个少年精英弟子的性格。
    凌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却陷入假人般的空白僵硬，唯独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宓八月，没有情绪的眼神令人头皮发麻。
    她走出材料园，转眼场景就来到凌师的实验室，被中年丹师不耐的瞪视。
    凌师逼近一步，和宓八月离得很近。
    宓八月隐隐听到一种异常的声音，有点像玻璃开裂，很轻微且接近，就在她的身后。只是现在她不方便转身，也不方便以灵识去探知。
    “杀了我！”
    宓八月的耐心一向不错，而正在操控凌师的某位就明显不足了。
    “凌师，弟子该做什么？”
    他眼里的异光更盛，要刺进宓八月的灵魂。
    可是石子已经被投入池子，荡开的涟漪再小也是无法抹去的痕迹。
    宓八月满脸茫然。
    宓八月趁着去拿灵刃的转身动作，快速看了眼之前听到异响的身后。
    “你想杀了他吗。”凌师不答反问。
    那么这个思维意识的主人是否还活着？又是否清楚自己在重复？还是每次重复，在他的认知里都是第一次，并不记得自己在不断重复？
    “不对。”
    “不一样了……”
    “不要让我留在这里！！”
    喀嚓、喀嚓——
    这场沉默对峙的结果是凌师率先开口。
    口吻和表情一样僵硬呆板。
    由语速和声音的洪亮度可以听出来。
    谁藏在时空的阴影中窥视她，观察她。
    宓八月惊道：“弟子不是。”
    “你为什么说不对。”
    那种异光具有可怕的侵略性，强烈的非人感扑面而来。
    宓八月一看对方那张呆滞的脸，就明白这不是既定剧情。
    宓八月预估贞筠面对这种场景的反应，向凌师望去，将问题抛给对方。
    宓八月脑海里属于‘贞筠’的思维还是很迟钝，并没有给出有效的思维反应。
    他就跟前一次一样突然清醒，将宓八月视为救命的稻草。
    宓八月静观一切的变化，作为挑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再次做出‘贞筠’的表情，仿佛对自己的‘恶行’一无所知。
    凌师：“……”
    直面这双非人的眼睛，震慑灵魂的强威，属于贞筠的思维已经瘫软。
    凌师的声音仿佛直接进入她的灵魂，“你的刀法不够狠，没有给他带来痛苦，反而给了他解脱。”
    “凌师最近有新灵感，马上就会有突破。”宓八月答道。
    宓八月拿着灵刃，站在还没彻底死去的阴脉妖化人的面前，愤恨的打量了他几秒，然后手法利落的将他分割。
    破碎的异响又一次响起。
    宓八月感知到脑海中属于‘贞筠’的思维意识在恐惧。
    反应最大的还是被禁锢在炼炉里的阴脉妖化人。
    实验中途，作为助手的宓八月突然开口。
    “求求你，杀了我！”
    这次他少说了几个字，语气也和上回有差别。
    超出既定轨道路线的言行再次引发化学反应。
    宓八月疑惑了一瞬，喃喃道：“我的刀法一贯出色。”
    哪怕是在惊恐的状态下，这话说出来也携带李静生的自傲。
    凌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