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楼阁外站着的众人齐齐神情一动。
    他们摸出自己的通讯器，里面响起昆仑的声音：
    “全体疏散！”
    “宋清允能够更改记忆，切记！”
    众人立刻散开，朝远空躲去。
    宋清允被那一招打飞半空，一眼看见火凤，脸色彻底变了。
    循着火凤，她又看到了沈夜。
    ——沈夜完好无损地站在妹妹身边。
    “你没死？”
    她忍不住问。
    “你脑子有泡吧，”沈夜耸肩道，“我能好好站在这里，当然没死。”
    宋清允立即举起手中长刀，念动咒语。
    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动从长刀上散发出来，化作千重影子，彷佛随时都会斩出去。
    “我杀了这么多人，最后才发现她在乎的还是你——该死！”
    一语未尽。
    刀将出。
    烈焰长鞭却先行一步，隔着长空，发出一道震爆般的雷霆声响。
    宋清允举刀便挡。
    可是一柄刀如何挡住鞭子？
    那烈焰长鞭就像有生命一样，劈在刀锋上，顺势一落，“啪”的一声狠狠抽在宋清允身上。
    ——不！
    鞭子没有抽中宋清允！
    在最后关头，宫殿楼阁之中，一道人影腾空而起，径直落在宋清允身前，将鞭子挡住。
    唰——啪——
    那个人被鞭子抽中，浑身爆裂开来，当场就死了。
    这仿佛是一场序幕。
    宋家的宫殿大厅里，密密麻麻的职业者蜂拥而出。
    ——三十六世家的家主，以及他们手下的高手！
    所有人凌空垒成一座防御法阵。
    轰！
    尽管有一名高手以身挡鞭，宋清允依然被鞭子的劲道打中，飞退而回，撞在那防御法阵上，把那些职业高手全部撞飞撞散。
    宋清允安然无恙。
    她站在半空，看着那飞舞的火凤道：
    “妹妹，你用了什么手段让它认主！”
    “姐，一切都结束了，不要再跟我打了！”宋音尘大声说。
    “结束？还早呢，等我杀了你，让那混沌灵光认我为主，才是一切开始的时刻！”宋清允说。
    她将长刀指向宋音尘。
    三十六世家，数百名高手齐齐动了起来。
    如此强大的势力，直接让那些围观强者纷纷朝更远的地方退去。
    邪神、控制、混沌灵光。
    这三样东西，捱上哪一样都会完蛋！
    更不要说，宋清允还控制着几百名强大的职业者——
    这股力量之强，足以粉碎一个完整的大势力！
    火凤飞上高空，张开嘴，发出嘻嘻笑声：
    “用那一招。”
    “可是……这些人……”宋音尘迟疑。
    “我用南明离火，专攻神魂，废掉他们，不杀他们——不然他们会被身上的邪神契吞噬。”火凤说的又快又兴奋。
    “好！”
    宋音尘不放心地看了沈夜一眼，悄声道：“我这一招要与灵光融为一体，沈夜哥哥，我先送你——”
    “不必，我可有那摩托呢，伱放心去做吧。”沈夜道。
    宋音尘眉头松开，双手捏出一道术印。
    一刹那。
    她和火凤融为一体。
    那火凤浑身长出真实的鲜艳羽翼，浑身火焰化为紫色，看上去尊贵无比。
    ——混沌灵光·朱雀形态！
    沈夜从朱雀背上跳下来，悬浮于高空的风中。
    朱雀看了他一眼，见他果然无虞，这才放出一声清鸣，朝着下方俯冲而去。
    一时间。
    天地化为黑暗。
    那些强大的职业者们释放出各种各样的攻击，打在朱雀身上。
    然而没有用。
    那些攻击术法甚至无法对朱雀造成任何损伤。
    它张开缭绕着无穷紫火的羽翼，瞬间飞掠而至，穿过所有人的身躯。
    紫色的烈焰覆盖天空，将整座中州城彻底遮蔽。
    南明离火！
    ——这是传说中破邪的神火！
    三十六世家的职业者们先是僵在原地不动，继而齐齐爆发出一声惨叫。
    他们滚落在地，渐渐从浮空岛上消失。
    ——他们身上的邪神契印连同所有力量被南明离火一起烧光！
    此刻，这些职业者形同废人，再也无法停留在法界。
    好在他们终于活了下来！
    谁知这时，异变陡生——
    宋音尘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尖叫道：
    “沈夜哥哥！”
    她操纵那一抹灵光，再次化作朱雀，疾速朝天空深处飞去。
    ——但是来不及了！
    宋清允出现在沈夜背后，轻哼道：“太稚嫩了，我的妹妹，那么多职业者随便你杀都行，而我只用杀了他——”
    “你们就都死啦。”
    长刀递出去。
    沈夜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对方的刀上，九颗竖瞳一睁眼，自己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分毫。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指环上浮现亮光。
    大骷髅忍不住要冒出来，却发现沈夜已经更早一步发动了能力。
    “门！”
    刀尖——
    在距离沈夜后心一寸处停住。
    ——却也不是停住。
    刀没入沈夜后背，却没有从他前胸穿出来。
    他背后有一扇门！
    那柄刀贯穿了门，刺入噩梦世界的地下密道，没有伤到沈夜！
    得此机会。
    朱雀已经赶到了。
    浑身冒着汹涌紫火的朱雀冲天而起，将两人拥在怀中。
    沈夜被一双小手抱走。
    宋清允浑身沐浴着紫色火焰，燃烧不止。
    “姐！认输吧！”
    抱着沈夜的那女孩喊道。
    “休想。”宋清允收了刀，意外地看了沈夜一眼，任由那火焰烧灼身躯，神情冰冷而疯狂。
    下一瞬。
    宋清允背后的九头竖瞳巨蛇同时睁开眼睛——
    嗡！！！
    恢弘的无形波动凝聚成声，从宋清允身上爆发出来。
    “哈哈哈，”她放声狂笑，“以九位神灵的力量，我可以让所有人都记住——”
    “真正投靠异界神灵的是你而不是我！”
    一股黑气笼罩了整个天穹，盖住浮空岛乃至整個中州城，又迅速朝四面八方扩散。
    “混沌灵光，不如过来跟我！我这就杀了她！”
    宋清允抬起了手——
    但是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宋清允抬起了手，又放了下去。
    她开口说道：
    “混沌灵光，不如过来跟我！我这就杀了她！”
    说完抬起手。
    又放下。
    “混沌灵光，不如过来跟我！我这就杀了她！”
    抬手，放下。
    再次重复这句话。
    这一幕显得无比平常，甚至没有任何术法的轰鸣，绚丽的技巧，神奇的招式。
    她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木偶，只会机械而生硬地重复着一句话。
    ——让人们情不自禁地背后发凉。
    沈夜下意识地望向宋音尘。
    宋音尘那清丽脱俗的面容上浮现出无可奈何的悲伤。
    她双手成印，紧紧抿着嘴唇，轻吐一个字：
    “化。”
    化？
    化是什么意思？
    众人皆不解其意。
    异变陡生——
    但见在她身后，那一道混沌灵光悄然浮现，化作一根线，首尾相连，成一个圆，轻轻落在她的双肩之后。
    ——看上去平平无奇。
    混沌灵光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选你妹妹，而不选你，是因为她一旦通过考验，一身天赋才华立刻就胜过你一万倍。”
    下一瞬。
    这一轮圆形的线猛然爆发出七彩之色，在周天演化两仪法相——
    两仪法相乃是一轮圆满的黑白太极。
    此轮之外，又演化三才，三才乃是天、地、人，这是第二轮法相；
    三才之外乃是四相，分东西南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化形为祥瑞之相，各据一方；
    四相接五行，乃是金木水火土，这又是一轮法相；
    五行生六合、六合召七星、七星之外是八卦、八卦又化九宫、最后圆满十方。
    由二至十，其数为九。
    九九归一。
    一抹灵光化大千，万物生，天地灿然。
    下方观望的五大世家之中。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失声痛哭，嚎叫道：
    “混沌法相……”
    “这是千年未出的混沌法相！”
    “没错，”另一名家主接话道，“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如此玄奇的大道演化，夕死可矣，夕死可矣啊！”
    沈夜也有些失神。
    混沌灵光不是神器吗？
    为什么还能演化出法相？而且是这么强的法相？
    见鬼，没文化什么也搞不懂啊。
    看来还是要上高中。
    半空中。
    以此混沌法相，宋音尘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已经彻底压住了对面的宋清允。
    ——那九位邪神的虚影在混沌法相面前完全不够看！
    所以——
    宋清允这是被制住了。
    她能篡改别人的记忆，确实厉害，但她妹妹的天赋力量是激活回忆！
    此刻，宋清允就被激活了那数秒间的记忆。
    不断重置。
    不断重置。
    不断重置。
    ——她毫无还手之力，已经是输了！
    “姐姐。”
    宋音尘的声音响起。
    她凌空一跃，化作烈焰火凤，飞过长空，轻轻抱住了宋清允。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我都没有觉醒天赋，那时候你天天护着我的日子吗？”
    一瞬。
    宋清允仿佛恢复了神志。
    她感受着妹妹的怀抱，目光中依稀闪过一缕伤感：
    “我们如果只是一对蝴蝶多好，可惜我们是人——妹妹，人是一切丑恶的集合，就像父亲。”
    宋音尘叹了口气。
    她浑身烈焰暴涨如瀑，一下子就烧光了宋清允的身体。
    缭绕于宋音尘背后的那一轮混沌法相突然大叫起来：
    “当心！她故意拖延时间！”
    “你那疯姐姐没死！她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