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斯特。”
    “为什么是问号？亡灵还有名为问号的？”沈夜忍不住问。
    “这是一个吸血鬼家族的三兄弟，因为惹是生非，又没钱度日，被家族踢出来，送上战场，结果被人族的一发魔晶大炮全部轰成渣。”大骷髅说。
    “确实很悲惨——但这个问号是什么意思？”沈夜问。
    “意思就是这三个家伙长得太像，名字又完全一样，无法分辨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大骷髅说。
    “——他们还有家人吗？”
    “老家是有的，不过都不怎么成器，应该已经在当地死光了。”
    “三兄弟……这個行，但是他们不是死了吗？难道亡灵军队没有记录？”
    “关于这件事，我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
    沈夜突然明白过来，接着大骷髅的话说了下去：
    “对于没死的亡灵通常就扔在外面，如果活了下来，就活下来了。”
    “没错，就是这样！”大骷髅说，“吸血鬼生命力顽强，过个十天半月活了过来，也是常有的事。”
    “那万一这三兄弟活了呢？”沈夜担心地问。
    “不会的，我亲眼看到了那一炮——三兄弟都成渣了——整个部队被全歼——事实上我也是在那次炮击中受伤，然后才遇见你的。”大骷髅说。
    “我要怎么用它？”
    “等着——”
    铭牌上浮现少许绿油油的魂火。
    魂火迅速消失。
    “成了，它已经与你的灵魂绑定——不要奇怪，身为亡灵神裔，对于控制军队的术，我还是精通的。”大骷髅说。
    沈夜这才放下心，将那个铭牌拿起来，随手摆弄着。
    不一会儿。
    几个腰圆膀粗的憎恶开始逐排查验身份。
    一名憎恶来到沈夜面前，拿起那块身份铭牌，嘟哝道：
    “从战场上逃下来的胆小鬼……”
    “说话放尊重点，我们巴克斯特家族可不是好惹的。”沈夜说。
    “可是你逃离了战场。”
    憎恶睁着一双绿瞳，以鄙夷的语气说。
    大骷髅低声传音：“别理它，这时候忍忍就过去了，别惹麻烦。”
    沈夜却缓缓起身，盯着憎恶说：
    “我被人族大炮轰碎了身体，醒来之后找不到部队，听说大军已经撤了，这才想赶回永夜城，你呢？你上过战场吗？”
    憎恶盯着他。
    他丝毫不退让。
    其他几名憎恶也围了上来。
    “想动手？”
    沈夜冷笑道。
    列车突然开始减慢速度。
    渐渐地，列车停了。
    那些憎恶不再围着沈夜，而是各自找了个角落呆着去休息了。
    “有种来打我啊。”
    一头憎恶冲沈夜做出挑衅的手势。
    沈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失望地收回手。
    一道虚影出现在车厢尽头。
    这时候。
    一名穿着制服的夜魅鬼灵出现在车厢里。
    即便以亡灵族的标准来看，她也称得上是美人了。
    这位鬼灵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落落大方地朝所有乘客挥手：
    “女士们，先生们，实在不好意思——”
    “刚才的广播出了问题，播放了错误的内容。”
    “现在我们已经安全抵达了永夜城。”
    “大家请下车。”
    说话间，一名负责打扫的骸骨魔从她背后钻出来，手拿清洁工具，朝着各个座位走来。
    “这么快就到了？”一头蜥蜴魔人问。
    “不要小看幽灵列车的速度哦，外面就是永夜城车站，请大家有序下车，我们一会儿要返程了。”夜魅鬼灵露出甜美笑容。
    蜥蜴魔人掀开窗户。
    外面果然是永夜城，各种建筑林立，一派热闹非凡的样子。
    “这比自己飞快多了。”
    蜥蜴魔人感慨一声，站起来，穿过走廊，下车去了。
    陆续有一些乘客下车。
    那位夜魅鬼灵一直数着人数，目光不停地朝车厢里望来。
    直到整个车厢变得空荡荡。
    “这位吸血鬼大人，您的目的地难道不是永夜城？”
    她忽然问道。
    “不是。”沈夜吐字道。
    ——车厢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那您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夜魅鬼灵歪着头看他。
    沈夜懒洋洋地说：“穿过吉尔吉斯斯坦，去那遥远的毛里求斯，然后从马尔代夫抵达齐齐哈尔，再去大兴安岭，沿着布意诺斯艾利斯一直前行，直到看见威尼斯，然后在乾清宫下车。”
    第一遍广播说五分钟后穿越地狱。
    车窗都关了。
    所以现在应该还在地狱？
    夜魅鬼灵呆了呆，目光上下移动，最终落在那块士兵铭牌上。
    “……您……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夜魅鬼灵问。
    “对，我杀了很多敌人，却被大炮轰入了沉眠，不过今天我醒了。”沈夜展示着自己的士兵铭牌。
    夜魅鬼灵沉吟数息，忽然一笑：
    “那您补个票吧，接下来的旅程要收费两百块骨币。”
    “可以。”沈夜说。
    他甚至什么都不问，直接爽快地付账。
    夜魅鬼灵数了数骨币，满意地点点头，下车去了。
    一息。
    两息。
    三息。
    火车开始慢慢启动。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是一切正在重回正轨。
    沈夜这时候才悄悄问：
    “伱没坐过火车吧？”
    “没有啊，等等，我们为什么不下车？还给了那么多钱？难道真要去什么乾清宫？”大骷髅莫名其妙。
    “懒得理你，你就是个水货。”沈夜说。
    他站起来，望向车厢的角落，朝刚才挑衅自己的憎恶招招手：
    “喂，好意心领了！”
    憎恶咧嘴冲他露出一个狰狞恐怖的笑容，高高竖起拇指：
    “旅途愉快，吸血鬼！”
    沈夜重新坐回去，脸上也带着笑容。
    “什么情况？怎么了？”大骷髅搞不懂。
    “笨蛋，还好是我来了——刚才它挑衅我，就是希望我被怒火蒙蔽，不要下车。”沈夜说。
    “为什么不下车？”
    “外面是地狱第一层。”
    “什——”
    大骷髅的声音断了，半晌才再次响起：
    “所以出去就死了，直接成了地狱第一层的死灵奴隶，是吗？”
    “是。”
    “那些路费也只是送到地狱第一层的路费，所以后面才要再次收钱？”
    “没错。”沈夜说。
    这时候又有金发美女推着小推车进入车厢。
    “新鲜内脏——”
    “脑子、腰子、卤肠子了啊！”
    她边走边喊。
    “劳驾，请推过去，让我的憎恶兄弟们随便拿，我买单。”
    沈夜冲金发美女招手。
    “好的。”金发美女一笑，直接将小推车推过空荡荡的车厢，来到憎恶们面前。
    “兄弟太客气了。”一头憎恶嗡声道。
    “是你们太客气，尽管拿吃的，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而已。”
    沈夜说。
    “哈哈，那就多谢了。”为首的憎恶说。
    它们是真不客气。
    ——直到幽灵火车抵达真正的永夜城车站，它们还在吃。
    “不用找了。”
    沈夜问了价钱，摸出几十块骨币放在桌上，这才朝车门走去。
    “喂，年轻的吸血鬼，拿着这个——万一你在永夜城混不下去，就用这个玩意儿吧。”
    憎恶老大埋头吃东西，却随手抛过来一物。
    沈夜接在手中一看。
    却是一枚残缺了半边的眼球，翻动它的时候，眼球里就会浮现一行小字：
    “老兵公会介绍凭证之七，憎恶眼球。”
    沈夜抬头，望向那憎恶，大声问：
    “您也上过战场？”
    “那当然，能活着回来很不容易呢，吸血鬼。”憎恶说。
    原来如此。
    对方看自己是战场上下来的，所以才决定出手搭救。
    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男人们之间最铁的关系都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
    ——甚至没有一起扛过枪，只是彼此惺惺相惜，就会伸出援手。
    “谢了，大叔们！下次请你们喝酒！”
    沈夜收了东西，再次致谢，踏步走出幽灵车厢。
    “我们现在去哪儿？”
    他问大骷髅。
    “当然是去拍卖行了，你那么多骨币，完全可以帮我买齐材料，这样我就能施展前往地狱的那个术。”大骷髅说。
    “我们真的要这样去地狱么？”沈夜有些不确定地说。
    “……不知道啊。”大骷髅的语气有点虚。
    两人一阵沉默。
    经过刚才那种事，谁心里都没有底。
    “我们更换行动计划。”
    沈夜断然说道。
    “怎么更换？”大骷髅问。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巴克斯特，我将以他的身份在永夜城活动——这是对我们自己的保护，在这个基础上，再想办法去地狱。”沈夜说。
    “也行……可是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大骷髅问。
    “老兵公会。”沈夜道。
    十分钟后。
    两人站在了老兵公会的柜台前。
    那颗憎恶眼球已经作为信物，连同士兵铭牌一起递交了上去。
    柜台头依然是一位夜魅鬼灵。
    金发大波浪美女。
    ——这个种族形象好，感知高，非常好找工作。
    趁着等待的功夫，沈夜问大骷髅：
    “你们亡灵族究竟有多少种类的存在？”
    “太多了，一时说不清，反正你就记着基本的三类——”
    “苍白之影都是非人的、死后尸变类的、暗影兽类的存在；”
    “铸魂圣骨是骨类存在，比如我，再比如骨龙，甚至死灵法师也属于这一类；”
    “幽暗蔷薇都是人形亡灵，比如你面前这位漂亮的夜魅鬼灵，还有恐惧魔女、吸血鬼、巫妖、狼人之类的。”
    这时候，那位女招待将一块小牌子放在柜台上。
    “去吧，年轻的吸血鬼，三号门进去。”
    “多谢。”
    沈夜拿了牌子，朝前走，很快看到三号门。
    门外已经排着长队。
    等了一会儿才轮到沈夜。
    他推门进去。
    只见里面坐着一名人类大叔，穿着长长的大衣，戴着兜帽，脸色发灰，浑身氤氲着死气。
    “死灵法师。”大骷髅提醒。
    “死灵法师为什么算骨类存在？”沈夜问。
    “不知道，反正起手放骨矛是死灵法师的战斗风格，他们的武器也是骨杖。”大骷髅说。
    “欢迎你，年轻的士兵。”死灵法师开口道。
    “您好，尊贵的死灵法师。”沈夜微微一礼。
    “你的资料我都核对过了，战场上的消息也比对成功，你确实是一名英勇的战士……”
    “所以你想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沈夜怔住。
    刚才也没问，结果这里是为老兵安排工作的地方？
    那我走——
    等等！
    安排了工作，岂不是就洗白了身份，可以在永夜城露面，再也不担心被追捕了？
    一念及此，沈夜露出真诚笑容：
    “只要是适合我们吸血鬼的，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