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非常人秦流西回到院子,让岐黄打点一份礼仪,她说去拜访知河学馆的山长,也是趁着空当去。
“陈皮,你去让李成准备车子。”秦流西招来陈皮吩咐,又瞥见秦明淳探头探脑的,便招手让他过来。
秦明淳噔噔蹬的跑过来,抬起头看着她:“大姐姐,你叫我?”
“你也跟我一道出去,让学馆的山长看看你。”
秦明淳啊了一声,道:“那要叫上四哥么?”
“不叫他。”
秦明淳一喜,眼睛都溢出了光彩,真好。
“别高兴太快,好好表现,别让山长嫌弃你。”秦流西睨着他:“丢我的人,小心姐拳头伺候。”
秦明淳闻言又紧张起来,如小鸡啄米地点头。
岐黄很快就打点了一份礼物,给陈皮提上,秦流西带着他们出府往知河学馆去。
一路上,秦明淳就在马车内默背着近日学的东西,可一双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马车窗瞟。
自从回了漓城,他就再也没看过府外的世界,漓城是如何的,他也不知。
被秦流西瞧着了,他又把脖子缩回去,小嘴默念。
“别临时抱佛脚了,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闪闪缩缩的像什么样?到了山长跟前,别忘了你学过的规矩礼仪就成。”秦流西道。
秦明淳立即高兴起来,站在车窗前往外看去,一双眼睛都感觉不够用。
秦流西看他这般高兴,便敲了敲车璧:“慢些。”
车子慢了下来。
秦明淳一双眼睛看向秦流西,全是仰慕和欢喜:“谢谢大姐姐。”
秦流西:“才不是为了你,车子快了,会颠着我,姐姐我体弱。”
这是骗鬼呢。
秦明淳也不是没坐过马车,从前府中的马车,都没有这辆平稳,跑得快也不觉得颠。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记在心里。
知河学馆就在漓城的中轴线上,也是漓城最具盛名的学堂,现在的山长出身书香世家唐氏,如今朝中的其中一个大学士,便是唐家现任家主,唐山长的父亲。
唐家一门,尽是读书人,山长唐子实是先帝崩逝那年的进士,考中进士后并无出仕,而是创立了知河学馆,至今已有三十五年。
唐山长不喜官场倾轧,倒喜教书育人,所以才创立书馆,虽不像父亲那般桃李满天下,却也是极多学生,名声颇好,而与秦流西相识,也是因为一次偶然。
在唐山长知天命之年,在一次偶然间,秦流西从他的面相看出,他的心脏有问题,并留下了自己的住处地址,找她可救命。
没过两天,唐山长果然突发心梗之症,是秦流西把他从鬼差手里强拉回来的,为此她担了五弊三缺,手废了半个月都抬不起来。
所以,秦流西于唐山长来说,除了救命之恩,两人也算亦师亦友,因为唐山长也教导秦流西不少学问,而秦流西也说过不少她所知而他不知的。
如今,听得秦流西来了,唐山长把自己的一个学生给赶走了,特意到门口等着,看到她时,眼里就先染了笑,抬起手指虚指了指她。
“我都以为你忘了我这地儿的门在哪,再不来了。”唐山长故作生气。
秦流西上前,向他拱了拱手,道:“近日事忙,也腾不出空来。”她把秦明淳往前一推,道:“这是唐山长,见礼吧。”
秦明淳也是个老实孩子,开始还挺紧张,可见大姐姐和这位儒雅的大伯相见欢时,一时有些呆,被一推,想起大姐姐的话,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秦明淳见过山长,祝山长身体康健,万事皆顺。”说着,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唐山长哎哟一声,连忙去扶:“不必如此。”一边拿眼神问秦流西,这是唱的哪一出?
秦流西把秦明淳的衣领拉了起来,道:“这是我弟,有点蠢,你学堂里有这么小的课堂,给他塞进去,跟先生学点课。家里还有一个,堂的,十一岁,没带来,也给个学位?”
唐山长嘴角一抽:“你这是走人脉?”
知河学馆是要考进来的,她倒好,强塞。
“头上有人,不用白不用,回头给他们也考一下,实在不行的话就写个不及格的条,我再领回去,重新找地儿学。”
唐山长摇摇头,道:“进去说。”
秦流西拉着秦明淳跟了进去。
唐山长自己的居所布置得很雅致和富有书卷气,一面墙全是书,南窗前一个案桌,摆着文房四宝,北面放了一张茶桌,一只小红炉在咕噜咕噜的煮着水。
他本想亲自砌茶,秦流西哪里敢,抢了茶君子过来,自己动手。
唐山长见状也不勉强,只笑着问考秦明淳,几岁了,启蒙了没,都读过什么书。
秦明淳本也是大家公子出身,跪坐在案桌前,恭恭敬敬地回话,本来他还有几分紧张,可见唐山长和蔼可亲,渐渐地也能对答如流。
只是当问到学问时,他就磕磕巴巴的,唐山长险些没绷住,他家世代读书,男孩三岁必启蒙,到了五六岁,什么三字经千字文等,都能倒背如流了。
而眼前这个孩子……
不提也罢。
“他就是个蠢萌的。”秦流西把一杯茶双手递敬给唐山长,满脸嫌弃地瞥了一眼秦明淳,道:“家里全是妇人,再这么蠢下去,我怕他以后当真只能靠脸,给蠢到底了。所以,您看能费心不?”
唐山长:“!”
学渣秦明淳垂下头,耳尖泛红,他学习,是差了点儿,不怪大姐姐嫌弃。
唐山长又让他去南窗案桌写了几个字,一看,眼皮抽搐,却是好脾气地道:“你出去逛逛这学馆。”
秦明淳看向秦流西,见她点了头,这才行了一礼退下。
待他一走,唐山长就直接开门见山:“这是你本家的亲弟弟?”
第273章 秦流西的人脉
秦流西的真实来历,从来没在唐山长这里掩饰过,他对秦家把一个小姑娘放在老宅里早就颇有微词,如今秦家败了,他也有所闻,当时甚至都想上秦家去问她可需要帮忙,只是秦流西这段日子都没过来,他又得知秦家人都来老宅了,却不好随意上门,只能等,等的同时也上书信件托了友人去查秦家犯事的真相。
这孩子的脾性,他是清楚的,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一句家人如何,她对家人的情分看似很淡。
也是,换了是他,也得淡吧。
如今秦流西总算来了,却是带着她弟弟一道来,要走他这个人情,把两个弟弟塞到学馆里。
那么这孩子对那个家的人,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嗯,是我本家的,同一个娘生的。”秦流西点头:“家里那个,是二叔家的。”
唐山长看她承认,就道:“你祖父的事我也有所闻,祭祀出这样的事,是大忌,圣上还能把秦家的妇孺发还老家,只让十二岁以上的男丁流放,只怕也是因为蒙贵妃刚生的小皇子,为他积福。”
若不然,全家斩首流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做君主的,最重要的是看着自己的龙椅稳,江山固,哪个愿意看祭祀大事中出不祥之物。
幸好是蒙贵妃今年新添一个小皇子,又得圣宠,为了给他积福,圣上稍微被一求情,也就从‘轻’发落了。
秦流西不置可否,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家此遭,是命劫,趟不过。”
“我一直想去问你,可需要帮忙?又怕贸然上门,叫你家中长辈多想。”唐山长道:“等你来,你却是一直没露面。”
他的年纪固然是可以当秦流西的爹了,可她一个女子,今年也及笄了,有男女避嫌,哪怕他们坦荡,谁知秦家长辈是怎么想的呢?
“您我相识也有五年,我是什么性子,您难道还不明白?真有事,我自会寻我的门路和人脉,没寻,自然是能掌控,您不必急。”
唐山长轻哼:“我自然是知道,更知道你处处讲究因果,还怕承我的情因,将来得还。”
“您这语气,跟怨妇一样,这样不好。”
唐山长:“!”
有时候,真能被她气出心疾来。
唐山长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知道你本事的,也是老话长提,比起救命之恩,帮你些小事,又能值得多少?真要讲因果,我承你的情是更大。”
“可别,我给您治病,您也给了诊金,早就清了的。”秦流西连忙道。
“你这是故意要与我划清界线了。”唐山长故作伤心:“也是,我区区凡人俗子,哪里担得了你的老师,不怪你嫌弃。”
“您快别作这副模样了,为人师表的装可怜这一套,委实不适合你,有话直说吧。”
唐山长忍住眼中笑意,道:“你师娘他们快回来了,早早就来了信说,到时候让你来家里吃个饭,我可现在就跟你说了,可不能推。”
两人没有正式拜师,可为表尊重,秦流西私下里也是喊他一声老师的,他的妻子,自然是师娘了。
秦流西点了点头:“到时候我再上门去拜访。”
唐山长这才满意了,又道:“你等下。”
他起身,走到内室,取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秦流西:“及笄礼,迟是迟了,没想到你也不来。”顿了一下又道:“不怎么值钱的,你拿着玩,瞧不上就搁一边去。”
话虽这么说,可眼神却是有一丝忐忑。
他可太了解眼前这姑娘了,处处揪着因果不放,给多了,她还得想法子还回来,玄门的规矩,就这么严厉?
比世家大族还要讲究。
导致他送个生辰礼都得小心翼翼的,还怕对方不要。
秦流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巧的极品鸡血玉印章,圆条形,玉雕形如火,底部如莲座,还刻着她的名字,十分精致。
“你是玄门之人,本也有道号,也不知你用表字不,就不刻了,只刻你大名,及笄的姑娘,也该有自己的印章。”唐山长说得轻描淡写的。
秦流西却知道,这枚印章蕴含了长辈的祝福,唐山长是教书育人的山长,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还是极负盛名的大师云观居士,他除了玉雕出色,山水画也是一绝。
“很名贵。”秦流西把玩着印章。
唐山长的心提了起来,这不是要退还吧?
秦流西把印章放回盒子里,起身敛了一礼:“多谢老师。”
唐山长的心这才落回实处,捋着美须,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不嫌弃就行。”
“云观居士的作品,哪个敢嫌弃?”秦流西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递了过去:“诺,给您。”
唐山长的脸立即就沉了:“我送个生辰礼,你也得回礼,就非跟我这么讲究?”
“哪里啊,是我那两个弟弟走人脉的谢礼,本是母亲要准备,我给推了。”秦流西说道:“这也不完全算是谢礼,是给您养身用的,心梗之症是给您治好了,却还得仔细养着。”
唐山长这才看向药瓶子,是养荣丸,那也是极贵重的珍品药物,不禁无奈地道:“这更名贵。”
“管用就行,这东西也不难得,您身体养好了,才能长长久久的教书育人,教出人才来。”秦流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