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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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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素素道:“无甚大碍。圣上身子不好,就别操心我了,先养好身子才是。”
    大殿内的栀子花香萦绕,凉爽宜人,齐重渊放心闭眼歇着了。
    日子倏忽而过,太医院竭尽全力,齐重渊的病,还是日复一日的严重。
    未如文素素说预想那般,齐重渊拖过了秋季,在年后天气乍暖还寒的时候,终于进入了弥留之际。
    天气暖和了几天,这天下了一场雨,倒春寒到来,冷得好像回到了冬季的时候。
    承庆殿一片肃杀,宿卫四下密布,守卫得水泄不通。
    东暖阁内,昏睡多时的齐重渊,清醒了过来,睁开泛黄的眼睛,看着满屋的朝廷重臣,跪在跟前的齐瑞,一旁神色哀戚的文素素,眼角缓缓有泪掉落。
    他的江山社稷,他的帝王宝座!
    诸多的不舍,如万箭穿心一样痛苦,齐重渊却深知,他快要死了,这些都成了一场空。
    齐瑞惶恐不安挪动着双腿,上前几步,哭着喊道:“阿爹,阿爹。阿爹别丢下我啊!”
    殷知晦上前,低声劝道:“圣上方才醒来,声子还不适,殿下的孝顺,圣上都看在眼里,殿下哭,圣上该心疼了。”
    齐重渊喘了口气,哑着嗓子道:“你们都在啊,好好好,以后好好辅佐瑞哥儿。朕将瑞哥儿就交给你们了。阿愚。”
    他眼珠转动,看向尽心尽力侍奉他,消瘦憔悴的文素素,“皇后,瑞哥儿尚年幼,以后就得靠你们两人,守着他,守着齐氏江山。”
    说了几句话,齐重渊就累得喘起了粗气。
    文素素忙道:“朝臣们都在,他们都听到了,圣上放心就是。”
    “圣上身子还虚着,你们先去大殿等着,先让圣上好生歇一会。”文素素又吩咐道。
    众人见齐重渊胸膛起伏,说话都费力,再说下去,怕是即刻会断气。
    齐重渊已交待了身后旨意,留着也无用,众人忙施礼退下。
    殷知晦见齐瑞还在哭个不停,他叹了口气,将他搀扶起来,道:“殿下,让圣上歇一歇,咱们出去。”
    齐瑞流泪往外走去,透过泪眼看到文素素仍坐着未动。
    虽然不甘,到底知道眼下不是吵闹的时候,死忍着到了大殿。
    青书领着内侍送上热布巾,文素素接过,手抬了抬,他们远远退到了门边。
    文素素拿着热布巾,侧身坐在塌沿,轻轻擦拭着齐重渊的手脸。
    齐重渊喘过一阵气,吃力地道:“卿卿,瑞哥儿......”
    他说话经断断续续,吐字含糊不清,文素素还是听懂了。
    “交给你与阿愚,朕就能......放心了。”
    文素素嘴角上扬,笑容灿烂如朝阳,俯身下去,居高临下直视着他,轻轻道:“瑞哥儿交给我,大齐江山交给我,圣上当然能放心。我会守护好江山,送瑞哥儿前来与圣上父子相聚。”
    齐重渊眼前一阵恍惚,旋即,双目眦裂,浑身抽搐着,喉咙如破风箱般发出凄厉的哀鸣。
    是她,竟是她!
    她的温柔小意,万般体贴,伏低做小,皆是为了要他的命,要他的江山!
    只几下,齐重渊便不动了,胸口鼓着的那口气,彻底塌了下去。
    殿外的朝臣,听到暖阁的动静,齐齐起身朝暖阁奔来。
    文素素走到了门口,神色哀婉扫过众人,道:“圣上驾崩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先帝棺椁停灵大相国寺, 待陵墓修葺完毕之后,择吉日下葬。待丧事告一段落,又到了一年盛夏。
    新帝登基, 年号升平。因帝年幼, 皇后文素素被尊为太后,徽号圣皇太后。临朝听政, 辅佐升平帝。
    朝中大臣有人反对, 称文素素出身低贱, 岂能辅佐国政。
    因先帝驾崩之前留有遗言,且朝中重臣皆在场亲眼见证,反对最终不了了之。
    常年的劳碌, 文素素清楚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吩咐青书除了打仗天灾人祸等紧要大事,皆不要来打扰她。
    她万事不管,吃了便睡, 彻底放松了两日,勉强恢复得七七八八。
    太阳一早便爬上了天际,外面热得很,四公主齐珏不能出去玩耍,完成文素素布置的功课, 便坐在小杌子上,与绣儿翻着花绳玩。
    齐珏的名字是由文素素所取,与他们这辈的兄弟一样,从王字。胖乎乎圆滚滚的脸, 赢了便开心地笑,一双丹凤眼, 明亮极了。
    文素素听到她咯咯的笑声,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放下手上的书,顺道看了过去。
    仔细看齐珏的眉眼,不像齐重渊,估计生得像是其母李氏。
    这时青书走进暖阁,禀报道:“娘娘,秦王太妃来了。”
    文素素放下手上的书,道:“快请进来。”
    青书应是出去了,齐珏懂事地起身见礼告退:“娘娘,我先回屋去了。等下午膳.....娘娘,我可能来与娘娘一起用午膳?”
    文素素并未隐瞒齐珏的出身,瞒也瞒不住。她实在太忙,分不出太多精力管齐珏。这些年养下来,齐珏与她还算亲近。文素素处理政事时,她经常在一边,自顾自安静玩耍。待文素素空了,她便走上前,趴在她的膝盖上,撑着翘起双腿,咯咯笑着自娱自乐。
    福姐儿最年长,她住在夏太妃的宫里,只与三公主蕤姐儿玩耍。齐珏只有宫女绣儿陪伴,着实孤单了些。
    文素素道:“你就留在这里,我让秦王太妃带岚姐儿一起进了宫,秦王太妃是你大伯母,岚姐儿你叫堂姐,等下你要记得唤人。岚姐儿比你大些,等下你们姐妹好在一起说话玩耍。”
    齐珏双眼亮晶晶,奔到她身边,高兴地嗯了声,“岚姐姐进宫不熟悉,我陪着她。娘娘,大伯母岚姐姐以前为何没有宫,我没见过她们?”
    齐重渊驾崩时,秦王太妃尚在孝期,戴孝不宜进宫哭灵,前些时日刚出孝,文素素昨日让人前去宣了她们母女进宫。
    文素素不知该如何告诉岚姐儿生死的问题,她沉吟了下,决定如实道:“你大伯父去世了,你大伯母与岚姐儿要守孝。”
    齐珏睁着眼睛楞在了那里,片刻后道:“岚姐姐与我一样没了阿爹。”
    文素素顿了下,问道:“你可是想念阿爹了?”
    齐珏垂下了脑袋,绞着手指,看上去很是为难。
    文素素也不追问,只由她自己去想。
    “娘娘,我有时候会想阿娘。想阿娘时,来娘娘这里就不想了。”齐珏有些怯生生抬头,眼神中透出了不安:“我不想阿爹,绣儿说这些话不应该说,是不孝。阿爹来娘娘的宫中,我都得离开。阿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阿爹。”
    文素素意外了下,她想了下,道:“绣儿说得对,说出去就是不孝。你还小,只管吃好睡好,习字写字。开年后你要开始读书上学,你得长高些。”
    她在齐珏的双丫髻上比划了下,微笑道:“不然啊,你只能坐在学堂的第一排,在先生眼皮子底下,你连动一下,先生就知晓。”
    “啊?我要上学了,我能上学吗?大姐姐都没上学。”齐珏到底小,心思一下被上学吸引了过去,双眼亮晶晶问道。
    “是啊,你已经六岁,该启蒙读书了。”文素素肯定回答道。
    文素素打算让福姐儿岚姐儿蕤姐儿她们一起读书,先生由殿阁大学士兼任。
    大齐殿阁大学士共有五人,学问很是不错,反对文素素最大的声音,也是从他们中来。
    文素素打选由大学士们做公主郡主的启蒙先生,从他们府中,以及其他世家大族府里,选些年龄相近的小姑娘一起陪读。
    他们同样做过齐重渊,齐瑞的先生,对着这群身份尊贵的小姑娘,要是敢轻视,敷衍,陪读的小姑娘就是提醒她们,他们还有家族,子孙。
    要是他们认真教她们读书,他们自会有个对比。与齐重渊齐瑞比起来,究竟孰好孰坏,文素素也难以断定。
    但是,必须给她们一个机会,这就是最好的开始。
    这群身份尊贵的小姑娘,待长大后,文素素打算让她们参加考核,与科举出仕一样,通过吏部选拔,成为首批女官。
    很快,青书领着秦王太妃与岚姐儿进了暖阁,两人上前见礼,齐珏也规规矩矩请安,热情地拉住了岚姐儿。
    文素素打量过去,秦王太妃精神奕奕,她这一场守孝,守得真是舒适,比起上一次所见又年轻了。
    秦王太妃也打量着文素素,她暗暗吃了一惊,文素素瘦得很是厉害,发髻间,已经生出了白发。
    看来,这两年文素素过得很是不易,像是她以前那般,心力憔悴。
    不过秦王太妃转念一想,旋即就放了心。
    如今文素素是辅政太后,大权在握,不再如以前那般如履薄冰,费尽心思伺候齐重渊,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岚姐儿比齐珏要大四岁,进宫虽有些拘束,见齐珏热情,顺势搂住她的胖胳膊胳膊,低头朝她一笑。
    秦王太妃看着她们,神色若有所思,道:“我要不也替岚姐儿改个名,兄弟姐妹们一样,都从王字。”
    文素素笑道:“一切由你决定便是。”她看向齐珏,道:“你领着岚姐儿去你屋子里玩耍,莫要贪玩忘了午膳。”
    齐珏脆生生应了,秦王太妃朝岚姐儿道:“去吧,你是姐姐,看着四公主些,别领着一起到太阳底下去玩。”
    宫女拥簇着两人出去了,青书奉了茶水点心上前,悄然退下,让她们两人坐着吃茶说话。
    秦王太妃端起茶盏,看了看青书离开的背影,“青书长胖了,我在外面见到琴音,他也比以前精神多了。”
    文素素道:“他与琴音替我掌管宫务,留在我身边伺候。当差轻松数倍,自然会长肉。”
    对齐重渊几兄弟的做派,秦王太妃最为了解不过,她感慨不已,四下打量了下暖阁,道:“娘娘未搬进慈圣宫,只怕那些人又得闹了。”
    按照规矩,文素素要搬进皇宫西侧太后所居的慈圣宫。慈圣宫离承庆殿有些距离,与太妃们所居的宫殿同在一起,她不但没搬走,且将空置的中宫,收拾了作为处置政事,见朝臣之地。
    朝堂上的确有人跳脚,称文素素此般做不合规矩。
    文素素抬眉,道:“我不合规矩的事情多了。他们连我住在何处都能管得着,那我也不辅这个政,早些让位求个全尸。”
    秦王太妃瞧着文素素一改以前的温婉,身上陡然散发的气势,她都控制不住瑟缩了下。
    “娘娘说得是,他们手未免伸得太长,管起了后宫住处之事。规矩规矩,成日将规矩挂在嘴边,也没见他们尊着这劳什子规矩。读着圣贤书,行着鸡鸣狗盗之事,讨厌得紧!”
    秦王太妃越说越气愤,“夫君去世,妻子要替守孝三年。若妻子去世,夫君说是守丧一年,转头重新做新郎的比比皆是。儿女要孝顺父母,父就不提,若儿丧,母还要替其守制一年。孝顺孝顺,反过来要母替儿尽孝,孝顺到母这里就变了,是哪门子的规矩!”
    孝期一年以九个月算,秦王太妃在府中两年多,不能正大光明出门,看来的确是憋坏了。
    “我死了,不稀得谁替我守孝。只我要守,他们也该守,男女互为阴阳,这也是千百年来留下的规矩。我就没见过阴阳八卦图,阴阳不对称,这个规矩,他们从来就不提了!”
    文素素只简单道:“我尽量改,变得公平公正些。”
    秦王太妃嘴还微张着,定定望着文素素,肃然道:“以后就多靠你了!”
    文素素示意秦王太妃吃茶,道:“我找你来,还有些别的事。以前我与你说过海船番货的赋税,我准备开始革新,希望你能支持。”
    户部的赋税一直吃紧,内藏库这几年连续经过几场丧事,也捉襟见肘。
    钱帛动人心,金山银山在手,秦王太妃是聪明人,深知这些拿不安稳,以前她对文素素提及时,就打算拿出来了。
    秦王太妃爽快地道:“我占了大头部分,我让袁掌柜......算了,我亲自去走动一趟,再说和几家,这样一来,娘娘欲改动,能稍许顺当些。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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