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怎么可能答应，我哪敢答应啊！”
    水云仙又是一通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假：“实话告诉你们，我从第一眼看见这位七殿阎君，就感觉他身上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意思，怎么看怎么别扭。
    当时我就想，我段天大哥万年前可是个谦谦君子啊，哪怕在冥府做了上万年的阎王，多了点身居高位的气场吧，可千年前我俩见面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依然是那种……怎么形容呢？对，温润如玉！”
    似乎对自已想出来了一个成语这事儿特别得意，水云仙又笑呵呵的拍了下手：“小兄弟你说，万年都没有改变风格的一个人，这才过了短短千年，怎么可能变成一副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样呢？你说是不是？”
    我没接话。
    但水云仙也不需要我接话，他就自顾自的往下说：“所以我就想啊，这人一定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但他绝对是有问题。
    知道他有问题，所以我就不可能答应他的任何要求，他套近乎老子也不接话，他提条件、抛好处老子也不接茬，诶，这不就稀里糊涂的把他搪塞过去了么？”
    我一听他说这话了，下一步肯定是打算紧逼一步，让他答应跟我们合作啊。
    可人家根本不给我机会：“嗨，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这人胆小啊，万年前的那一道紫极仙雷，可真他吗的是把老子给劈怕了。”
    我眉毛一挑：“紫极仙雷？什么东西。”
    其实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他吗的，绕来绕去，让这水云仙绕到他自已的聊天节奏里了，那接下来话锋往哪儿不就成了他把控的么？
    我想找个由头把话岔开，但他是真不给我机会啊，紧跟着凑过来给我解释：“紫极天雷，那是仅次于九霄荡魔神雷的天劫，专门劈那些触犯天道的仙人。
    可怜老子我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修土，年轻人嘛，火气都大，才刚刚摸到飞升的门槛几百年，没来得及变成真正的仙人，就因为一个女人跟人家动起手来。
    他吗的，只是因为老子动手的时候没来得及收力，不小心把几千个凡人轰的灰飞烟灭，这老天就降下了紫极仙雷来劈我啊！”
    说着说着他还激动了，一把抓住我袖子：“那可是紫极仙雷，仙人都难逃的天罚，要不是因为我身上很是有几件护身的法宝，现在早就灰飞烟灭啦！
    要不是因为被紫极仙雷毁了肉身，我现在怎么可能改修水仙？早就飞升去仙界，跟往日的好友们整天吃喝玩乐去啦！他吗的，不就是杀了几个凡人吗，你个贼老天、破老天，你用紫极仙雷来劈我，你至于吗！”
    他这副疯魔的样儿，给我整的实在不知道该说啥了。
    我抽动着嘴角，极力控制着想要一掌拍死他的冲动：“大哥，咱少说两句废话，我问你为什么胆小，你赶紧跟我说重点行么？”
    第1071章 弯弯绕
    “哦，你是问我为什么胆儿小啊。”
    水云仙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儿：“我还以为你在问我为什么胆小儿呢，你早说你在问我为什么胆儿小不就完了吗？”
    如果他刚才还有点在演戏的意思，那现在就是压根懒得演了，明摆着一副‘我就是在扯犊子，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
    脸上挂着假到不能再假的笑，水云仙眼神朝天花板飘去：“想当年老子刚被紫极仙雷毁掉肉身那会儿，本来眼看就要灰飞烟灭了，
    幸好当年友人赠送的、被我随身携带着的一滴先天水精融入到我的魂魄中，把我的魂魄护了起来，诶，也多亏老子人脉广，认识不少大人物，要不是因为有像段真人这样的上仙帮忙，老子可能这么容易修成水仙么？”
    他说完这句话，又低下头朝段天瞄了一眼。
    段天干笑两声：“从前的事不要再提，你水云仙当年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帮你修成水仙也是应该，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感谢？我压根也没打算感谢你啊。”
    水云仙白眼一翻：“我只是单纯在炫耀自已人脉广，像那位玉鼎真人，不就是你的师尊当年引荐我过去跟他见上一面的么？”
    我感觉水云仙犊子扯的越来越离谱了。
    而且要死不是的，还把犊子扯到了我的专业领域上，于是我挑着眉毛看他：“玉鼎真人？那不是阐教十二金仙的其中一位么？”
    “可不就是那位阐教十二金仙之一、元始天尊的弟子嘛！”
    他脸上挂着几分得意：“我从前修的是仙道，对散仙这方面那是一窍不通啊，急需找位高人来指导，要不是因为段真人欠我人情，他能把我引荐给他的师尊，让他的师尊带着我去见玉鼎真人一面么？”
    他绕来绕去就是不进入正题，给我整的没耐心了。
    我阴阳怪气的问他：“那我明白了，听你说这话，你要表达的意思是玉鼎真人太牛逼了，你见到他之后被人家的气场给震慑住了，从此以后就感觉自已啥也不是了，于是就变得胆儿小了是么？”
    “这话说的，你怎么把我形容的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宵小一样？”
    水云仙斜了我一眼：“我行事的确很小心，从来都是三思而后行，但这种谨慎跟实力无关，完全是因为玉鼎真人的一句话。”
    我用那种‘我就继续听你往下编’的眼神看他：“什么话？说来听听。”
    “哎，这说来话长了……”
    水云仙轻叹一口气，不过看我那眼神儿好像要杀人似的，他又紧接着补了一句：“嗯哼，不过长点没关系，我可以长话短说。
    当年我见到玉鼎真人的时候，他碍于自已的徒弟相求，很是不情愿的传授了几句修成散仙的口诀给我，这原本没什么。
    可就在我千恩万谢的时候，玉鼎真人忽然冒出来一句：小道土，你性子顽劣，虽说本心不坏，但一直这样由着自已的性子下去早晚会出事，依我看，如果你能锤炼自已的心性，找一处纯阳的地脉闭关苦修万年，不去理会世事，也不去插手人间的任何争斗，苦心锤炼自已的肉身，那万年后未必没有登仙之机。
    可如果你贪图享乐，图一时痛快，再去影响到凡间的运行，呵呵，那下次来劈你的，可能就不是紫极仙雷这么简单了。”
    话音落下，水云仙脑袋一耷拉：“哎，就是因为玉鼎真人这句话，我才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巴巴的跑来天池底下吸收了几千年的水灵气，又巴巴的开辟了这座道场，用长白山下的纯阳之火锤炼自已的肉体。
    反正啊，我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闭圣贤关了，外面的事情我一概不理，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争权夺利啊、你攻我守啊，那都是你们自已的事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管，也没有能力管。
    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赶紧突破，好上到天上找我那群老朋友喝酒去。
    这几千年不是没有从前的狐朋狗友来找我，邀请我出关帮他们壮大山门，他们总是用当年的情谊来压我，可在我心里，情谊这玩意算个屁啊？等我再被紫极仙雷劈的那天，他们会挺身而出帮我抵挡天雷吗？不能够吧？”
    他这一通话就跟连珠炮似的，哒哒哒说个不停。
    我能感觉出来，这套说辞似乎早就在水云仙的脑袋里酝酿好了。
    其实我不太相信他的说辞，玉鼎真人是什么级别的存在？能通过段天这层关系指点水云仙几句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临走之前还帮他规划日后的路？开玩笑，这种道破天机的事儿他怎么可能做，真当阐教那些金仙都是大善人么？
    说一千到一万，水云仙想表明的态度就是：“老子现在不管什么对错，也不管什么情义，只想保住自已的命。
    你段天的心魔现在就在岩浆底下趴着，老子也知道你知道他在岩浆底下趴着，但老子就是不想管，老子不帮他，你别想老子出手帮你，想打你们出去打，别在这儿妨碍老子飞升。”
    都是明白人，话说到这地步其实也够了。
    但就像老玄龟说的，我总感觉水云仙的想法有点不切实际。
    盯着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坐在那的水云仙看了一阵儿，我低声问他：“以你的道行，不会感觉不出大道已经被剥离出去了吧？”
    水云仙理所应得的点头：“当然能感觉出来。”
    我又问：“所以没有那条大道，你打算怎么飞升？”
    水云仙没吭声，倒是段天给我解释：“无妨，他是曾经渡过天劫、修炼到仙人境界的修土，虽说被天雷化去了身子，但对大道的感悟依然存在。
    只是碍于没有身体，他现在没法飞升仙界，但如果能把自身杂质彻底净化，转变为先天水灵之体，那飞升去仙界其实也不是不能达成的。”
    我点点头，没再吭声了。
    其实我觉得段天的目的应该也达到了，他来这里的本意就是想阻止水云仙帮心魔，现在水云仙是一副谁都不帮的态度，那只要他出手把心魔收了，这次行动就可以称得上完胜。
    但我看段天似乎依然有点不甘心的意思：“道友，你已经闭关万年了，先天水灵之体大约还有多久才能大成啊？”
    第1072章 激将法
    似乎没把段天这个问题当回事儿。
    权当老朋友谈心了，水云仙心不在焉的回答：“不知道，快了吧。
    这几千年，天池的一半水灵气都被我吸收来壮大自已的仙体，灵气虽然强，但质量确实不怎么样。
    好在地底的纯阳真火足够充沛，这几百年间长白山的几次喷发又帮我狠狠的淬炼了一番身体，大约再过千年吧，千年，我的仙体就能收缩到像人身同样大小的程度，杂质完全被剔除，到时候我就可以飞升上去了。”
    段天微微点头：“哦，原来你也快要大功告成了，恭喜，恭喜。
    其实以咱们的交情，你不出手帮我无所谓，只要你不帮心魔来对付我，我就已经很感谢你惦念着我们从前的交情了。
    只是有一点，现在外界的情况不太妙，冥府的情况也不太妙，很多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我们从前的掌控了，所以我有些担心，担心你挺不到千年后大功告成的时候啊。”
    我觉得段天这句话，被水云仙当成是在忽悠他了。
    他有点不怎么感兴趣的意思，敷衍着回应：“哦？这我还真不太了解，我记得几十年前出去散心那次，人家明明好好的，穷是穷了点，人的日子过的是苦了点，但一个个精气神儿倒是挺足的，不像是你说的这种情况啊。”
    “变故是近几年才发生的，你几十年前出去游历当然不会感觉到。”
    段天的表情有点严肃了：“我知道就算现在我说的再多，你心里也不会真正相信，那索性我就不再叨扰你了。
    只是我希望当劫难真正到来的那天，你水云仙能以天下苍生为重，肯出面为这个世间尽上自已的一份力，玉鼎真人万年前那番话，我认为那只是用来约束你、警告你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万一他不是在约束我、警告我，而是认真为我算了一卦呢？”
    水云仙还是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儿：“如果你的猜测不对，我真的出手了，到时候紫极天雷劈下来谁来帮我挡？你么？”
    段天回答的特别干脆：“别说是紫极天雷，就算是九霄荡魔神雷，只要你肯以天下苍生为重，我帮你挡下、替你一命又有何妨？”
    他的态度很认真，语气也是斩钉截铁那种。
    这就把水云仙弄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脸上表情透着点纠结的意思，沉默半天没吭声。
    但不管怎么说，段天刚才那六个字还是触动了我原本就因为防备心魔而绷着的神经。
    脑子里回忆起了不怎么好的画面，我也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九霄荡魔神雷怎么了，老子又不是没被它劈过，不是也活蹦乱跳的在你面前站着么？
    瞅你那样，还自称万年前修成仙体的上仙，上仙就你这种德行？一个紫极仙雷就把你吓成这样怂包样，你这两下子还飞升上天干什么？赶紧找一棵歪脖子树收拾收拾吊死得了。”
    我态度转变的比较突然，让水云仙有点措手不及。
    他愕然的看着我，随后‘呵呵呵’长笑几声：“小娃娃，你知道什么是九霄荡魔神雷吗？被它劈过的人，我就没见过一个能做到不魂飞魄散的，难不成你是他吗的三清道尊……不对，难不成你是他吗的上古巫神转世不成？”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说多了好像我在吹牛逼似的。
    但可能是我被我刚刚几句话嘲讽的有点破防了，水云仙情绪突然变得有点激动。
    他盯着段天：“好一个心系苍生的七殿阎君啊，这道德观念比其他人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算明白冥府当初建立的时候，你凭什么是十殿阎罗中唯一的生人了。
    行啊，就按你说的，如果你没骗我，等天下苍生真要遭劫的时候老子出面帮你又怎么样？
    但老子现在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也别想忽悠老子现在出手帮你对付心魔，段天，还有这个小娃娃，记住你们今天在老子面前吹下的牛逼，老子倒要看看等天劫到来那天，你们是会抱头鼠窜，还是会跟他们正面硬碰硬，老子等着看你们表演！”
    咱也不知道水云仙哪来的那么大气。
    扔下这句话之后，他直接甩甩袖子起身离开了，连个招呼都没打一声，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赶我们走的意思。
    我不太理解了，于是扭头看了段天一眼。
    段天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很平淡的晃晃脑袋：“走吧，今天的话说的够多了，水云仙有他自已的行事作风，你再逼他也是没用的。”
    “问题现在心魔八成就在岩浆里趴着偷听咱们说话，咱们为啥不直接动手把他揪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