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第64节
元宏微笑道:“卿大可放心,朕非妄信之君,君泽也你不是任人拿捏之臣,有你想助,如有孔明,子房。此是朕之福,也是卿之幸,你来北朝,不就是看不上那萧鸾么?”
萧君泽微微挑眉,承认道:“这倒是,如今这天下英杰,也就陛下你能入眼。”
元宏顿时朗笑出声,先前知晓平城叛乱的郁悴一扫而空:“朕就爱听这说真话。”
元勰在一边,看完整个过程,忍不住小声问冯诞:“这、是否太过了些……”
冯诞倒不介意:“无碍,陛下与君泽知晓轻重。你我皆是中人之资,追随便是。”
元勰思考半晌,觉得有理,不由对司徒感觉到敬佩。
那边,萧君泽已经和元宏商量着,可以趁农闲时让汉人也参加以工代赈的办法,刺激经济。
经济是什么?
经济是人的需求,你听我给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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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天气渐渐寒冷。
几乎同时,草原的商队也到洛阳。
草原商队本身就是在秋天出门,夏天被肥美牧草贴上秋膘的牲口能在这个时候卖上一个好价钱,同时,他们也要购买粮食,熬过草原最难熬的寒冬。
而这次,他们带来大量马匹,除了给朝廷上供,还带来了大量皮袄——因为要在冬季时,将他们河工、朝廷承诺的货物等全部带回草原。
这些东西里,有铁锅,有盐,有布,有药,有粮食……
斛律明月一脸心疼地带着父亲和氏族里的酋长们,挨个清点货物。
“契胡族秀容部,铁锅一百口,”他吩咐着库管将货物清点出来,“羊毛卷一百匹,细盐两千斤,茶叶二十斤……”
“慢!”尔朱部的酋长忍不住道,“我族没要过茶叶啊!”
斛律明月淡定道:“这是赠品,这次不要钱,明年才要,你若不喜欢,我取消便是。”
秀容部的酋长脸色立刻变得温和起来:“上官说笑了,这是朝廷嘉奖,怎能不要,多谢、多谢!”
斛律明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秀容部此次出行,有儿郎一千三百人,与他们一同回去?”
“正是!”
斛律明月点头:“下一个……”
“我等是鲜卑宇文部……”
“我看看,”斛律明月翻开本子,“你们部族出的人不多啊,就三百人,按规矩,这次能分的不多……”
“我等知晓,所以明岁开春,想带三千儿郎过来,您看合适么?”
“不合适,人太多了,回头朝廷要开一场大会,等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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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沟,一名少年正混在河工之中,拿着一块牌子,领着新物。
萧君泽提前给这些河工们兑现了这次南下的货物之一,羊毛斗篷。
洗羊毛的重要产品,草木灰并不难找,整个洛阳数十万人,每天消耗的草木灰都是天量,虽然很多富户已经换成了更方便的煤,可大量贫民还是要以柴禾来煮饭做菜。
这次的羊毛斗篷并没有做成外套的模样,而是四四方方一块布,三尺宽,半丈长,厚软厚实,每人一块,用以在这深秋御寒。
这笔支出并不大,两万人的河工,也就是一万丈的布,总共一千匹羊毛卷,对于改进过梳毛机的工坊而言,也就是三个月的产量而已。
给批货的主官查了腰牌,见上边姓名籍贯无误,便点头,给他裁好的羊毛布。
少年领了布,目光闪动,伸手抚摸着那微微有些刺有的布匹,感觉到那厚实的后感,忍不住把头埋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拿着布匹,他跟河工一起,回到了镇上宿舍。
那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长宽各有一丈,以砖石砌成,他忍不住上前抚摸了一下,那石头坚硬如铁,摸着便让人感觉到沉稳,进入其中,用泥砖砌了一排大铺,挤一挤,可以睡下十个人。
“少主,要吃晚食么?!”周围的都是他们部族的人,有人问道。
“要去,你回族里吃吧!”少年正好奇这个镇子呢,一点都不像族人说的,刚刚建了三个月。
“好,”族人沉默了一下,又提醒道,“少主,你去吃食,万万不可去澡堂洗澡啊!”
“洗澡?”少年怔了一下。
“对,只要一分,镇上有澡池,”给他腰牌的族人抓了抓头皮,“我如今有三十多分,能换上一斤细盐,剩下的,您拿去用就是。”
于是少年好奇地点头,去镇上逛了。
然后便后悔了……
回到秀容部时,他的父亲尔朱新兴顿时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皮肤白皙,容貌精致秀美,一身衣服干净得像个汉人的少年,真的是他儿子吗?满头辫子、油腻袖口去哪里了?
“阿宝,你这是……”
尔朱容小声道:“被骗了。”
说是只要一分,可是进去后,便被拉去拆了头发,洗烘了衣服,又让人梳了头发里的跳蚤,还被搓得像只剥皮的羊。
结果一付账,三十多分,全没了,连晚食都没得吃!
“汉人果然狡诈!”尔朱新兴气得直拍大腿。
尔朱容低声道:“那是斛律部开的铺子!”
“又是那斛律小儿!”提起这事就来气,尔朱新兴怒道,“阿宝,你也留在洛阳,为父打听清楚了,如今那什么学校,正是斛律小儿起家之地,我等虽晚了一步,但绝不能让他独占此良机!”
第73章 你在想什么?
白沟从武渉引黄河水北流,向北,一路过滑县、内黄、魏县、馆陶,通过利曹渠入清河,全长六百里。
虽然只有两万民夫,但在河水封冻之前,这条水渠,已经疏浚了三百余里,快修到了馆陶县境内。他们原本预计是要修三年,但如今看来,最多明年五月,就能去疏浚下一条水渠。
十月,霜降过后,秋风萧瑟,河工们开始收拾行囊,被南下的族人招呼着,开始返回北方草原。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牵着小孙儿,守在码头,等着河工下工。
她面前的箩筐里,正放着一个个捂了霜的柿饼,看着便红艳艳地惹人心喜。
一名穿着皮袄的青年正和她讨价还价:“这么一筐柿子,要换五斤盐?你怎么不去抢!!”
那老妇人面色亲切,热情道:“咱这柿子没有虫眼,个个都有糖霜,你刚刚也吃过一块,是不是甜得紧,听说大侄子你们都是草原来的,那里天寒地冻的,也没什么果子,这么甜的东西,你给家里人带些回去,他们这个年能过得多甜啊?”
“五斤也太多了,一斤!”青年面露难色,“一斤我就买。”
“这可不行啊!”老妇哀求道,“老婆子儿子死在南征里,就带着孙儿守着几个柿子过活,您行行好,怎么都得四斤,否则咱要饿死在雪地里。”
青年不为所动:“草原上每年冬天饿死的人多了去了,两斤!”
最后,他用三斤半的盐换了这十斤柿饼。
那老婆子脸上的褶子都笑得舒展开了,看这河工走了,立刻又招了招手。
旁边的小巷里,一名看着高大的中年人又背来一个筐柿子,恭维道:“阿母真是厉害,居然能换来三斤盐!”
两斤柿子换一斤盐,天啊,阿娘是怎么敢喊出口的。
“这些草原人,没吃过甜的,哪知道这东西该卖多少,”老妇人笑得十分真切,“快快过去,今天再卖掉一筐,回头就能给家里买些砖头,砌个火炕,冬天可就好过了。”
那中年人摸着头皮,迟疑道:“可这镇上的火炕队,听说都忙到年后了。”
“那留半筐柿子,”老妇人很有成算,“到时请他们帮个忙,赶个时间,早点帮咱们做好!”
中年人心悦诚服,退了回去。
而在这码头边的草市上,还有许多刺绣、头绳、镜子、葫芦、小刀等杂物摊位,他们都是周边的汉人村民,看着下工的河工们,仿佛看着一只只肥羊,他们都是趁着农闲,准备来赚一笔。
没办法,谁让这些河工都有钱呢。
哪怕换不到盐、羊毛这些上好的物什,有个夹了豆腐的厚实饼子来换,那也行啊!
自从有了这些河工,他们的生活便宽裕起来,听说过了年,他们又要在馆陶起一座新的码头镇子,到时可要早点摸清地方,赚过去,再好好赚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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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里,一名少年正用自己得到的羊毛卷打着包袱。
他是今年四月来第一批到的洛阳河工,带着族里三百多儿郎,前来探听虚实。
谁能想到,他这宇文氏的少主,在这一干就是六个月。
包袱里放着装水的葫芦、十来个干硬的面馍,一袋细盐,还有他给母亲准备的,一瓶脂油。
这些不多的东西,耗费了他这六个月几乎所有的积分,还找族人借了一些,才换到那瓶脂油——他抹过一点点,冬天手上干裂的伤口涂上,便不会痛了。
洛阳城中还有许多宝药,价值千金,堪称起死回生,但那东西,他们也买不起,便不多想了。
他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床铺,这上边的干草是揉捻过的,睡着十分舒服,可惜太多太重,带不回去。
收拾好包袱,他拿着挑棍背起,走出了舍门。
回看了一眼青砖的石墙,他伸手摸了摸,明岁再来,他们就不是在这里住了。
“宇文颢,”一位熟悉的青年在他身边唤道,“你看我买到了什么?”
“柿子?”宇文颢抬起头,那一起从武川过来的朋友,不由微笑道:“破胡,听说你不回去了?”
面前的是他同乡贺拔度拔,按理来说,他身为军主之子,是不用来的。
“不回去!”那英武的青年笑道,随后叹息道,“如今北边已经十年无战事,柔然臣服,又迁都洛阳,我想在朝廷立下功劳,看看能否定个丙姓,以后孩儿也好做官。”
说到这事,宇文颢也长叹了一口气,他们二人都是北方军镇里长大的少年,虽然称不上锦衣玉食,却也自小不愁吃喝,努力学习骑射,想要立下军功。
但是这两年,朝廷改了军制,军中如校尉之类的低阶军官,不再从他们这些骑射优秀的儿郎中选拔,而是直接由朝廷大姓来指派。
他家宇文鲜卑当年效忠燕国,燕国被魏所灭后,宇文鲜卑便被安置在武川镇讨生活。
朝廷迁都后,武川等六镇的待遇一落千丈,粮草不但多有拖延,而且质量也大不如前。
但就在这时,他们收到彭城王元勰招人的消息,元勰位高权重——这也是一条出路,当时他和贺拔度拔等人,便一起过来了。
“若无门第,便不能为官,”宇文颢提起这事,眉宇间便带了一丝幽怨,“可惜我等生不逢时,若是三十年前,何愁天下无功,不能为后辈亲族争个门第?”
“是啊,朝廷一纸诏书,断了我等前程,以至只能操持贱役。”贺拔度拔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