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深渊医馆，一共只有五名医生，其中三名还是学徒，他们一天要接诊500名患者，极少出现死亡病例。为什么？因为他们始终遵从着患者生命大于一切的原则，确保每一位重伤、急症患者能够在第一时间获得治疗，不会受困于先来后到的问题。”
    罗兰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医生们，众人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安德鲁脑袋垂地更深了，他本以为今天的晚会是来接受夸奖的，毕竟他们今天彻底扭转了前几日的颓丧局面，创纪录地接诊了那么多患者。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审判大会，而且看样子首当其冲的还是他这个法兰医馆首席。
    “院长说得对，我们要举一反三，正视问题，积极改正，力求做的更好，最大限度的保证患者的生命权利，保证患者的生命大于一切。”安德鲁一脸认真地附和道。
    “安德鲁首席，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罗兰看着他问道。
    “我……”安德鲁额头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他今天忙得晕头转向，医生们也忙成一锅粥，患者情况如何根本顾不上，他哪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这个事情，我的责任占一半，法兰医馆的领导层占另一半。”罗兰缓缓站起身来，“我们当以深渊医馆为师，建立起排号制度，并且设立急诊室，安排专人负责查验每一位患者的状态，将急症、重症患者送入急诊室，确保他们能够第一时间获得救治，避免再次出现因为救治不及时而导致的患者死亡案例。从明天开始，医馆领导要对此事负责，如有再次发生这种低级错误，危及患者生命，我绝不姑息。”
    罗兰的话掷地有声，让会议室内众医生精神一震。
    而在场的法兰医馆领导层，以奥德鲁为代表，皆是打了个颤。
    好家伙，要给患者病况背锅这种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啊。
    可没法子啊，罗兰不光是领导，还是资本家，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底气和余地。
    该说不说，都是那个夏洛特惹得。
    今天把他们这些医生都掏空了，当医生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一滴都不剩的感觉。
    看到那些嗷嗷叫疼的患者，都觉得双腿发软，想要转身逃跑。
    更让在场的医生们觉得离谱的，这些患者是从深渊医馆引来的，如果不是法兰医馆医疗费大降价，这些患者应该都会去深渊医馆治疗。
    鬼知道深渊医馆五名医生是如何接诊五百名患者的？
    要知道今天杜鲁医馆几乎全部医生支援法兰医馆，才勉强完成了接诊。
    “好了，大家回去休息吧。”罗兰没有长篇累牍的讲话，当即宣布散会。
    众医生连忙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会议室，这会什么都不想，只想吃顿饱饭，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唯有安德鲁一脸忐忑的留下。
    “你还不走？”罗兰抬头看了他一眼。
    安德鲁连忙道：“院长，今天是我没有安排妥当，导致多位患者死亡，这事，我认为有必要向您做一个深刻地反省。”
    “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你，改价第一天来这么多患者，谁也没这个经验。”罗兰看着他，颇为严肃道：“不过深刻反省是应该的，这可是五条命，多向深渊医馆学习，瞧瞧夏洛特是怎么做的。”
    “明白，明白了。”安德鲁连连点头，神情稍稍放松了些许。
    “行了，你也去好好歇着吧，今天你也累了。”罗兰起身，准备离开。
    安德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院长，有件事我还是觉得应该向您汇报一下。”
    罗兰停下脚步，看着安德鲁道：“你说。”
    “法兰医馆这样定价，虽然把深渊医馆的生意抢了一半，可把杜鲁医馆和丹尼尔医馆的生意更是抢完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深渊离卡尔瓦太近了。”安德鲁压低了声音道。
    “你担心卡尔瓦的患者听闻之后，来深渊就诊？”罗兰看着他。
    安德鲁有些担忧道：“您说不必去管医师协会，可若是卡尔瓦的冒险者听闻法兰医馆的医疗费如此便宜，上万铜币的差价，您觉得他们会不会来深渊走一趟？倘若来的人多了，卡尔瓦的同行知道了，会不会背地里搞我们啊？”
    罗兰笑了：“咱们两家医馆开了这么些年，可有见过专门从卡尔瓦来求诊的患者？”
    “可这万一呢？”
    “万一接诊不过来，就让他们去深渊医馆。对了，从明天开始，还得学深渊医馆搞个排号机制，一天的接诊量就定在200人。今晚就把号牌做出来，当日号牌发放完了之后就告知后边的患者不会继续接诊，免得耽误病人求医。”
    “咱们今天不是接诊了260名患者吗？怎么还降低人数呢？”
    “今天就是因为接诊患者数量过多，导致接诊过程中问题百出，要留些余量，更好的救治患者。而且，今天几乎把杜鲁医馆的全部医生都拉来支援法兰医馆，三天后，杜鲁医馆也会同步调价，到时候不再借调医师过来，你们的接诊人数还得下调到100人。”
    安德鲁点点头，也就不再提问。
    “舒舒服服躺着就把钱挣了的日子，一去不返，医师们的情绪就交给你去安抚了。”罗兰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安德鲁肩膀一沉，感觉像是被加上了一副重担。
    就今天的闲暇时间，他已经听到了无数抱怨的声音。
    舒服惯了的医生们，情绪哪是这么容易安抚的。
    罗兰似乎看出了他的煎熬，笑道：“我会适当调整提成比例，只要医师们好好干，我会保证他们的工资不比之前少。当然，他们要是觉得换个地方会更好，我也不强留。”
    安德鲁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您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我保管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好好干活。”
    罗兰的话，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之前医师的提成比例并不高，但禁不住医疗费贵，10%的提成，一天接诊一名患者也能过的很舒服。
    现在要是按照这个比例，一天干死干活，工资还不如之前，医师们的怨气肯定不小。
    罗兰给了个承诺，保证医师工资不降，那提成比例肯定得提高。
    在深渊这种小地方，法兰医馆的医师待遇和地位都是非常不错的，真让他们挪个窝，在人才济济的卡尔瓦，不见得能比在深渊过的舒服。
    从法兰医馆出来，罗兰让助理去买了几样下酒菜，提了两瓶好酒，前往深渊医馆。
    “啊，您来晚了，我们老板跟着戴安娜小姐走了，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回来，您还是请回吧。”玛莎开的门，面带微笑道。
    “好的。”罗兰点点头，提着酒和食盒，有些遗憾地准备离开。
    “等一下。”玛莎又开口叫住了他，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道：“你东西都提来了，提回去多麻烦，要不我帮老板收着，等他回来了，我告诉他你来过。”
    罗兰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一脸天真无邪的玛莎，笑着将食盒和酒递了过去。
    “他要是不回来，我们就帮他尝尝味道，等他回来告诉他什么味啊。”玛莎接过食盒，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看着罗兰，又带着几分不解：“不过，你家医馆大降价，把我们深渊医馆的患者抢走了一大半。戴安娜小姐作为房东来安慰安慰我们老板还情有可原，你提着酒上门来，是来找我们老板庆祝的吗？”
    “我……”罗兰一时语塞，来的时候他的确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今天法兰医馆暴露了不少问题，想找夏洛特喝酒聊聊天，帮他梳理一下头绪，该如何去做改变和应对。
    可经玛莎这么一说，他在这个节点上来找夏洛特，的确有点奇怪。
    法兰医馆降价的事情是他授意的，法兰医馆也的确是他杜鲁家族的产业。
    今天大降价，抢的也的确是深渊医馆的客户。
    多少有点背刺的意思。
    他提着酒来找夏洛特，难免有炫耀的嫌疑。
    “算了，我们老板对这事也不在乎，谢了，你的宵夜。”玛莎笑着说道，转身关上门。
    很快，医馆里便传来了少女们的欢声笑语。
    罗兰笑着摇头，转身登上了马车。
    ……
    “母亲，这钱您收着，有什么需要的，你就买。”洗完澡换了身睡衣的康妮，从包里摸出了一个红色钱袋，递给了坐在油灯前正在缝补衣裳的安迪。
    “这是？”安迪打开钱袋，一抹金光泛入她的眼眸，手不禁一抖，惊道：“你……你哪来的金币？”
    虽然已经在压抑着声音，可她的眼中还是难掩震惊之色。
    “今天早上我跟老师和丽娜姐一起去为一位难产产妇做剖腹产手术，这是主人家给的红包。”康妮解释道。
    “这钱，夏洛特医生知道吗？他要是不知道，你可不能拿，得交给他才行。”安迪又追问道。
    “老师知道，主人家给了三个红包，老师和莉娜姐也有。”伊诺点头，微笑道：“一开始我也说我不能要的，但老师让我收着，说这是我应得的，是主人家的一份谢意。不是每一次出诊都有的，但要是有的话，我们可以留着，不用上交。”
    “这样啊。”安迪面色一松，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伸手揉了揉康妮的脑袋，“我家康妮真不错呢，这就拿到大红包了，一万铜币，我给人家缝一年衣服都赚不到那么多钱。”
    康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手术都是莉娜姐做的，我不过是在旁边施放了几个清洁术而已。”
    “不对，你不能这样妄自菲薄。”安迪把笑容一收，神情也是变得严肃了几分，“夏洛特医生招募你成为助理，看中的就是你的清洁术施放能力，可见你的能力对医生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辅助。我们不能骄傲自满，也不能妄自菲薄，自信从容，才能担得起责任，才不会被人看轻。”
    “嗯。”康妮点点头，神情认真道：“母亲，我明白了。”
    “夏洛特医生是我们的贵人，他需要清洁术高明的助理，那你就把清洁术练的更加高明一些，要能配得上他的这份信任和栽培。”
    “嗯，那您先睡，我去楼顶再练会魔法。”
    “去吧。”
    ……
    天微微亮的时候，夏洛特才从楼上下来。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还好及时扶住墙，才勉强稳住身形。
    昨晚的戴安娜，感觉又变厉害了不少，强硬如他，也有点腿软。
    可她也没讨得好，这会已经爬不起来了。
    “医生，我给您备了早餐。”阿加莎迎上前来，脸蛋微微泛红，媚眼如丝，体贴的递上一条热毛巾。
    “谢谢。”夏洛特用热毛巾擦了一把脸，顿时觉得精神一震，跟着阿加莎到一旁的餐厅，桌上已经备着牛排和牛奶。
    操劳了一夜，夏洛特的确有些饿了，坐下便吃了起来。
    “我给您按按？”阿加莎站在他身后，柔声问道。
    “好啊。”夏洛特头也没回地应道，阿加莎按摩的手艺，只比卡莎差一点。
    主要是卡莎自带bgm，这一点是阿加莎无法比拟的。
    阿加莎柔弱无骨的手在他的肩颈上轻轻按压着，轻笑道：“您在这边过一夜，小姐一天都没法工作，她最近可忙着呢。”
    “怎么，你还能代劳？”夏洛特嚼着牛排，咽下后才笑问道。
    “您可不能乱说。”阿加莎脸一红，手上力道也是加大了几分。
    昨晚她在楼下，听着楼上的动静也是一夜没睡好。
    夏洛特就像是铁打的一般，小姐还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呢，他就已经没事人一般下楼来吃早餐，准备回医馆上班了。
    她觉得就算是加她一个，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按照规矩，小姐以后若是真嫁给了他，她这个贴身女仆也是要陪嫁的。
    “对对对，就这个力道，不要停。”夏洛特颇为受用地说道。
    阿加莎的脸蛋更红了，但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眼睛却忍不住偷看夏洛特，他的侧脸依旧棱角分明。
    而且，相比于上次帮他按摩的时候，感觉肌肉变得愈发紧实了，想来爆发力肯定极强，难怪昨晚小姐嚎了一夜。
    “阿加莎，谢谢你准备的早餐，我得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按摩。”夏洛特吃完了三块牛排，起身道别离去。
    巴迪已经驾着马车在别墅门前等候，看到夏洛特出来，帮他打开车门。
    “有劳。”夏洛特低头钻进车厢。
    怎么说呢……
    他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应召牛郎，第二天一早，女主人还没有醒来就消失。
    靠在车厢的软靠上，夏洛特闭上眼睛，想到昨夜的疯狂，嘴角又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夏洛特下车，便看到了门前排着的长队。
    规模比起往日要少一些，不过比起昨日的萧条景象，又要更热闹几分。
    “夏洛特医生，这是晨练去了啊。”有患者熟络地打招呼。
    “你觉得晨练能坐着哈里曼家族的马车去？”
    “多半是夜里去的。”
    “哦——”
    没等夏洛特答话，其他患者已经接过了话茬，毫不避讳的当面八卦起来。
    夏洛特不想接话茬，随口问道：“今天骨折重伤的怎么不去法兰医馆那边了？”
    倒不是揶揄，他还真有点好奇。
    “您可别多心，我这手是昨天下午断的，压根就没去过什么法兰医馆，反正再过几天就红月之夜了，外围魔兽暴躁得很，我来你这里把骨头接上，好好休息几天。”一位患者说道。
    “别提了，法兰医馆那边要命啊，听说昨天在那排队给生生耗死了二十个患者，你说吓不吓人，还是您这边稳妥些。”有个患者插嘴道。
    夏洛特眉头一皱，这谣言怎么传的那么离谱，他昨天听患者说的，是死了三四位患者吧？
    “谁说只死了二十个，我听说死了五十个，有个朋友跟我说，就在他面前，有位老哥本来只是断了一只手，一直在流血，那些医生愣是谁也不管他，结果就这么流血流死了，你说冤不冤？”
    “五十个？这也太恐怖了吧！那些医馆果然都是血汗医馆，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患者的命放在眼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生生把法兰医馆传成了吃人的医馆。
    夏洛特越听越离谱，有些哭笑不得道：“打住打住，你们可别乱传谣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出钱让你们去黑的法兰医馆呢。”
    麦伦开门出来，夏洛特让他发放号牌，自己则进了医馆。
    “老板，才回来啊，瞧这黑眼圈，昨晚没睡着吧？”正准备出门上班的玛莎，看着夏洛特有些揶揄道。
    “老板，你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怎么还红了呢？”薇薇安凑上前来，满是好奇的问道。
    “哦，蚊子吧。”夏洛特随口道，咋得，还能承认是房东太太种的草莓不成？
    “这蚊子有点不太正经啊。”玛莎也是凑上前来，“还带牙的呢。”
    “行了，你们准备开始接诊吧，今天会比昨天忙碌一些，流向法兰医馆的患者有一部分开始回流了。”夏洛特懒得和她们解释，转身上楼。
    “主人，我给您留了早餐。”卡莎上前，柔声道。
    “我已经吃过早餐了，你不用管我，我去换个衣服便下来。”夏洛特微笑道。
    “好的。”卡莎微微点头，看了眼夏洛特衣领处的红色唇印，却也没有多问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