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药厂办公楼前，聚集着少说一百人左右，服装上泾渭分明，一眼就能判断出两个阵营。
    一方的穿着打扮明显是来自大夏国南疆。
    另一方则是身穿制药厂工作服的员工和保安。
    制药厂的老板黄中原夫妇被员工保护在中间，黄小艺躲在父母身后，一声不吭。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对面身着南疆民族服饰的青年男女们，他们有大概四五十人，人人背上一个竹编箩筐，里面的药材堆得很高，身体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有药材落在地上。
    好在站在后面的同伴会快速捡起放回原位，避免平白的消耗。
    站在这群年轻人最前方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男人高大威猛，女人娇小玲珑，圆圆脸，眼睛亮晶晶得，只是此刻横眉冷目，显然正在气头上。
    “你们天云人说话不算数，不是好人。”圆脸女人怒道，“说好的价钱又要改，你们不讲信用。”
    “不讲信用。”
    “坏人！”
    “奸商！”
    “山神会惩罚你的！”
    这些南疆民族男女纷纷怒吼声讨，声浪快要将天空云朵撕碎。
    黄中平夫妇互相对视一眼，宋洁使了一个眼色，黄中平干咳一声，大声道：“都不要吵，有事就说事儿，你们声音再大也没用啊。”
    “我们不卖了！”圆脸女人怒道，“你赔我们路费和住店的钱！”
    “赔钱！”
    “混蛋！”
    又是一片声讨。
    这群南疆男女显然缺乏粗口词汇，操着有浓重口音的大夏语，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看上去已经黔驴技穷。
    黄中平摇头叹息：“就算我赔你们路费和住店的钱，你们的药材也卖不出去了，不如就按照我给的价格卖给我，咱们建立常年联系，你们也有一份稳定收入。”
    “明明是你发坏，先出一个很高的价钱，让我们把所有的药都卖给你，现在我们把药背来了，你又用很低的价格，我们不上当！”圆脸女子虽然很愤怒，但是不太熟练的大夏语让她的愤怒变得很没有威力。
    “现在我们去找别人卖，他们都不要了，我们就只能卖给你，你太坏了，太坏了！”圆脸女生攥着拳头，气得跺脚。
    如果忽略她所说的内容，单看她的神情动作，还蛮可爱。
    身旁的高大男子的手始终放在圆脸女人的腰上，宣誓了情侣身份的同时也控制着女人的动作幅度，防止她激动过度而失控。
    陆寒在一旁冷眼旁观，原来是黄中原玩了一把奸商的常用手段，而对方应该是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山里人，被戏耍之后只能来找黄中原理论。
    虽然黄中平一家和李妙妃有亲戚关系，但陆寒从来就不喜欢他们。
    让他们准备药材，陆寒也会按照市场价付钱，不会占黄家人一丝便宜。否则以黄中平的市侩一定会仗着人情像狗屎一样贴上来，碍于李妙妃母亲的情面，陆寒还不好下死手。
    如今看着他们戏耍南疆来人，陆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你们的药材需要最好的炮制工艺，只有我能提供，卖给其他人，你们的药就废了。”黄中平小心翼翼得给南疆男女们洗脑，“你们不要只看眼前利益，我们建立了长久的合作关系，你们的药材也不愁没有销路。想想看吧，你们南疆十万大山，那是人能活的地方？多赚点儿钱，搬到天云省生活，不是很好的选择么？”
    “你们可以走，但我保证，走到一半，你们的药材药性就得丧失大半，天云省没有第二个人能吃下你们这些稀奇古怪的药材，好好想想。”黄中平双手一摊，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是和我建立长期关系，还是眼睁睁看你们的药废掉，自己选吧。”
    作为同伴的头目，圆脸女人一脸纠结望着男友：“阿哥，怎么办？”
    男友长得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但此时此刻他却摇摇头：“我们都听你的。”
    “那……”圆脸女人迟疑了一下，看到大家风尘仆仆的脸，想到这一路送药过来吃的苦受的罪以及城里人的白眼，她咬咬牙对黄中平道，“那就按照你第二次说的价钱签长期合同吧。”
    黄中平皱眉，想了半晌忽然道：“长期合同的话……价钱还要便宜一成。”
    “你说什么？”圆脸女人大怒，“为什么又要便宜？”
    黄中平摇头叹息道：“没办法，我们天云省做这一行的都是这个规矩。”
    圆脸女人眼前一黑，身体就往后倒。
    多日来的奔波让年轻的她也心力交瘁，明知被坑却不得不同意对方苛刻的条件，没想到对方还要杀价。
    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了她即将倾倒的身体。
    “你们的药材，我看看。”陆寒淡淡道。
    “陆……陆先生？”黄中原发现是陆寒，身体一僵，面色难看至极。
    宋洁缩头，视线看着地面。
    黄小艺张了张嘴，艰难开口道：“姐……姐夫，你是来看药材的是吧？那……跟我来。”
    “不忙。”陆寒头都不回，“我先看看他们的药材。”
    圆脸女人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远离陆寒，满脸警惕：“你是什么人？我们的药，不给你看。”
    黄中平绷着脸道：“怎么说话呢？这位陆先生是大人物！”
    “黄中平，你如果还想好好把厂子开下去，就给我闭嘴！”陆寒冷冷瞥了他一眼。
    黄中平立刻蔫儿了。
    他不知道陆寒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自己的贵人田昭彰是陆寒的弟子，也知道自己的女婿顾瑞被陆寒一个电话从中层的位置踢下去变成了保安，直到现在顾瑞还在老老实实得履行职责，期待峰回路转。
    可是他对南疆人带来的药有很大兴趣……眼珠一转，黄中平有了主意。
    “陆先生，我打算和他们签订长期合同的，这不是正在讨价还价呢？如果陆先生有兴趣，那我就忍痛割爱吧。”黄中平做出一副不舍的样子，“但是，他们的量很大，就算是孙笑一先生来了也未必能够全都吃下，常见配方很少用这些药，效益不会很好。”
    一边表示自己“忍痛”，一边告诉陆寒，你拿了药材也没处用。
    商人就是商人，利益在眼前的时候，哪怕再忌惮陆寒，他也要大着胆子试一次。
    陆寒冷冷扫了黄中平一眼，道：“你在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