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昂一直对灵境这个东西很感兴趣。
    之前在神通司当差的时候，就听到过不少关于灵境的消息，只是这些消息大多都比较模糊，就连一些古籍中都是语焉不详。
    大体总结下来，那应该是一种特殊的空间，里面生长着各种各样的灵植，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灵兽，有些大型的灵境中甚至有灵性金属的矿脉或者成片的灵植森林……
    事实上，这个神通世界中的大多数灵材都是产自于灵境，外面野外虽然也有一些，但是少之又少，还分布在极其偏僻的地方，想要搜集极其困难，纯属碰运气。
    那个玩家提交灵材换灵石的任务，目前为止完成的玩家也不超过百人。
    而神通士们想要觉醒神通，想要晋升神通，都需要相对应的灵材提供，所以大多数神通士都归属于各个有灵境的家族或者门派，真正的散修也是极其少见。
    这些世家大族和神通门派掌控了灵境，也就是掌握了灵材的产出，掌握了神通士的培养途径，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超凡力量垄断，这也是它们大多数在千上万年里，历尽战乱，却一直能延续至今的最重要的原因。
    另外，陆昂分析，应该还有一些特殊的灵境，它们并不受人控制，而是掌握在灵兽的手中，比如那传说中的“龙宫”和“凤府”。
    这就是陆昂目前能分析出的全部了。
    至于这些灵境到底以一种什么样形式存在，灵境中灵气会不会更加浓郁，灵境之间是彼此分割还是互通，灵境是如何出入的……之类的问题，由于缺少情报，都处于迷雾之中。
    从这个家伙刚刚的对话中知道，他有一个家族，家族有一个灵境，灵境中有灵兽级别的鹿，能够产出鹿血来紫金城售卖。
    所以，为了以后两界倒爷的发财大计，稍稍犯点险，探一探这灵境，陆昂感觉还是很有必要的。
    到了晚上，院子里烛火通明，一辆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小院前，一个个穿着锦袍的贵公子从马车上下来，那位小胡子介绍人开始介绍指引：
    “这是峤山乔家的乔六公子，和乔家大公子是一母同胞……”
    首先，他的家族肯定不大，而且没有多少权势，毕竟陆昂从来没在黑市看到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世家大族之间应该有另一条贸易渠道，看不上黑市里的那些垃圾货色。
    一阵推杯换盏完，介绍人告辞，青年人也随之走出酒楼，带着四个壮汉手下开始忙碌起来。
    “这是濠水王家的齐公子，哦，他这个……是和母姓的……”
    陆昂真正感兴趣的，是灵境中的那些灵材，之前在廉桥仙城拍卖行的时候，他就试过好几次，确认这些灵材中很多都是高阶灵材，三阶四阶的不少，甚至【躲灾】的材料中那颗“听地果”更是五阶的灵果！
    要知道，【躲灾】也不过是一门小神通罢了，那些地煞，天罡神通需要的灵材是什么级别，陆昂都不敢想！
    一个白天就在青年人的白银净流出中一闪而过。
    所以，陆昂打算一直跟着这家伙，一直跟到他家里去，想办法进入他家的灵境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最后，他这次拿灵血到紫金城，原本是打算去黑市兑换其他灵材的，说明他家的那个灵境肯定不大，产出单一，所以才需要去黑市这的地方进行以物易物。
    陆昂看着眼前这個和人赔笑，点头哈腰，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决定选定他为目标。
    总的来说，就是个软柿子，比较好拿捏，危险性不会很大。
    他们先去租了一个地方宽敞的院子，又去几家酒楼请了厨子，还上几家青楼约了临时婢女，然后又是装饰布置，确定菜品酒水，演练接待流程……
    要知道，像是沧澜域这样的四阶普通仙域，从古至今无数万年，记载下来诞生的五阶材料也不过一手之数罢了，可见高阶灵材的珍稀。
    “这位就了不得了，乃是当朝吏部左侍郎，梧山周家的周三公子……”
    当然，也不能随便选择目标，那些地煞家族的灵境感觉还是有些危险的，至于天罡，目前就知道“龙宫”和“凤府”，还不知道具体在哪，危险性还要更大。
    他有很大的预感，灵境这个东西，有很大的可能和这个世界这莫名其妙的神通力量体系有很深的关系。
    “这位是钦天监司马家的司马十六，司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都是义子……”
    另外，他的家族肯定不强，肯定没有达到地煞级别，不然也不会因为那个介绍人说要介绍世家大族子弟给他，就显得那么开心，那么恭敬。
    青年人一边听着介绍人介绍，一边热情的把人引进了院子中。
    不多时，七位公子到齐，院门关闭，佳肴上桌，美人作陪，丝竹声起。
    介绍人站到场中，首先介绍摆宴的青年人：“这位就是我之前和大家说的，飞浪屿蔡家的二公子，蔡祖涛，他……”
    “什么飞浪屿？听都没听说过！”齐公子身材最壮，脾气也最差：“老陈你现在都介绍的是些什么人啊？这种不知道什么小岛上的渔民你都介绍？”
    “哎，齐公子你别急嘛。”介绍人老陈打圆场：“人家蔡家可不是那些乡下家族，山野小派，人家虽然住在岛上，但家族里也是有一个灵境的！是正儿八经入了流，上了世家名册的神通家族。”
    “哦？”乔六公子来了兴趣，扇着扇子道：“确实是我孤陋寡闻，这蔡家我倒是确实没听说过，你家都传承了些什么神通啊？”
    “哈哈。”被小瞧取笑，但蔡祖涛脸上没有一丝不快，还是一脸的笑意：“咱蔡家小门小户，也就是些水击，御鱼之类的小神通，比不得诸位高门神通玄妙，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都别特么婆婆妈妈查来查去的了。”坐在左上位的周三公子终于开口了：“不是说有批上品灵血售卖么？赶紧端上来吧！”
    蔡祖涛一招手，立马，一个壮汉家丁就端出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红玉酒壶，两排红玉酒杯。
    “都是自家产的灵鹿血，大家不妨先尝尝。”
    很快，一杯杯暗红色的血液被分发了下去，那些世家公子倒也不怕下毒，都是稍稍一闻，就是一口喝尽，然后纷纷闭上眼睛开始回味炼化。
    侍女已经退下，音乐已经停止，现场陷入了安静，蔡祖涛脸上肉眼可见的紧张。
    最先睁开眼睛的，是司马十六，声音阴柔，宛若女声：“果然是上好的灵兽血，滋味纯净，灵性充沛，隐隐还有草木清香……”
    “司马公子真是好舌头！”蔡祖涛果断开赞：“我家的灵鹿都是用灵草喂养长大的，喝的也是灵泉水，从不碰肮脏之物……”
    “这血你有多少？”周三公子也睁开眼，直入主题。
    “还有二十七罐，每罐一斤。”蔡祖涛如实相告。
    “才这么一点啊？”齐公子一拍桌子：“我还以为多大生意呢，这么点的话，我全要了，你想换什么？”
    “什么叫你全要了？伱也配？”有公子不服了：“你爹才几品官？人家周公子都没发话呢！”
    周三公子一向冷静：“你家是打算换什么灵材？”
    “哎，我也是为家族办事，就是这些册子上的。”蔡祖涛再次招手，立马有婢女给各个公子递上册子。
    众公子纷纷翻看起来。
    不多时，司马十六抢先嘲讽：“你倒是胃口大，这么点灵血就想换这么多灵材。”
    “没办法，家族任务。”蔡祖涛作无奈状：“我家也就是个小灵境，总共就养了这么些个灵鹿，也就能采这么多灵血，总不至于把鹿杀了竭泽而渔吧。”
    “你这价高了。”周三公子也放下册子，皱起了眉头：“其中有几样也难搞的很。”
    “可我这灵血好啊，正儿八经的灵兽血！”蔡祖涛语气稍稍强硬：“可不是试炼秘境中那些浑浊污秽的妖魔血能够比拟的，大家之前也尝过了嘛。”
    看到其他人都不说话，蔡祖涛只能勉强道：“我这次出来，携带的灵材不多，还有三支鹿茸，是强身健体，活化血液的灵药，加上这批灵血，一共换这批灵材，如何？这是我所有的灵材了，如果还是不行的话，那就……”
    “你等下！我们商量一下。”周三公子终于松口。
    说罢，七位公子聚在一起开始商量，商量转变为争吵，争吵再转变为动手，最后平静下来：“行，三日之内，给你凑齐灵材！”
    ……
    玛德，还要等三天！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做生意效率太低了！
    真是恨不得在这里给你们建个拍卖行！可惜建筑复制器只有一个，只能以后用在自家宗门，没办法帮你们。
    无奈啊，只能继续跟着这姓蔡的这等着。
    院子里的杯盘狼藉全部被清理，外聘的侍女仆人也告辞离去，大大的庭院中只剩下了蔡祖涛和那四个健壮的仆人。
    天色已晚，蔡祖涛回到了卧房，看上去像是要休息了。
    陆昂也打算休息一会，直接往地下沉去。
    可是，才沉了一半，突然，卧房的窗户被打开了，一个黑色夜行衣的女子飞射了进来。
    她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半跪在了蔡祖涛的面前。
    “怎么样，事情查清楚了么？”蔡祖涛脸上不复之前的谄媚讨好，换上了一副严肃高冷的脸，隐隐的，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
    “基本查清楚了。”女黑衣人从怀中拿出一本书，递过来：“紫金城这边急需灵血，就是因为这门神通，它可以通过汲取灵血中的灵性抵消其他神通的代价！代价就是需要每日饮用一定数量的灵血。我已经调查过了，基本可以认定是真的。”
    “抵消代价啊……”蔡祖涛沉吟了一会：“这书哪里来的？”
    “我干掉了孙家的一位外室子。”女黑衣人赶忙回应：“公子放心，逼问确认后，尸体已经处理掉了，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那现在城里练这门神通的人多么？”蔡祖涛又问。
    “很多。”女黑衣人继续报告：“不过都是一些大家族的弟子，或者客卿仆人之类的，而且都是那些庶子，外室子，养子，义子之类的，他们本家的嫡子几乎没人练这门神通，据孙家那位外室子的介绍，是这门神通来历不明的缘故。”
    “来历不明？”蔡祖涛表示不解。
    “是的，据说，是突然出现在一些世家大族家主书房案几上的，不知道是谁放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女黑衣人解释：“但是由于这门神通实在是太过实用，所以才没有被禁止，反而传播了开来。”
    “实用么？”蔡祖涛沉默了一会，突然笑起来：“真真是好手段，野外灵兽极少，只要掌握了灵血的供应，掌握了秘境的参加人数，就相当于掌握了那些旁系子弟，仆人客卿的命！”
    “一道锁，又加一道锁，这帮高贵的大房嫡子就再也不怕其他兄弟夺嫡了！可以高枕无忧了！真真是好策略，真真是好神通！难怪他们答应的这么快，这帮家伙不都是旁系么！老子这次生意竟然做亏了！”
    感慨了一会，蔡祖涛拿起功法书，开始翻看，可是越翻，他的眉头就皱的越紧。
    终于，他长叹一口气，将书本放到了旁边的烛火上。
    “少……少爷……你……”女黑衣人一下子愣住了，劝说也不是，拦着也不是。
    “怎么？舍不得么？”蔡祖涛笑了笑：“这种东西怎么能拿回家族？我知道，你是我父亲的人，但你应该知道，我和我大哥历来关系亲厚，我蔡家的子弟也大多兄谦弟恭，相爱相亲……我蔡家能降服诸多海盗，行商万国，靠的就是家族上下同欲，兄弟同心，这东西带回去，只会是祸根！”
    他再次看向女黑衣人，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所以，你不会将这些事告诉我父亲的，是吧？”
    “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女黑衣人身体抖了一下，但很快就低下了头。
    书籍在陆昂的眼前烧成了灰烬。
    玛德，这就是世家弟子么？
    有点意思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