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老乔
卡洛儿也在旁边,两人一起用力,将他从电梯口拉了出来。
沐风左手紧紧抱着智源体,到了地面,拿到卡洛儿和安东尼奥面前,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安东尼奥大叫一声,高兴道:“是智源体。”卡洛儿欢喜更甚,笑道:“太好了,父亲的智源体找回来了,谢谢你。”沐风道:“该是我谢谢你们救了一命,对啦,你们怎么来了?”
安东尼奥道:“卡洛儿很担心你,一定要过来,我只得带她来了,不过幸好及时赶到。”卡洛儿脸上微微一红,急忙把头转了过去,低声道:“刚才我们来时,在门口碰到弗朗西斯卡了,他说你还在里面,我们就过来了。对啦,弗拉维奥和洛雷托呢?”沐风听她问起,一怔之下,知道弗朗西斯卡没还有告诉他们,脸上欢欣一扫而光,黯然道:“他们...他们... ...”
他没有说下去,但卡洛儿从他语气里也听出情况不对来,双眉紧蹙,颤声问道:“他们...受...受伤了?”沐风摇摇头,知道事情瞒她不住,也不想欺骗她,直接道:“他们死了,被执灯会的人烧死了。”
“啊!”卡洛儿和安东尼奥同时惊呼。
沐风不想看到两人悲伤的样子,转过头望着往远处。只见夕阳在山边还剩下半个残影,照在三人脸上,一片血色,不禁心想:“生命如此脆弱,为什么很多人却不珍惜。”
他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正想出言安慰,忽觉周围异常安静,枪声也听不到了,不由得心中一凛,急往左右看去,突然大叫一声:“小心!”伸手将卡洛儿和安东尼奥往右边的混凝土柱子后推去。
此时枪声响起,一排子弹从远处横扫过来。沐风大叫一声,右腿被子弹打中,疼痛入骨。当下也来不及多想,抓起地上的智源体,几下翻滚开去,躲到左边的一个破墙后面。
子弹不停射来,他身后砖墙上的粉尘和碎石块不断弹起,卡洛儿和安东尼奥躲藏在柱子后面,也是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枪声渐止,沐风隔墙往后看去,只见好几个黑衣人拿着枪,慢慢朝这边走来。
他虽然一直口口声声地喊着要报仇,但内心深处,实在不愿意杀人。见那几个黑衣人越来越近,只得掏出枪来,对着空中开了几枪。对方听到枪响,急忙跳到附近的障碍物后面躲避,紧接着枪声大作,又是一阵子弹射来。
沐风转身靠到墙壁上,双腿一阵疼痛传来,从四维角度看去,两个枪眼分别在左右大腿外侧,而右腿子弹的轮廓离腿骨仅一两公分。他疼痛之余,也暗自庆幸:“幸好幸好,两枪都没有打到骨头,老天保佑!神仙保佑!上帝保佑!”往墙后又看了看,发现黑衣人只是躲在远处射击,不敢再往前来,于是把手枪扔到地上,将两腿摆正,双手从四维角度慢慢往右腿里伸去。
卡洛儿喊道:“你是不是中枪了?”语气大急。沐风回道:“没事,一点小伤。”说话间,手指碰到子弹,又一阵疼痛传来。他咬紧牙关,左手中指将子弹顶到四维角度,疼痛立减,右手捏着子弹,迅速拿了出来。不一会儿,又将左腿内的子弹用同样的方法取了出来。他将两枚弹头丢到地上,不住喘气,耳听得背后枪声不绝,但过了一刻,从其他地方又传来一阵枪响,位置明显不同,又夹杂着警笛声。
沐风从墙后看去,只见那些黑衣人转身对着另外一个地方射击,一边打还一边大喊,只片刻间,就被打死了三人,剩下的黑衣人拔腿就跑。
沐风不知道他们在喊什么,安东尼奥却听得明白,大声道:“是警察,他们的后续支援赶来了。”沐风问道:“是你们报警的吗?”卡洛儿道:“不是,我们是悄悄过来的。”沐风点点头,正要站起,突然背后一阵马达声响,一辆黑色商务车疾驰而来,抢到三人之间停下。沐风大吃一惊,见对面的车门拉开,冲下去几个黑衣人,将卡洛儿和安东尼奥抓到车上。他又惊又怒,抓起手枪,忍痛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双腿一颤,还未站直,又跌坐到地上。眼看车门后有黑衣人想出来抓自己,不住大声叫骂:“畜生,你们不抓到我们不甘心啊。好,反正我也杀了人了,也不怕多杀几个。”他说的是汉语,黑衣人哪里听得懂。车门一开,沐风抬手就是一枪,正好打中门口一人,一枪毙命。这时警笛声愈近,黑衣人不敢久留,载着卡洛儿和安东尼奥迅速离去。
沐风浑身发抖,看着商务车扬尘的背影,登时感觉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不远处十来个警察跑了过来,沐风靠在破墙上,见智源体还在身边,伸手拿到跟前,心想:“智源体要藏起来?还是交给警察?”忽见墙壁下有一条裂缝,离地面不到半米,大小正好能放得下智源体,寻思:“若是交给警察,执灯会的人也许仍有办法偷走,不
如藏在这里,等我救出卡洛儿和安东尼奥,再物归原主。”见警察奔近,忙将智源体塞进那缝隙里,手枪一扔,举起双手。
不多时,一个老警官走了过来,他见沐风双腿中枪,坐在地上,先上去一脚将他身旁的手枪踢开,把他双手铐住,随后呼叫了救护车,又命令其余人在各处搜索。那老警官一系列指令刚发布完,沐风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那他身上撞去。那老警官没有防备,被沐风直接撞倒在地,紧接着枪声响起,一颗子弹从两人身边飞过,“啪”的一声射进旁边的混凝土砖墙里。
那老警官正要去掏枪,却见沐风俯身拾起地上一个手雷,往旁边没人的地方丢去。“轰”一声响,跟着一个黑衣人从暗处跑了出来,边跑边对着人群射击。众警察纷纷还击,瞬间将那黑衣人打成了蜂窝。
原来沐风刚才眼睁睁地看着卡洛儿和安东尼奥被抓走,知道执灯会的人太也阴险,因此虽然坐在地上,但是一直留意周围动静。他见到有黑衣人要放冷枪,这才出手,救了那老警官一命。
他撞人丢雷,牵扯到大腿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他嘴唇干白,用尽最后的力气指着不远处一幢破败大楼的电梯口,用英语对那老警官道:“那里有个电梯入口...可以...可以到地下室,里面有两个人...被烧死了...刚才爆炸了...不知道尸体,还在不在... ...”那老警官点点头,一边派了人过去查看,一边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年轻人来。
不久,救护车赶来,两个警察把沐风抬到车里,老警官也一头钻进救护车,亲自护送他去医院。
等车开到医院时,沐风已昏迷过去,医生赶紧进行手术。手术室外,守着荷枪实弹的警察,那老警官也在走廊不停徘徊,他脸上显得很焦急,好多问题在他大脑里萦绕。
等待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打开,那老警官赶紧询问情况,一个医生道:“没什么大碍,两腿中枪,但是奇怪的很,里面的子弹早就取出来了,我们对伤口进行了护理,病人流血过多,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那老警官问道:“那我现在把他带回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那医生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病人最好小心移动,需要多休息。”那老警官道:“这个自然,谢谢配合。”跟医生握了握手,便命人将沐风带回了警局。
不知过了多久,沐风慢慢醒转过来,一睁眼,只感到刺目的光线照来,头顶一根长长的日光灯悬挂在天花板上,灯光白亮,一片宁静。他双手撑起身来,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只见身处一间不大的房子里,正对面有一个门,门外是走廊,房子中央放置着一个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有一盏台灯,而他则躺在桌子后面的简易钢丝床上。他又往身上看去,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短裤和一件白色的t恤,两边大腿的伤口早已缠上了绷带,感觉也没有那么痛了。
沐风怔怔呆了半晌,他只记得自己被抬上了救护车,之后如何来到这里,就一点也不清楚了。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抬头看去,一个警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沐风微微一笑,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就是在废旧工厂里被自己救过的那个老警官。见他不到五十岁年纪,额头皱纹却已颇深,双目有神,不怒自威。
那老警官手里拿着两杯咖啡,进来后看到沐风已经醒了,显得很是高兴,笑道:“你会英语,那我们用英语交谈可以吗?”沐风点了点头。那老警官自我介绍道:“我叫乔瓦尼,你叫我老乔就行了。”问道:“你是叫wind?”沐风又点点头。
老乔坐到他身边,将一杯咖啡递到他手上,说道:“你不要紧张,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有人证明你就是炸毁达芬奇机场飞机的凶手,而且提供了你的护照给我们,机场的监控也拍摄到你当时进入机场的图像。”
沐风喝了一口咖啡,也不说话,等待对方说下去。只听老乔接道:“当然,目前警方还在搜集相关证据。但是你的问题现在可不少,还有,我们发现你的护照也是假的。”说完盯着他,慢慢道:“我就不绕圈子了,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帮助你,请你相信我。”
沐风听到这里,将咖啡杯递还给他,靠到枕头上,说道:“我...我不知道从何说起。”老乔一直暗暗关注着他的神情变化,这时突然问道:“那两个被烧死的年轻人是你的朋友?”沐风一愣,神色凄然。老乔又道:“罗马大学的学生,那个胖子18岁,另一个19岁,都是青春的好年龄。机场爆炸,一个年轻的空姐,上周才结婚... ...”
沐风脸上肌肉一颤,大叫道:“别说了!”老乔将咖啡杯放到桌上,也不做声,双眼微闭,似乎在等着他想要的答案。
沐风深深呼吸了一下,缓缓道:“有些事,你即便知道了,恐怕也无能为力。看你不像个坏人,跟你说了也不打紧。飞机爆炸确实是因为我... ...”于是将自己如何被执灯会组织带到机场,自己拆了炸弹后逼迫飞机返航,回去找老鹰复仇的时候在废旧工厂碰到黑衣人与警察火拼,后来卡洛儿和安东尼奥被抓等等简要说了。只是自己如何拆掉炸弹,还有关于智源体这些都忽略不说。
老乔听他说完,也是满脸惊讶,嘴里默念着:“执灯会...执灯会... ...”沐风问道:“你知道执灯会?”老乔没有回答,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才道:“谢谢你的配合,你好好休息吧,放轻松点,等下我给你换个舒服一点的房间。”
沐风见他要出去,忽然问道:“警察为什么突然去了废旧工厂?”老乔回头笑了笑,说道:“你不是劫持了一辆黑的士吗?是他报的警。”转身要走,突然也想到了一件事,脸上神色古怪,对沐风道:“既然你问了我一个问题,那我也多问你一个问题。”说着拍了拍腰间的手铐,道:“我这副手铐抓过很多嫌疑人,从没有一个人自己打开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轻而易举就挣脱了,还附带把手雷丢了出去。”
沐风见他脸上似笑非笑,但显然很感兴趣,想了想,也笑着道:“我是学杂技的。”老乔脸上疑惑稍减,但似乎不是很相信,也不多问,只道:“好的,我要对你说一声感谢,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太太也让我转达对你的谢意。”
等老乔出去了,沐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又躺到床上,心想:“卡洛儿又被抓了,看来凶多吉少,我怎么救他们去?”看了看腿上的绷带,又想:“即便是现在跑出去,腿伤未愈,又能跑多远?”想来想去也没有好办法,不禁烦恼不已。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又进来两个警察,将沐风带到一个单人牢房。
这单人牢房条件很是不错,有独立的卫生间、干净的床铺,除此之外,竟然还有电视和杂志,如同酒店一般。沐风好几次都想逃出去救人,无奈双腿就是使不上劲。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他每日里心急如焚,晚上睡觉也睡不好。如此堪堪过了一周,他心想卡洛儿和安东尼奥有可能已经被杀死了,每每想起,心里都会难过。
在牢里呆了将近一个月,那执灯会不见动静,连警方也没什么消息传来。沐风双腿渐愈,想起卡洛儿和安东尼奥既然已死,反而静了下来。他腿上有伤,身上无钱,本来也去不了那里,况且在这牢房里还有人服侍换药,送饭送水,于是每天就是看看电视或者杂志,好在他以前患过抑郁症,没人说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又过了一个月,期间老乔也只出现过一次,只是来告诉他不要轻易相信其他人,不要离开这里,随后老乔也消失了。在牢房的每一天,到吃饭的时间,都会有一个年轻的警察送来一份不错的饮食,药食搭配调养,不知不觉之间,他腿伤也渐渐恢复,但走得快了,还是有些一点点瘸。
一天早上,沐风正躺在床上看电视,那年轻的警察照例又拿着餐盘过来了。沐风知道他到点就会送饭来,也不去理会,眼睛只盯着电视画面。
那警察把餐盘从铁门外放了进来,并不跟着离去,沐风余光见铁门外那个身影一直站着,感觉有异,这才转头看去。他刚转过头,突然“呲”一声轻响,红光耀眼,再看时,铁门上的锁孔竟被烧穿了一个洞。沐风吃了一惊,还未反应过来,那警察已推门走了进来,开口说话,声音却很软:“快跟我走。”
沐风听他说的居然是汉语,更是奇怪,问道:“我干嘛要跟你走?”那警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递过来,沐风接过一看,险些惊呼出口,相片里正是卡洛儿和安东尼奥。只见两人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边上还有许多同龄男女,急问道:“你...你把他们... ...”
那警察看了门外一眼,道:“没时间了,如果你想见到他们,就跟我走。”沐风想也不想,叫道:“好,我跟你走。”
正要一起离开,忽然想起老乔一个月前曾跟他说过的话来,要他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离开这里。心下暗忖:“这人自己是警察,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救我?他手里有卡洛儿和安东尼奥的相片,是想用他们两个来威胁我?是了,他定是执灯会派来的。”偷偷看那警察,见他面色白净,帽檐遮得很低,形态间带着一丝忸怩。转念又想:“我现在腿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算是执灯会的要害我,我也不怕。不如将计就计,跟着他去,想办法把卡洛儿他们救出来,再闹他个底朝天。”这念头在他脑海里一瞬而过,大声道:“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