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九与良哥商谈过程很顺利，临走时他把那箱没有子弹的步枪作为见面礼留了下来。良哥大喜过望，原本想亲自送他们离开，被陈初九婉拒了。然后各队特工交替掩护着离开茶楼抵达接头地点，登上交通艇迅速撤离。整个行动过程一枪未发，任务圆满完成。
    众人登上玛丽苏一号时，化名“q”的联邦情报部联络官满脸春风地在那里迎候，对他们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紧张了一整天的年轻特工们听了笑得嘴都合不拢，直觉整天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船舱里为他们摆好了庆功宴。参与行动的年轻特工们在经历一场注意力高度集中、神经高度紧张、体能消耗巨大的秘密行动后，现在闻到酒菜的香气，顿时饥肠辘辘直咽口水。q也没怎么废话，敬了大家一杯酒就开吃了。酒肉下肚，众人情绪高涨到了极点，无不兴高采烈地，一时间船舱里欢声笑语不断。
    酒过几巡菜夹几味，q朝杜肯他们做了个手势，三人会意地跟着他上了甲板。
    船行驶在珠江口上，甲板上空无一人。联邦情报部这三个新锐精英和q并排站立在甲板上，望着月色下的海面。
    望了望天上的圆月，q转头对陈初九笑道：“今天是你们的七月十四盂兰节，也就是鬼节。传说这天鬼门关的大门会打开，所有亡魂会来到人间。你怕不怕？”
    陈初九愣了愣，他一没想到q这个只知道化名的白人特工对华夏文化那么熟悉，二没想到他怎么会在这时候提这个。他摇头说：“有什么怕的？在金伯利的矿坑里死人见多了，早就看淡了。”
    q微微点头：“我是爱尔兰人。当年英国佬在爱尔兰杀了很多人，我其实也早就看淡了。”
    这时杜肯三人才知道q原来是爱尔兰人，那么他加入联邦情报部的原因也就不问自明了。陈初九不知道该怎样回应这话，只好叹了口气。
    q说：“知不知道为什么爱尔兰人要反抗英国人？因为我们不喜欢他们的国王或女王。或者说，我们根本就不喜欢有一群自命不凡的王公贵族管着我们。他们自以为是高级人口，把我们这些低级人口视为蝼蚁。你们历史上有个叫陈胜吴广的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的道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几十几百甚至几千年前大家都是一样的……”
    陈初九心里一震，有点明白q说这番话的用意。
    “……我和晁铙先生都是爱尔兰
    人。从很早开始我们就追随东方先生，还有金先生、范德伯格先生、宁女士他们。东方先生曾经对我们说：‘我是没打算推翻满清自己做皇帝的。’我当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就问他原因。你猜他怎样回答我？”
    陈初九只好摇头说：“不知道。”
    “当时他说：‘我们挤在这片土地上太久，也挤得太苦太累，像刺猬一样。空间太小彼此挤得紧了，就互相扎着伤害着，忍着忍着忍上几百年然后来一场大变相互厮杀？改朝换代杀人无数，何必呢？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不走出去看看。彼此间距离远了，说不定就能产生美感了。’”
    听了这话陈初九已经明白q的意思，内心不禁有些失望。
    杜肯看了他一眼笑道：“知道吗？在布尔战争时，刚好荷兰女王威廉明娜与亨利王子大婚，我们当地一些布尔人叫我一起联名发贺电。我问那些布尔人：他们王族血是蓝色的，我们布尔人就是农夫，血是红色的。你们爱戴他们，他们爱你们吗？当初我们布尔人之所以要离开欧洲，就是因为我们不想在宗教上和他们再争下去。”
    陈初九心里却想：当初你们离开欧洲到了南非，几百年后还不是照样被他们继续挤压到了生死边缘？不过他没出言反驳，只是沉默着继续听下去。
    q莞儿一笑，接着说：“我对你说这些的意思是，你担任濠江情报站站长时，并不需要刻意去帮助姓郑的他们的反清活动。输出像轻武器那样的剩余物资只是顺便的。还要注意只是轻武器，包括步枪手枪，但不包括火炮。我们的目的只是输入劳工。而且我们估计，南方这一带是比较早输出契约华工的地区，剩余劳动人口不会太多。在未来主要的输出劳工地区还是在北方。所以在输入劳工上，我们不能仅依靠姓郑的，还要在黄河以北找适合的代理人。姓郑的他们怎么推翻满清或者干什么是他们的事，我们的目的是为大公正义体系输入劳工，融入到我们的劳动人口中，为我们的劳动力市场注入新鲜血液，这是大公正义目前一项重要的战略。你们可能会问，为什么我们要大量地引入华工。一来是因为大洋国家联盟刚刚建国，需要大量的劳动人口；二来南非联邦也正处在建设中，各地都需要大量的劳工。”
    甲板上，杜肯、纳拉卡尼博、陈初九三人静静聆听着q这位联络官兼军需官讲话。虽然q并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但他们知道这其实就是范德伯格的
    指示。
    杜肯经历比较多，想得也比较深。他知道q说的这些多半是能说得出口的理由。更深层的原因，一来是因为这时候的华工比黑人劳工便宜。像南非金伯利矿区那些高危工作，就因为薪水不高吸引不了黑人劳工，只好大量雇佣华工。二来可能是大公正义高层急于改变澳大利亚的人口成分。像他这样的布尔人，目前是不愿到澳大利亚那么一个遍地盎格鲁人、充满恶意的环境工作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婉拒范德伯格建议他加入大洋国家联盟的军队。当然这些话杜肯是怎么都不会宣之于口，听q说完后他也跟着点了点头。
    “数百年前，欧洲人开始从非洲大量地输出黑人劳工到美洲，当然那是以极高死亡率为代价的。我们希望这次输入华工，能以极低的死亡率进行。所以你要在濠江准备好一定规模的宿舍，为准备登船的华工进行必要的健康检查和卫生清洁措施，确保他们在登船时的健康。还有，你要把在濠江的商店和书屋办好。输出大公正义价值观是我们战略中的重要一环。濠江商店和书屋是我们面向清国的一个窗口，展现我们先进文明的窗口。东方先生对此是寄予厚望的。虽然我们在军事上击败了英美，但我们不能在商品和文化上输给他们。”
    “另外我还可以透露一些内幕消息，大公正义在全球范围内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基本上是结束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在东非、南非、大洋洲、菲律宾的棉兰老岛一带建立起了一个资源丰富、人口商品自由流动的国家联合体。无论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暂时都不敢在这片海域挑战我们的。大公正义接下来主要是以发展经济为主，同时以输出商品、文化扩大我们的影响力。”
    q对杜肯说，“虽说战场上的战斗基本结束了，但背后的暗战肯定会继续下去。你就在濠江留几天，帮他建立起必要的防卫。不单是英国人、美国人和法国人，日本人也肯定不希望看到我们的势力进入濠江甚至清国的。”
    杜肯点了点头。当范德伯格叫他参与这次行动时，他就知道肯定与濠江情报站有关。今后巴达维亚情报站是要与濠江这里对接，转运劳工到澳大利亚甚至南非，所以也要为华工们准备好宿舍、健康检查卫生清洁这些设施。而且还有商店、书屋这些，都是要在巴达维亚办的。
    q笑道：“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回去再喝上几杯吧。希望他们能给我们留下那么几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