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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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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产、冬梅流产……高家翔断断续续,顾不上再多说一句话。
    我也赶着车紧跟在高家翔车子的后面,我想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毕竟我们都是老同学。
    高家翔很害怕到达医院的时候,冬梅会坚持不住。我也很害怕,我害怕会失去我的这位老同学。
    牛车赶得快的话,路又非常的颠簸,高家翔顾不了那么多。赶着牛车一个劲往前跑,我跟在后面,差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到达县城医院的时候,冬梅已经昏迷过去了,我们把牛车停在医院的门口后,抬着冬梅往医院里面跑。
    医院的人很多,可是医生看到我们的时候,还是急忙找了几名护士,把冬梅抬到了重症监护室里面。
    高家翔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双手托着下巴,一言不发。
    作为老同学,我是第一次看到高家翔这个样子。
    我说家翔,你放心,冬梅肯定会好起来的。
    高家翔这才抬起头,看着我说道:谢谢你。
    我说谢什么,大家都是老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高家翔告诉我说这是冬梅第二次流产,第一次流产的时候是在一个下雨的天气里,冬梅不小心滑到了,当时也流了很多血。高家翔是冒着雨把冬梅送到医院的,可这次就不一样了。
    医生说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不一样,可人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像符冬梅这样的身子骨本来就弱,经不起这么搞流产的。
    高家翔就跟医生说是不小心流产的,保证没有下一次。
    冬梅流产后,高家翔带着冬梅经常去半夏老人家的药铺里抓一些滋润养补的药材。
    高家翔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才明白我那天看到的确实是冬梅。
    可是后来高家翔发现冬梅喝了一段时间的药后,身体依旧很虚弱,直到前几天他才发现,冬梅抓的根本不是养补的药材,而是避孕的药材。
    我不明白为什么冬梅会喝避孕的汤药,高家翔也不明白。
    高家翔曾问过冬梅几次,可她偏就不说。
    高家翔说着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到了大概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医生才从重症监护室里走出来。
    医生站在门口喊话;谁是病人的家属。
    高家翔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连忙回道,我……是我,我是病人的家属。
    我也站了起来,跟着高家翔朝医生走去。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竟然让病人喝打胎的药,是不是不想让病人活了。
    高家翔当时就愣在了那里,我站在旁边,我说是不是弄错了,冬梅怎么可能这样做……
    等病人好了,你们自己问问就知道了。还好病人送来的及时,再稍晚一会儿,病人可能就救不过来了。那医生打断了我说的话。
    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可这并不代表病人就很安全了,还需要在医院里面多呆几天修养修养身子,那医生补充道。
    我和高家翔听了医生的话,这才都松了一口气,放了一半的心。
    高家翔连谢医生,医生也说了一些客气的话,准备往屋子里面走。
    高家翔想进去看冬梅,被医生拦在了外面,那医生说病人刚脱离危险,需要多休息。
    我和高家翔都很庆幸冬梅能脱离生命危险,我们都希望她赶快好起来,早点离开医院。
    天已经很晚了,医院里早没了白日的那种喧哗与热闹,这个时候走廊里不再有人影走动,只有一盏微弱的灯,映照在病房的门口处。
    高家翔让我先回去,他说这里有他。
    我想我早上出来的时候,父亲还在地里面等着我过去呢,可现在这么晚了,家人肯定很担心的。
    我刚走到医院的门口时,听到了医生在走廊里大声喊着病人的家属。
    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么晚把高家翔喊道病房里面,不是说不能见病人吗,不是说让病人好好休息的么,我感觉不太对劲,扭过头,赶快跑了过去。
    我跑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高家翔已经在病房里面痛哭了起来。
    我看到冬梅浑身是血,血还在不断往外流,冬梅两只眼睛瞪着高家翔,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高家翔跪在冬梅的身边,双手紧紧握着冬梅血红色的手。
    你不会死的,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去竹林河,我还要给你讲很多故事呢我们不要孩子,我只要你还活着……
    高家翔的心在滴血,他说着说着,趴在了病床上。
    眼泪和鲜血交织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眼泪和鲜血的颜色来。
    高家翔已经泣不成声,我看着高家翔痛哭的样子,也流出了泪水。
    我竟没想到在不经意间,冬梅就这样痛苦地离开了我们,我也没想到这会是我们最后离别。
    站在旁边的医生和护士各个满头大汗,衣服上沾满了鲜血,他们也尽力了。
    ……
    我和高家翔从医院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冷风飓飓,吹在树枝上,总能让人产生一种恐惧感,纷纷扬扬的雪花如雾似帘地将天空变得朦胧一片。
    高家翔抱着浑身都是血的冬梅,一步步朝牛车走来,鲜血滴在洁白的雪花上,留下血红的记忆。
    我和高家翔赶着牛车,走在孤僻而又寂静的小路上。雪花很快把小路覆盖了,牛车走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响声。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有牛车发出的声音和远处传来的狗吠声。
    我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和玉珍已经睡下,父亲听到牛车的声音后,披了一件厚大衣,点了灯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父亲问我去哪里了,回来这么晚。
    我说冬梅去世了,今天和家翔一块去的医院。
    父亲听了不太相信,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冬梅流产了,大出血,今早在路口看见冬梅的时候,她已经快不行了,送到医院后,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父亲这时点了一支烟,吐了一口长长的烟丝说道,这都是命数啊!
    我和父亲睡得都很晚,我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冬梅的身影。
    我想到了上学时候冬梅从来都是不跟男生多说一句闲话,她除了吃饭的时间,其他时候都是在读书。
    我们男生总是拿着蟋蟀、蚂蚱吓唬她们,我还记得我们拿着懒蛤蟆把她吓哭的场景。
    冬梅知道自己家里穷,但她性格很要强,高家翔替她交上学费后,她基本上都是红着脸躲着高家翔走的。
    直到我们毕业后的某一天,高家翔和符冬梅在竹林河边相遇后,才开始了他们的真正爱情。
    溪水为他们见证了一切,时间的年轮不在复返。
    冬梅和高家翔的爱情故事是从竹林河开始的,那里有他们说不完的故事,道不尽的情怀。
    冬梅结婚那天是农历的七月初七,那天正赶上天空下大雨。阴森森的天气里,乌云密布,雷声滚滚。雷声过后,大雨倾盆。
    我是冒着雨去参加冬梅和高家翔的婚礼的,我到达高家翔家的时候,衣服基本上从上到下湿了遍。高家翔的院子里用塑料薄膜支成一个棚子,棚子里面临时盘了一个土灶,一台旧式的风箱正嗡嗡嗡朝土灶里面鼓吹着风,火苗也越来越大。
    新娘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中午,红色的轿子早被淋了个透,抬轿子的人也都一个个像落汤鸡似的。
    婚轿刚到门口,唢呐声紧跟着响了起来,一青年女子走在婚轿的前面,掏出用塑料袋包好的红糖,朝婚轿的两边撒去……
    冬梅离开的时候是在一个飘着雪花的冬天,纷纷扬扬的雪花如雾似帘般将天空变得朦胧一片。
    高家翔抱着浑身都是血的冬梅,一步步朝牛车走来,鲜血滴在洁白的雪花上,留下血红的记忆……
    想着想着我就流出了眼泪,我为失去老同学而感到悲伤。
    第二天早上天空中仍旧飘散着雪花,地面上被盖了厚厚的一层。
    我看到高家翔和他父亲高满仓拉着一辆牛车朝后山的自留地走去。
    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突然有种莫名的心酸。
    高家翔和高满仓冒着雪花,牛车赶在前面,发出吱吱的响声,洁白的土地上变得更加的寂静。
    高家翔是把冬梅埋在了后山的一块自留地处,把冬梅埋葬后,高家翔才彻底放松了起来,他卧倒在床上,已经疲惫不堪。
    冬梅去世后,高满仓对高家翔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他觉得在他和玉凤之间,他永远都比不上玉凤的,而高家翔所需要的那份关怀,恰好是高满仓所不能给予的。
    高满仓觉得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就是玉凤了,玉凤生前,没能好好照顾她,玉凤死后,又愧对于家翔。
    玉凤临走的时候,曾嘱托他要好好对待家翔,那一刻他才体会到一个做父亲的伟大,可是现在冬梅又走了,他对不起玉凤,更对不起家翔。
    而高家翔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此时的他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整整两天。
    高家翔睡醒后,他先去人民公社把他父亲给他介绍的文职工作给辞了,他重新回到了干农活的身份。
    高家翔终于又回到了农民的生活,他说人是土生土养的,只有在农活的田地里,才能够真正体会到人生的意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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