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县一高——
    沈舒的三叔沈文军由于会来事儿和领导经常走动，在去年便混到了高三部年级主任的岗位。
    他的媳妇程丽红是他同事，在高三部的理科班教语文。
    夫妻搭档的教师组合在学校中很常见，由于丈夫是年级主任的原因，程丽红在一众女老师里也很是受尊敬。
    南河省的高中开学早，所以程丽红最近为了写教案，忙活了好几个通宵，终于紧赶慢赶在临近开学前将教案备好。
    “你这忙活不轻吧，咋不让你家那位帮你分担分担。”
    办公室内，几个年轻女老师抬头便看到程丽红面容憔悴的抱着一摞教案坐在了工位上，于是开口打趣了两句。
    “别提他了，最近一放假他就天天晚上出去和上面领导应酬，不让我帮他写教案就已经是人家大发慈悲咯。”
    程丽红无奈摆摆手，话里虽透着嫌弃，但却又暗示了她丈夫和上面领导关系很不错。
    “昨晚上中考出成绩了，也不知道今年的生源怎么样。”
    “听说县一中有希望出一个郑市外国语的学生。”
    几个老师闲谈着，交换着各自掌握的信息。
    “你们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吧，我在教育局工作的姐妹说，今年县里出了省状元！”
    程丽红旁边工位上，一个教英语的漂亮女老师神秘兮兮的说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坐在附近的几个人都纷纷凑上前想要拿到第一手的信息。
    “省状元？你没开玩笑吧！”
    “肥水不流外人田，真要有的话，咱们一高校长不得亲自出面把学生捞咱学校。”
    “估计郑市外国语的人都已经在来旗县的路上了，咱谁要有本事能从他们手上抢到省状元，肯定有奖金。”
    一群平常严肃认真的老师，在听到省状元后都激动的难以自持。
    要知道好的生源就基本决定了一个高中未来三年的升学率。他们一高已经十多年没有出过京大和清大的了，跟南市其他的重点高中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要是这个省状元能进他们一高，那就代表直接锁定了一个京大和清大的名额！
    听到中考省状元，程丽红眼前顿时一亮，瞬间来了精神，于是也支起耳朵听起她们的谈论。
    “598分！就差2分满分！而且竟然还是县二中的学生，好像叫……”
    就在即将听到关键部分时，桌上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办公室内的人都瞬间闭了嘴，怕影响到程丽红打电话。
    程丽红看到是沈家二哥沈国军打来的电话后，瞬间皱起了眉头，用力摁下了接听键。
    “喂，二哥啊，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弟妹，咱们家小舒的成绩下来了，考的还不错我和你嫂子打算下星期办升学宴，到时候你跟老三一块儿来。”
    听到这儿程丽红猛翻一个白眼，就你女儿沈舒之前的模考成绩，考上二高就算不错了吧。
    还升学宴？真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估计就是想托她关系走后门，把他们的女儿送进一高上学罢了。
    还真当县一高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沈舒那成绩说出来，程丽红都怕她同事笑话她还有一个这样的侄女。
    “哎呀，最近临近开学我们这儿也忙，到时候有时间再说吧。”
    程丽红说完也不等沈国军回话，直接摁下了挂断键。
    放在从前沈国军家产过亿的时候，给她程丽红一万个胆都不敢主动挂电话，可是如今老二家破产再难翻身，她也干脆不再装了。
    在成年人的社会，没有利益就没有联系走动的必要，这是很现实的想法。
    程丽红自觉这是一种很清醒的认知，可是打脸却来的如此之快。
    “也是找你托关系进一高的？”
    几个老师看到程丽红的表情后就猜到什么情况了，毕竟每年初升高的毕业季，这种托关系走后门的太多太多了，但凡在一高任教的老师对此都屡见不鲜了。
    “这时候不都是这，对了你刚刚说省状元叫什么名字啊？”程丽红放下手机，边说边整理着手中的教案。
    一听话题绕了回来，几个老师也连忙将注意力放在这几十年才出一个的中考省状元身上。
    “我记得是叫沈舒，县二中初三七班的学生。”
    一瞬间，程丽红整理教案的双手猛的顿住，整个人都僵在了工位上。
    沈舒家中——
    “弟妹怎么说？”郑婉华擦拭着刚刷好的玻璃杯子，抬头看向刚打完电话的丈夫沈国军。
    “说开学忙。”沈国军自然知道那中考成绩的赌局少不了程丽红的撺掇，他没直接说明沈舒的成绩，就是想看看她的态度。
    结果如他所料，这帮亲戚都是见风使舵的势利眼，这种无比现实的人生常态，在从前的名利场上他见多了，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知道丈夫内心复杂心思的郑婉华，将杯子一一摆好放入茶叶。
    紧接着家门声就被敲响了。
    沈国军和郑婉华动作一顿，赶忙迎上前去开门。
    ——
    程丽红在同事们的疑惑中，失魂落魄的离开办公室，开车一路直奔沈舒家的方向。
    此时她整个人的肠子都快悔青了，大脑不停地组织语言，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和老二家解释。
    到达时她发现，独家小院的门是开着的。
    走进客厅刚想打个招呼，才发现屋里坐的满满当当都是人。
    挨个看去，程丽红背脊瞬间就冒出了一片冷汗。
    一高二高校长、旗县教育局局长、县委书记。
    还有几个穿着行政夹克比较脸生的领导，估计极有可能是市里来的。
    程丽红内心愈加恐慌，这平常她难能见一面的大领导，竟然全都为了曾经她十分看不上眼的侄女齐坐一堂。
    而就在十几分钟前，她还拿腔作调的直接挂了沈国军的电话。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真想回到过去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清醒一下。
    “程老师你怎么来了？”一高校长看到程丽红皱了皱眉，心想自己手底下这帮老师太没规矩了些，就算为了抢生源，也不是这个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