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不动声色的将钱装进了兜里，随即缓缓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吐出一口浊气，叹息一声道，“李大山家里的事儿，无论从头说到尾，还是从尾说到头，都只能算他们一家子活该吧。”
    旁边的夏柔听得眉头皱了起来。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我打了一个‘别说话’的眼神，继续安静的听着老爷子讲述着这件事的经过。
    虽然他的话让人有些不舒服，但想来应该也是有原因的。
    不然一个正常人，怎么会说出人全家死了也是活该这种话。
    老爷子告诉我，很多年之前，李莹莹的爷爷，也就是那个李大山都还是个青年小伙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一起上山靠打猎为生了。
    那些年全国动荡未平，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可吃。
    甚至有的地方，穷得十多年都吃不上一粒米。
    所以猎户这一行就很受欢迎！
    毕竟当时北部地广人稀，只要上山，多多少少也能带一些猎物回来充实家里，甚至还能把皮毛给换成钱。
    他说，原本开始几年的时候，李大山很听话，几乎没有触犯过猎户这一行的忌讳，甚至还很尊敬。
    可越到了后面，李大山这个人就越难以管教。
    原因竟然是，因为李大山拜了他为师，而在猎户这一行，前三年拜师之后，收获的猎物要分一半给师父。
    其实这条规矩是没什么坏处的。
    毕竟在当时那种年代，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猎户，在大山里来去自如，就必须要由师父带着。
    而师父也不仅仅的是教导徒弟各种手艺，更是要用生命来保障他的安全，就算到最后没有护住，不小心被豺狼虎豹给吃了，那徒弟一家子，以后也会被师父来照拂一二。
    可是，那些年的李大山压根就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自己上缴的猎物太多了。
    于是自那之后，两人就闹起了矛盾。
    而眼前的老爷子深知两个互相托付生命的人，要是起了矛盾，这在上山遇到危险的时候，风险可是很大的，索性他果断跟李大山断了联系。
    可任谁也没想到，这一断，居然直接把李大山一家的命都给断了。
    我越往下听，心里越好奇。
    断一个师徒关系，怎么还会把一家子的命都给断了？
    而老爷子告诉我。
    那些年李大山年轻气盛，脾气本来就火爆，不服人管教，要不是靠着师徒这一层关系，还真就没人能管住他，就算是他爹妈也不行。
    而这师徒关系一断了，在加上李大山自傲有一身打猎的本事，能够养家糊口，这身上的傲气自然也就更盛了。
    也因此，李大山再这之后的几个灾年里，居然想着去狩猎黄鼠狼！
    我听得心惊，难以置信的问道，“狩猎黄皮子，这事儿真能做吗？”
    “当然做不得了。”老爷子看了我一眼，叹息一声，继续说道，“那几个灾年，家家户户不得余粮，地里也没有庄稼，基本上就只能靠打猎为生，可当时几乎每家都有人去了，这就导致山上的猎物根本就不够分。”
    他说，当时灾年来得太凶了，加上碰到李大山这个臭脾气的猎户，就引发了一些凄惨的事情。
    我问，为什么？
    老爷子回，因为李大山居然敢直接犯了猎户的忌讳，去山里狩猎黄皮子，不仅吃了人家的人，还把人家的皮给拿起卖了。
    那一年，李大山全家都是靠着黄皮子的血肉活过来的。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里暗道，李大山这人的胆子果然挺大的。
    猎户这一行的规矩我虽然没怎么了解过，可也深知不能去招惹黄皮子这种动物，毕竟它们属于北部五位保家仙之一。
    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老爷子还一脸惋惜。
    他告诉我，其实也不是不能吃黄皮子，那些年也确实有很多人家都是靠着黄皮子的血肉才活过来，只不过吃了是要负责任的。
    我好奇的问道，“这需要负什么责任？”
    老爷子回道，“去求黄大仙，让他给一条生路就成，但在吃了黄皮子之后，就需要连续三代人都去供奉黄大仙，相当于是请了一位保家仙回来。”
    我心里感慨，这还真就是保家仙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恐怕我自己到了那种情况，也会去求黄大仙给一条活路。
    毕竟你只需要供奉人家，可人家却需要用子孙的血肉来让你活下去，孰轻孰重，这一点相比都清楚。
    尤其是发生在那种年代之下，这事儿就更显而易见了。
    我忍不住问道，“那李大山后面有没有供奉黄大仙？”
    这话一出，我没想到老爷子会怒冲冲的爆了句粗口。
    “供奉他奶奶个腿儿！”
    老爷子口无遮拦的骂道，“这个孙子养的玩意儿，坏了规矩不说，还不供奉黄大仙，甚至还整天闲着没事儿就骂人家，这样一来，黄大仙哪儿还能忍，也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他说，李大山通过狩猎黄皮子度过灾年之后，就迎来了黄大仙的报复，第二天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就都死了，紧接着怪事儿连连，家里的土地居然种不出一颗粮食，无论种多少下去，到了第二天都会被黄皮子给刨出来带走。
    而李大山的身子也从这一年开始越来越差了，严重的时候连床都下不了，那时候都还是靠老爷子一家来接济才勉强渡过。
    往后又过了十来年，李大山的儿子结婚了，结完婚刚满一年，儿媳妇就要生孩子了。
    当时李大山可高兴了，寻思着李家终于有后了，便迫不及待的招呼了全村人来家里吃酒席。
    可谁能想到，就在吃酒席的那天晚上，他的儿媳妇早产了......
    我听得心头一紧，心里暗暗想到，这应该就是李莹莹了吧，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而接下来，老爷子却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他说，“孩子出生之后，全村的人都吓得跑光了，当夜李大山的儿子跟儿媳就死了，自那之后，李家就越来越堕落。”
    我眉头紧皱，忍不住问为什么？
    而老爷子只是淡淡的撇了我一眼，说道，“因为李大山的儿媳妇，生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黄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