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蛇和深海去了荒漠中七八个小时。
    这两口子刚回来，就被王机玄喊到了跟前。
    赤蛇已经换上了她的旧衣服，打扮的活泼可爱，笑嘻嘻地跳到了王道长面前。
    “谢了王老师！以后咱就替你卖命了！”
    王机玄打量了她几眼，又瞧了眼深海，笑道：“深海哥去休息吧，我检查下她的化形道躯。”
    “嗯，好，”深海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机玄。
    那眼神仿佛说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如果王机玄没理解错的话，深海的意思，应该是想让王机玄想办法给他也强化一下，他现在有点……
    陪不住。
    王机玄用右拳锤了锤自己胸口，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
    深海用同样手势回应，淡定地走到角落沙发前，而后脚下一软，面色苍白地瘫坐在沙发中，扶着老腰轻轻地舒了口气，眼圈带着几分幸福的灰黑色。
    “唷，”泰叔背着手在旁溜达了过去，“现在的年轻人啊，咋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深海抬手捂眼，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还好此刻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期，他没有战斗任务，不然啊……啥都耽误了。
    几道视线落向工作室中心区。
    赤蛇背对着王机玄打坐，王道长剑指来回晃动，而后轻轻点在了赤蛇脖颈。
    很快，赤蛇体内的各处情形，尽被王机玄探的一清二楚。
    确实很奇怪；
    形似妖，又非妖。
    王机玄此前还觉得，如果把赤蛇的王级晶核看做妖族的妖核，那赤蛇跟普通大妖也没什么不同。
    可现在，王机玄还真拿不准了。
    赤蛇的形态变化，确实是化形点化大阵的成果，但她变成人身后，更像是……一种进化。
    刃兽躯体的进化。
    普通大妖，人身比本体弱三分，尤其是肉搏之力。
    赤蛇刚好倒过来，人身比本体强三分，肉搏战力甚至得到了翻倍的增长。
    王机玄试图用生物学的角度来解释，分析赤蛇的肌肉纤维构造、体内刃兽器官的排布和缩小化等等，又很快发现，自己的生物学知识储备，并不足以解释赤蛇这种现象。
    总之；
    稀里糊涂，但效果显著。
    “王老师，”赤蛇开心地问，“我有什么问题吗？感觉您愁眉不展的。”
    “没什么大问题。”
    王机玄轻吟不已：
    “我在想如何教你一些本领，让你更好发挥这一身的灵能。”
    “教我本领？”
    赤蛇挪动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王机玄：
    “就是像王老师您之前用的，可以直接钻进土里的那种吗？”
    “也不是不可以，”王机玄含笑道，“我先传授你一个简单的咒法，这个还是要保密，不得外传。”
    “好！”赤蛇果断点头，“反正我现在就是跟您混的！”
    王机玄传声入密，直接用了教弟子时的小法术，让自己的嗓音刻在了赤蛇魂魄中。
    赤蛇仔细思考，缓缓地念诵咒语，按王机玄的模样并着剑指，轻轻向前一点。
    一股青黑色的毫光在她身周绽放，身体蒙上了一层浅浅光亮。
    “诶？这是什么？我现在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
    “大力咒，”王机玄心底补充了句‘妖族专用’。
    道长继续做实验，分别传授赤蛇道门的《轻羽咒》与佛门的《金刚伏魔经》，赤蛇认真诵读，但效果乏善可陈。
    很明显，她只适合妖族本领。
    赤蛇能施展咒法的根源，就在于她此前一直苦修的、王机玄帮她改良过的化形功法，现在化形功法还在运转，也能助她吸取日月精华。
    赤蛇体内妖力有个巨大的源头——王级晶核。
    所以，这套功法虽称不上高明，但对赤蛇来说，已经完全够用。
    这可让王机玄为难了。
    他记忆中存储的妖族咒法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三四个能用的，不过法器法宝，妖力也可驾驭。
    ‘妖魔不分家，那魔功呢？’
    王机玄正色道：“赤蛇，我有一些，比较霸道、卖相不怎么好的本领，你要试试自己适不适合吗？”
    “要试！”
    赤蛇笑嘻嘻地说着：
    “卖相不卖相有啥的，我现在就想两件事。
    “干死刃兽。
    “干死灵能之都。
    “只要有用，我都想学！”
    “戾气不要这么重，”王机玄温声道，“要是记不住了，就直接说一声，不要太勉强自己。”
    “嗯，我可以的！”赤蛇目光坚定的回应。
    于是，半个小时后。
    王机玄抬手捂眼，有些不敢直视前方那浑身包裹着黑气，宛若盖世大魔王的赤蛇。
    魔功可用！
    而且效果还很不错！
    但这也……他一个正道之光，正派宗师，望仙谷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竟然在异世界教人使用魔功……
    赤蛇张嘴一吸，滚滚黑气归于她体内，她那双眸子眨了又眨，小声道：“王老师！我这样，算合格吗？”
    “算吧。”
    差不多也算优秀的魔修了。
    王道长清清嗓子，藏起这些糟糕的杂念，正色道：
    “我传你功法本领，已是与你有了师徒之实，我名下已有吴满这个记名弟子……虽然这件事还没告诉他。若你不嫌，也可做我记名弟子，今后也好约束于你。”
    赤蛇眨眨眼：“要，这么正式吗？我要起来对您三鞠躬吗？”
    “你是想把我送走吗？简单去给我泡杯茶来就行了。”
    “好嘞，王老师您等着！”
    赤蛇起身就去找牡丹，好一阵忙碌，端着一份拜师茶跑了过来。
    虽然他们并不知，为何泡个茶就算完成了某个仪式；
    但当王机玄从赤蛇手中接过茶，轻轻抿了口，王机玄的神情、眼神、气度，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坐下吧。”
    王道长缓声道：
    “今日我传授你的这些本领，绝不可用在滥杀无辜之上，若你心神失守、忘记了自己是谁，那为师自会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王机玄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那是他动用了自己的大乘残魂，在给赤蛇打上某个印记。
    赤蛇却也心灵福至，很认真地跪坐了下来，学着自己在那些黄金时代武侠漫画书看来的那样，对王机玄深深叩首。
    “老师，请您放心！赤蛇绝对不会背叛人类！”
    窗外阳光正好，从地表传导来的阳光，依旧十分温暖。
    王机玄唤赤蛇落座，开始传授一些魔修心得，这东西他现在可是完全不缺。
    角落中，深海看着这一幕，目光略有些复杂。
    道理他都懂。
    为啥他凭空小了一辈啊？
    ……
    隔天。
    “光明之翼那三个老家伙，昨天跟我进行了一次简短的通信。”
    唉，还是过来跟他说了。
    五号简单地说着：
    “他们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你主动、放低姿态，去跟他们联络，看他们的意思，应该是想跟你合作。
    “大概率是发现我伤势突然好转了许多，实力恢复了一截。”
    正在刻画阵基的道长，停下手头的活，皱眉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听烦了他们的论调，跟他们已经话不投机，就直接切断了通信。”
    五号抱着胳膊靠在门框旁，那张巴掌大的俏脸上写着几分无奈：
    “他们到现在还不肯直面现实，依旧抱着旧时代的美梦。
    “甚至，还会在座次、座位样式这些细节上，去充分体现他们在灵修者文明中高高在上的地位。
    “不过，我对他们不爽归不爽，你还是要综合考虑。
    “他们三个控制着灵能之都，那里少说有数万的灵奴，而且他们还能赋予这些灵奴更多能力……这其实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王机玄继续低头刻画阵基。
    他也在思考，但想了一阵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道长笑道：“你知道，我们修行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
    “心气儿。”
    王机玄缓声道：
    “心气儿若是损了，修行大概也就是平庸落位，最终难有所成。
    “如果这三个灵修者，不说其他，在你们灵修文明中，是德高望重、言行如一之人，哪怕我跟你们灵修文明理念不合，也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
    “可他们连你都说服不了，而且种种所作所为，无德无信、无情无义，我若与之同流合污，岂不是白白去折损了自身心气儿。
    “我是要努力破开虚空，冲进上界的。
    “总不能我到了那儿，见到了我们宗门的祖师爷，祖师爷说——王征啊，你过来，我查查你记忆，看有没有丢贫道的脸……然后我这边双腿一颤就给祖师爷跪下求饶命了。”
    五号也被他逗笑了。
    她悠然道：“所以，你此前给我看的那段记忆，就是你被雷劈死的那次，是为了破开虚空，冲向上界？”
    “是的，可惜失败了，然后开始了这次的历练。”
    王机玄轻轻叹了口气：
    “这可是我的伤心事，你是唯一的知情者，不要给我泄露出去。”
    “那我还要深感荣幸咯。”
    五号看着王机玄的动作，主动问：
    “有没有我能帮你的？
    “看你也是真够忙的，又要搞这个又要搞那个。”
    “也还好，吴满已经帮我分担很多，”王机玄随口一提，“你要是想帮我，就去你的亚空间，看有什么用不上的边角料，能蕴含灵能的那种，给我搞来一点，我马上要炼制法器。”
    “法器？”
    “到时候送你一些，根据你给我的材料总价值。”
    “嗯？”五号眨眨眼，也没说什么，化作蝴蝶忽闪着翅膀飞走了。
    未过片刻。
    五号的专属灵奴向甜甜，扛着一只巨大的石箱跑了过来，石箱一打开，其内是满满当当的一堆‘边角料’。
    王机玄眼皮狠狠跳动了几次。
    坏了；
    他刚才说大话了。
    按照他们修行界的规矩，就算是炼器师想贪材料，最多也只能拿两成，这要是都炼制成各类法宝，他的战傀会不会累死且不说，五号能得十多件厉害法宝！
    嗯……
    人活一世，首重变通。
    要不，把自留两成改成还回去两成？
    向甜甜怯怯地说：“大人，我家大人说，您随便用，这些都是她瞧不上的。”
    王机玄：……
    得，这下更是良心不安了。
    他振作起精神，对向甜甜道了声谢，招呼牡丹过来搬箱子。
    王机玄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隔壁学堂。
    阵法、法器、老索菲的核心回路、灵能觉醒……
    道长心底灵光一闪，忽地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冒进。
    他刚想到的是……
    可不可以利用阵法，配合自己手头的核心回路，以及沈琼霖的觉醒技术，给己方灵能者们来个集体觉醒？
    这确实有些冒进；
    但说不定会有奇效。
    王机玄纠结了好一阵，还是决定，先把自己常规的事项忙完了，再去考虑这种冒险举动。
    他看向一旁放着的镇妖塔设计图纸……
    ‘尽量两手抓吧，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如果【广泛觉醒】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培养几个信得过的炼器师，让他们自产法器，装备前线灵能者，不也能极大提升灵能者的实力吗？’
    道长斗志昂扬了。
    时间有限，各类事项太多，他必须合理分配自己的每个小时。
    于是，王机玄让牡丹做了个闹钟，将每天二十四小时劈成了六段，分别对应：战傀疗伤、双修、炼器、炼丹、学堂教学、搞镇妖塔，随后果断投身实力建设的伟大事业。
    如果将视角一直锁定在此处；
    就在这间小小的工作室内，墙上的时钟如流水般转动，王机玄的身影来回走动，渐渐增多又渐渐消失。
    他在炼丹炉前不断构思，出产一炉炉丹药；
    他在工作室新开辟的角落来回忙碌，制造出各类简易法器；
    他的本体和战傀时而被白气包裹，蛟龙异魂每日定时捕猎刃兽的残魂。
    工作室中不断出现一个个人影，这些人影又迅速消失。
    吴满是出现次数最多的，这个少年深得王机玄信任，也是王机玄的得力臂助，已经是个出色的制符小师傅。
    赤蛇和沈琼霖出现在此地的频率仅次于吴满。
    赤蛇是王机玄正式认下的记名弟子，她没有任何战斗任务，每天都会来王机玄这边打个秋风。
    沈琼霖主要是奔着赤蛇而来，顺便汇报一下手头的研究项目进度，并深度参与镇妖塔项目。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
    当d2综合战区附近的第六支柱苏醒程度抵达85%，且连续三天稳定在了这个数值；
    当整个人类社会高度紧绷，各类物资、火力，密集朝预计的交战区域运送；
    当王机玄的镇妖塔计划顺利推进，已经到了塔体建造；
    两波不速之客，同时出现在了76号堡垒附近。
    南边的一座沙丘上，一高一矮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影，静静注视着76号堡垒方位，他们体内涌动着的灵能十分强悍，浑身已贴满了鳞片，腹部各有着一颗特殊的晶核。
    北面高空，一艘航天母舰缓缓朝76号堡垒落下，母舰舰首上，一男一女两名灵能者，穿着太空堡垒的军装，商量着接下来的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