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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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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通往黄泉的路么?”
    “不知道。”
    “……算了小陶,你千万别乱尝试,我怕你去了就回不来。”
    荣筝是个不容易失望的人,她总是抱有信心,相信一件事就算明天不发生、后天不发生,它也迟早会出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好在皇天不负,终于,在回山后的第十个夜晚,她入梦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陶眠问她梦见什么时,她有些迟疑。
    “我……梦见了杜鸿的兄长。”
    第93章 我不是要你的钱
    杜鸿的兄长名叫杜懿,是浮沉阁正统的少阁主。
    如果没有被杜鸿设计陷害,在父亲的支持下,他现在已经稳坐阁主之位。
    没有一丝悬念,稳妥得有些无趣。
    一向说起什么事情就像山中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的荣筝,在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却难得语塞。
    剑是她挥下的,血液如花飞溅,把她那身烟青的衣衫染了半边。
    荣筝说,那时杜鸿和杜懿两兄弟之间的斗争几乎摆到了明面上。但碍于老阁主还在,许多事情杜鸿没有做得太过。
    他知道自己只是被亲爹当作试炼大哥的考验,老阁主对长子期望很高,他处处满意,唯独认为自己这个大儿子太仁慈,将来登上阁主的位子,也是要吃亏。
    阁中也是自动站成了两队。支持少阁主的占多数,而支持杜鸿的,除了荣筝,还有被老阁主压制多年的人。
    荣筝对杜懿的所有了解都来自杜鸿。他的为人如何,他有怎样的习惯,他对杜鸿是什么态度……
    杜鸿总是把想要她知道的告诉她,从来不直白地说她想要知道的。
    最初跟在杜鸿身边的那一两年,是荣筝这辈子话最少的时候。
    现在想想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一个外向开朗的人,怎么会单单在面对某个人时,性情大变,沉默少言。
    “我只记得杜懿和杜鸿长得不太像,说话的声音很温和,眉心这里,靠近左侧眉毛的地方,有一颗痣。”
    荣筝照着自己的脸,用手指比比划划。
    对于一个不熟悉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梦中这件事,她也是一头雾水,根本摸不着头脑。
    陶眠把手中的米全部漏给黄答应,也跟着思考。
    “照骨镜赐给你的梦,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
    仙人一手捏着自己的下颌,歪了下脑袋。
    “啊,”他想到什么,用拳头去敲手掌心,“该不会,当初那个救你的人其实是杜懿,但是你因为某种原因忘了他,然后错误地跟随了杜鸿,最后还把自己的救命恩人给杀了?”
    “……”荣筝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小陶,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吗?能不能想我过得好点儿。再说你这乌鸦嘴仙人……”
    “不能不能,”陶眠一秃噜说个过瘾,又开始找补,“这样我们小花也太惨了。幼年失双亲、少年失恩人,这下你不就只有师父了。”
    “……”
    “你这命有点硬啊,哪天为师给你算算,看看能不能变软点儿。师父也怕克。”
    “…………”
    说笑归说笑,陶眠终于记起来,要问徒弟一件事。
    “所以你梦见他什么了?”
    “我……”伶牙俐齿的荣筝变得迟疑,她似乎在努力给这个梦境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梦见一棵特别特别大的枇杷树,还有他背对着我……”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可能是太馋枇杷了。”
    “……”
    陶眠不免扶额。
    “大概是照骨镜不想让你一下子接受太大的冲击,所以决定缓缓来吧。”
    仙人让徒弟不要急。寻回记忆这种事,本来就是逆光阴而行,会消耗大量的气血。
    荣筝点点头,魂不守舍的,似乎仍然沉浸在照骨镜的梦中。
    陶眠也随她,不再过分劝阻。
    反正拦是拦不住的。
    仙人自个儿规划得很完满,照骨镜再怎么慢,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荣筝补完记忆。
    这是徒弟自己的私事,他这个当师父的,就不要插手了。
    管东管西的,招人烦。
    当然,也不排除懒的因素。
    晚饭后,荣筝游魂似的飘回自己的卧房,陶眠烧了一壶热水,兑在盆中的冷水里面,再把碗筷盘碟依次放进去,慢悠悠地冲洗。
    今晚荣筝决定早早睡,属于她的那半活计,陶眠就代劳了。
    他洗过碗筷之后,又净了手,才回到寝房。
    夜深人静,陶眠把枕头旁边放着的一本经书拿在手中,翻开已经翻了五十次的第一页,竖着读了两列。
    仿佛被人一拳击中脑袋,陶眠倒头就睡,书册落地而产生的气流刚刚好把烛台的火扑灭。
    没成想,原本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陶仙人,竟然也被拖入了照骨镜的梦。
    他看见一大片浓雾遮挡在眼前,远处的景象朦胧不清,但耳畔时不时传来小贩叫卖的声音,似乎是在闹市之中。
    陶眠心下惊奇,他两手拨开云雾,终于,市井的繁华之貌如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他作为外来的客,误闯入这未知的地带。
    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拽住他的衣摆。陶眠低下头。
    一个只到他大腿的小姑娘拽着他的外衫。她的脸蛋灰扑扑的,衣服也格外宽大不合身,大概是她从哪里捡回来穿在自己身上。
    衣服的颜色同样是没什么生机和活力的灰。灰蒙蒙的衫、灰色的脸蛋,再加上发育不良的身高,这让小孩像个偷偷穿了人类衣服的灰耗子。
    陶眠只能从眼睛和鼻子的形状,分辨出,眼前这只“大灰老鼠”,是他的五弟子荣筝。
    “小花,你怎么在……”
    陶眠一句话没说完,荣筝却竖起一根食指,贴在自己唯一红润的嘴唇上,皱紧脸颊对他“嘘”一声。
    她似乎在躲什么人,鬼鬼祟祟的。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看起来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他这个五弟子还真是……自小就鬼灵精怪的。
    荣筝牵住陶眠的衣摆,就这么拽着他朝向某个地方走。
    陶眠起了玩心,看小孩一本正经的严肃脸很有趣。他索性什么都不问,任由荣筝带他在人群里面穿来穿去,直到最后,停在一个僻静的墙角。
    这里只有几个竹篾箩筐堆叠,还有些废旧的长条板凳和瘸腿儿条桌。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面对面站着。
    陶眠饶有兴致。他喜欢和小孩子相处,他们的小脑袋瓜里面,总有些奇怪可爱的想法。
    可惜除了顾园在他身边长大,剩下的弟子都过于早熟了,让他失去一些靠近童真的快乐。
    荣筝也像个小大人,但她稚嫩的脸上流露出小心谨慎的表情,这种反差很有趣。
    “我有个生意要与你做。”
    小荣筝忽然低声开口。
    ?
    陶眠疑惑,但仍然笑吟吟的。
    “什么生意?”
    “你来当我爹。”
    ??
    陶眠额头上的问号几乎要实质化。
    虽然荣筝言辞恳切,但陶眠也很有立场地拒绝了。
    “还是算了。我不随便当别人的爹。”
    荣筝的发言更炸裂。
    “我不是要讹你的钱!”她连连摆手,为自己辩解,“我是想要你的命。”
    “……”
    第94章 这很难评
    陶眠花了一番时间,才弄明白他这位孝顺徒弟到底是要钱要命。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要钱,但需要陶眠被裹在草席里,她要当街要饭葬父。
    对此陶眠沉默了好一阵。
    “你是怎么在人群中选出我这个爹的?”
    “你长得俊,跟我比较像。”
    “前半句我爱听,后半句算了,”陶眠还拿自己当她师父,“小花,你不能这么摆烂,这不是骗人么?再说,我躺在那草席子里,多硌人……”
    说了半天,竟然是不愿意躺席子。
    “你得换个角度,为师……为我考虑考虑。”
    “换个角度?”荣筝皱眉,“那我躺草席子里,你要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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