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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生前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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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王手指一点,生死簿上出现一幅灵动的画面,就像放电影般活灵活现。
    画面里出现的是一个偏远贫困的小山村,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日日坐在家门口下的大槐树下做鞋子缝衣服,时不时抬头向远处的小路上望几眼。
    每次望着空无一人的土黄色道路怔怔发呆,脸上满是思念的神情。
    就这样日复一日,数不清多少个日出日落,老人从来没等来过自己想等的人,但她不气馁,心中的执念支撑着她继续等下去。
    突然画面一转,在一个飘着雪花的寒冬腊月天,老人依然不顾家人的反对,不舍得去休息,拿着个小木凳颤颤巍巍地踮着小脚走到门口的大槐树下往外瞧。
    那时的老槐树已经从原来绿油油生机勃勃的模样变成了光秃秃只剩枝干的惨淡样子。
    就是那天,那条被她望了无数遍的土路上突然出现两个穿着绿色军装的人,那两人正在往家里所在的方向走来。
    老人激动地站起身,迈着三寸小脚高兴地像个孩子,嘴里还念叨着“三儿,三儿回来了,终于回来了”的话。
    之前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人突然变得健步如飞,像个青壮年一样快速地冲向山下。
    等当她走近一看,竟然是两个陌生的面孔,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三儿,老人大失所望,但还是声音温和地问对方是从哪里来。
    “老大娘,请问许开河许连长家怎么走,我们是部队来的。”
    其中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神色悲伤,礼貌客气地问路,另外一个年轻人则抱着一个漆黑色的木盒子,低垂着头默默站立在那里。
    “开河,三儿的大名,小同志你们可是有什么事?”
    老人原本高兴地合不拢嘴的表情一僵,有种不好的预感,身子控制不住开始哆嗦起来,但人却强忍着情绪面色平和的问道。
    “我们去许连长家里有事要办,还望大娘帮我们指一下路,非常感谢。”
    那个年轻人并没有直接说有什么事,并算不上什么好事,还是先见到许连长的家人再说。
    “......跟我走吧。”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开始往山坡上走去,天空飘着雪花,雪越下越大,大地被染成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呼啸,听起来凄厉无比。
    老人身上头发上都落满了积雪,但她无心打理,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迈着小脚在前面走得飞快。
    两个年轻人看着面前的农家小院,想到之前看到老太太就是在这里飞奔下去的,知道这位可能就是许连长的老母亲了。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其他人纷纷打开自己的屋门走到院子里,看见家里突然多了两个穿着军装的士兵,不由地大感惊喜。
    “两位同志,是不是我们家老许有消息了,他自己不方便回来让你们代替他来看看俺娘和俺跟孩子们的?”
    许连长的媳妇王春香性格大大咧咧,是个性子非常爽快的农村妇女,她没上过学没什么文化,但人能吃苦耐劳,勤快善良,就是不怎么会看人脸色。
    “三儿媳妇,先让同志们进屋喝杯水再说吧,外面下着雪两位小同志该是冻坏了,你去把我屋子里把柜子里的红糖拿出来,切点姜末,给小同志们熬点姜糖水喝。”
    老太太神色忧伤,浑身颤抖,身子软绵绵地使不出力气,为了不让客人感到受到了怠慢,还是指使着儿媳妇把家里最贵重的红糖拿出来待客。
    “好嘞,娘你先跟两位小同志们聊聊天,问问我们家老许到底啥时候才能打完仗回来。
    老幺儿到现在都已经一岁半了还没见过他爹呢,这不让人笑话嘛。
    这老许也是的,一走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消息,咱也不知道上哪儿给他邮信。
    活该他不知道家里又添丁进口了,还是个带把的臭小子,哈哈哈......
    我这就去烧锅给两位小同志熬姜糖水。”
    王春香说话说得正起劲儿,看自家婆婆脸色开始板起来,知道自己又多说话了,赶紧打着哈哈去厨屋里烧锅熬糖水。
    “两位小同志不要介意,我家三儿媳妇就是个话多的,人性子大大咧咧,心还是很好的,莫怪。”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个地主家的大小姐,非常讲究礼仪规矩,说起话来也是文绉绉的特别有修养,一听就知道跟普通农村的老妇人不一样。
    这样一个千金大小姐能嫁到贫困的许家来纯粹就是造化弄人,嫁给佃户出身的许家老爷子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当年许家老爷子家里兄弟多,那时候年头不好,家里一共没有几亩地根本吃不上饭,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娶了地主家的千金大小姐。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原本是看不上许家老爷子的,因为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还非常聪明机灵,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在当地是出了名的才女,但那个年代对他们那种地主非常不友好。
    她母亲早亡,父兄也是机敏之人,早就看出来形势不对,他们家大业大很容易被人惦记上,当时的环境没有对地主富户的保护说法。
    只能靠自己,老太太的父兄暗地里打算去港城求生存,原本是打算过段时间再走,后来城里突然有几家富户被抢劫烧家,他们感觉危机四伏。
    在一个深夜就决定赶火车去做轮船,恰好就是那个晚上老太太去同学家参加一个文学大赛,大赛举办完的时候已经太晚,就顺势在同学家里住了一晚上。
    等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已经人去楼空,值钱的财宝都被父兄拿走了,她飞快地跑进父亲的书房,桌子上果然有一张白色字条。
    上面写了他们会去的地方,在哪个地方等着她前去汇合,但天有不测风云,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刚准备收拾东西去赶火车南下,被突然袭击的警察给抓走了。
    罪名是他们举办的文学大赛是聚众闹事,不合规矩,有违律法。
    等她从监狱里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一周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形势越来越着急,大量火车停运,坐火车不仅仅需要金钱和证明,还需要目的地接应人的信息和联系方式。
    老太太没走成,又回到了老家那个大院子里,仆人早就被遣散,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偌大的宅院,躺在床上茶不思饭不想,差点把眼睛哭瞎。
    许家老爷子那时候被饿得睡不着觉,家里条件太苦,睁着眼睛数星星,因为屋顶破了几个大洞,能看到外面天上的星星。
    突然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之前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说是地主家里的人都偷偷跑路了。
    村子里几个胆子大点的还说明天要去地主家捡漏呢,看看有什么没带走的好物件拿来给家里的孩子们放传家宝。
    当然他知道大家只是开玩笑,这个年头谁家都吃不饱饭,要那能看不能吃的东西干啥,还不如找点粮食呢。
    那地主走得匆忙,也带不走那么多东西,粮食这种压重的更不用说。
    许家老爷子也是个胆子大的,怕明天再去搜东西怕是被其他人都弄走了,啥也剩不下,不如今天夜里就去溜一圈。
    如果真有啥好东西他也能弄自己家里来给兄弟们分点,让他爹减轻点负担。
    许家老爷子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那能果腹的粮食,还有很多值钱的老物件他也想拿走。
    因为之前在地主家干过活,知道很多东西值钱,就是现在的世道不能变现也没关系,他埋在地下,啥时候值钱了再拿出来变卖。
    说干就干,许家老爷子穿上衣服就自己偷偷跑到地主家里。他想着地主家那么多东西肯定有值钱的物件带不走,但最要紧的还是得弄点吃的填饱肚子再说,就趁着月色高悬溜进地主家的厨房找吃食。
    还别说真被他给找着了很多吃食,粮食自不必多说,还有很多白花花的大米馒头和鸡鸭鱼肉,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吃的,当下就开始烧火煮饭。
    等到许家老爷子吃饱喝足已经是后半夜了,农村里的人起得早,他害怕等晚会儿就有人去跟他抢粮食。
    将厨房里的粮食搬了一半回家去,剩下的一半留给村民,家家户户日子过得都不容易,他不能把事做太绝。
    等把吃食弄完,就开始挨个房间搜宝贝古董,那玩意儿盛世值钱,乱世就埋起来。
    就是在那个晚上被他发现在打算上吊的地主家大小姐,当时在一个幽暗的房间内光线不好,他一心扒拉东西,根本没注意到头顶上的房梁上悬挂着一个人。
    他边扒拉东西边后退,突然一个摇摇晃晃的东西拦在他后背上。
    许家老爷子身体一僵,那触感很软,根本不是墙纸或柜子,他慢慢地转过身,就看到两条腿出现在他眼前。
    当时吓得差点尿都喷出来,他的视线顺着那两条腿慢慢往上移动,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脸,那张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苍白恐怖。
    许家老爷子翻了翻白眼儿,差点昏倒在地,但当他冷静下来以后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地主家那个千金大小姐。
    心惊地主家的大小姐竟然没跟父兄一块儿逃走,怎么自己在这房子里上吊了。
    自己刚运了人家那么多粮食,总得给人收尸吧,不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许家老爷子就搬了个木凳子爬上去用刀子把那绳子解开。
    绳子应声断裂,地主小姐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疼得发出轻哼声,许家老爷子摸了摸她的身子还是温热的,知道这人还没死呢,只是晕过去了。
    连忙把人抱起来回家去了,他爹年轻的时候在药铺里做过学徒,肯定能把人救回来。
    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力气有限,抱着地主小姐在路上摔了几个跟头以后竟然把人给摔醒了。
    地主小姐从小深受父兄疼爱,突然被抛弃心里惶恐不知道该怎么活,才会一时想不开上吊自尽。
    要知道地主是当地有名的怪人,人家都重男轻女,就他那么大家业还重女轻男。
    许家老爷子成功地把地主家的大小姐救了回去,对方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还有就是因为被许家老爷子所救,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她的名声坏了,不嫁他就只能当老姑娘。
    在家里当老姑娘地主家的大小姐没感觉什么,最让她担心的是自己被有家室的富户给惦记上了,总是时不时地上门骚扰,让她不胜其扰。
    经过思量过后,决定嫁给许家老爷子,她原本已经认命了,但没想到丈夫是个短命的,在生完三儿不到半年就出去给人做工的时候意外死了。
    老太太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她没抱怨过一句,心性非常坚毅。
    她的好日子好像就停留在了十八岁那年未出嫁的时候,那时候父兄还没外逃,她还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千金大小姐,是父兄的掌上明珠。
    没想到后面的日子坏事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幼年丧母,青年失父,中年丧夫,临到老自己最疼爱的三儿又出事了。
    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外面呼啸的寒风和漫天飞舞的雪花,浑浊的眼睛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王春香把姜糖水熬好端进堂屋里,老太太让两个年轻人喝下后见人到齐了,才开口。
    “两位小同志,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老太婆也算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了,什么都能承受得住。”
    老人仿佛察觉到什么,神色悲伤且坚毅,浑浊的眼睛里隐藏着浓浓的悲伤。
    她知道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不对肯定不会派人来家里,她的三儿最不喜欢麻烦别人。
    “许连长前几日在战场上牺牲了,全军覆没,一个活口没留,我们是代替上级领导来家里送消息和津贴的。”
    两名战士朝着老太太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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