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门忠烈?我没打算死啊!”
要说这李克宁也够倒霉的,密谋抢夺侄子的王位,先是被属下的家眷泄密,现在又有心腹出首,挺好的一个造反大业让他给弄得稀碎。
“四将军已经定好下个月初一举事,现在李存信、李存颢等人从外地联络了一些兵马,正陆续赶来......”,史敬镕所言倒没有引起李存勖多大震撼,这些情况上午李秘就已经通报给他了。
他只是奇怪眼前这个史敬镕,为何在这个时候跑来告密。因为据史建瑭所言,他的这个二叔一直跟李克宁走的很近,算起来应该是仅次于李存信的亲信了。
其实他有所不知,史敬镕是李克宁的亲信心腹不假,但人跟人的想法却大不相同了。最初李克宁找到史敬镕,要他“跟着我,有肉吃”时,史敬镕也很是兴奋了好一阵,四将军对自己本来就不薄,如果他能袭爵,那自己岂不也可以作为鸡犬,一同升天?
可渐渐热血冷却下来后,史敬镕却打起了另外一付算盘。别人不清楚武备学堂是怎么一回事,自家的侄子可就在里面上学呢,平日叔侄见面也经常聊一些学堂里的事情。
特别是史建瑭随队驻守沧州的那段经历,让史敬镕对武备学堂,以及狼牙都的认知又加深了好几层,他虽不统兵带队在外征战,但晋军各派的战力,从日常配发的武器、给养,也能大概推算出个七七八八。
凭他的感觉晋军中能与其抗衡的,只怕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一间在大家眼中普普通通的学堂,竟然有如此多的玄机,而他的创办者还只是个当年才十五六岁的少年,这要多么深沉的心思,才能干出这种事儿啊!
还是做文职的心眼多,毕竟比那些厮杀汉多喝了那么一丢丢的墨水,史敬镕的心思慢慢的开始活泛起来。他并不像李存信、李存颢那样,已经是退无可退只能铤而走险,平日里作为李克宁的心腹,他跟方方面面的关系也都不差,这样一算风险与收益似乎还真的不成比例呢。
那为何不两头下注大小通吃呢,这样不是更加保险吗。况且将李克宁与李存勖这对叔侄放在一起,只要稍一比较,李克宁就怎么看都“望之不似人君”了。
于是他一咬牙早晨起床后稍稍整理了一番,没有骑马而是坐了一辆遮掩的极严实的马车,悄悄跑到了晋王府来告密了。
“还有什么具体的情况吗?”尽管史敬镕属于是阵前倒戈,但李存勖却始终对这个二五仔提不起什么兴趣,特别是他所说的都已经是自己掌握的情况,属于过时的消息,所以李存勖中途打断了史敬镕的说话,主动提问道。
“其他的!这些还不够吗,好,小史,你再跟晋王说说,他打算怎么对付我们娘俩儿”,这回史敬镕还未说话,王太妃却难以抑制的暴躁起来,厉声催促史敬镕再爆一个“大瓜”。
“哦,这个嘛,四将军说能不伤王爷和王太妃的性命,最好不伤,事成之后可以将王爷和王太妃押解到....送到开封交由梁王....这个...处置,也算是河东与大梁罢兵修好的表示.......”,由于内容太过震撼,使得史敬镕在转述时都有些结巴起来。
“混账!老贼尔敢!”,李存勖听到这里噌的一下从椅子里窜起,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大吼道。然后就在屋内来回疾走了好几圈,又转身走到了老娘的面前,“母亲,现在您还想护着那个老家伙吗,看看他想出来的主意,多么的仁慈,只要不是他亲自动手,就算是有恩于咱们了,真的是孩儿的好叔父,父王的好兄弟啊!”。
王太妃初听这个消息时,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此时见到儿子如此的激动,顿时也心疼不已,事到如今也顾及不了什么名声、家族了,人家都不拿自己当一家人了,自己又何必苦心保全于他。
“亚子,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为娘再也不会阻拦你了,只是尽量缩小波及,不可连累到其他的无辜之人”,王太妃说着话,手上的佛珠却在飞快的滑动着,像是在提前超度自己的小叔子一般。
“好,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李存勖此话说完又转头对着史敬镕说道:“多谢史二哥冒险通报消息,放心,本王绝不会亏待你的,完事之后定会大大的封赏二哥。当年你大哥为了解救父王脱困,不惜单人独骑力战而亡,如今你又救我母子于水火,你们史家可算得上是....这个,一门忠烈,对,就是一门忠烈,事情结束后孤一定会大大封赏一番”。
不论心里有多不喜欢,但该有的态度总还是要有的,不然将来谁还会跟在后面为自己卖命?作为一名上位者,是不能以自己的好恶为出发点,任性行事的,在这一点上李存勖就比他爹要强上百倍。
这个大饼一画,顿时就把史敬镕刺激的热血都快要沸腾起来了,同时也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是.....这个“一门忠烈”到底是几个意思,我还没死呐,而且也不打算去死,要不然跑到你这里来干嘛,溜溜小一天了,还顿饭都没安排。
这边李存勖也不理会腹诽不止的史敬镕,直接喊来人将他从侧门送出王府。待二五仔走后李存勖又遵从母命让人把张承业给请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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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王爷才走没几天他居然敢行此悖逆之事,即便天能容他老奴也绝不容他!”,张承业听完李存勖的转述后,顿时须发皆张(此处为形容词,但头发一定是炸开的)的狂吼起来,完全不顾及自己身处佛堂这等清静之地。
“七哥、七哥,先别激动,小心身体”,李存勖一见张承业亮明态度,也算是松了口气。尽管他知道张承业的忠心不容置疑,但这种危机动荡的关头,绝不容许他有丝毫的感情用事,必须等所有人都亮明态度,他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而这其中张承业作为河东的大管家,他的态度尤为重要,对于李存勖与他四叔的王位之争,说白了就是在闹家务争财产,在大户人家里往往这个时候,多年的老仆管家起的作用就非常关键了。
“王爷,你说说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吧,老奴虽然手上无兵无将的,但早年的功夫一直也没搁下,一二十个还是不在话下的”,张承业坐在椅子里气哼哼的说道,看上去他的陌刀已经有些饥渴难耐了。
“没必要,七哥,我怎么会把你放在最前面去冲杀呢,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您只需要在后方帮我压住‘阵脚’就好,有你在我就无后顾之忧了”,李存勖要的只是张承业的态度,哪里会真的将他推到阵前呢,老胳膊老腿儿的稍微闪一下,只怕就要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他二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王太妃则微闭双目手中不停的转动着佛珠。既然张承业已经亮明态度,她就将事情完全交给儿子好了,她相信自己的儿子有这个能力。
“如果想要彻底剿灭这帮贼子,还需要把邈佶烈也一同拉上才好,就怕这个时候对面已经有人找上他了,王爷,咱们还需要抓紧时间才好啊”,张承业不无忧虑的说道。
“目前还没这个必要,离下个月初一还有一段时间呢”,李存勖大手一挥作胸有成竹状。他当着老娘的面并不想把左射军也参与进来的事讲出来,免得老人又要心惊肉跳一番,目前李嗣源的位置比较尴尬且模糊,使得李存勖不敢轻易找上门去,况且在他的心目中早就有了更为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