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赵丰收沿着墙根，溜回自己房间。
    “回来了？”
    突然而起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屋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光线很暗，根本没注意到还有人。
    房灯啪的打开，连晓波蜷在床上，薄被轻裹慵懒如猫。
    薰衣草花的睡袍下，腿线柔美，玉足玲珑，仿佛流水般润滑。
    偷情被捉的感觉油然而生。
    咳咳，赵丰收尴尬捂嘴：“你怎么在我房间？”
    “我在你房间很奇怪吗？”连晓波理直气壮，好像理应如此，她从被窝中探出头来，“你干什么去了？别撒谎啊，要遭雷劈的。”
    “我，我，和宋董探讨了下书画。”
    “你信吗？”连晓波翻了个大白眼。
    探讨了一晚上？没想到这两位还都是文艺痴迷者。她昨晚十点就来了。
    虽知无用，但依然不甘心，“什么画要画一晚上？”
    “牡丹图，顺便探讨了下，宋川集团面临的危机，宋董让我帮忙支个招，不知不觉就聊长了。”
    听着跟真的一样，信你个大头鬼。她心中颇为懊恼，后悔不该带赵丰收来，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宋唐，居然拿她的小收收开戒。
    “唉！”连晓波叹气支颐，像个小怨妇，“自家的饭不好吃吗？偏偏去馋别人的嘴。”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语气幽幽：“本以为遇到个宋哲，你差点被绿，没想到原来是我头上长草原，郁郁葱葱了。”
    看来得哄。
    宋川集团小会议室。
    按照昨天商定的步骤，今天将在此举行最后的谈判，然后签订合作意向书。
    刘唯唯和李真真风尘仆仆，从文山赶到宋川总部时，已有专人等候在门口，径直被领进了小会议室。
    头一次有了当贵宾的感觉，上次跟着赵丰收，好像都没这么大排场。
    不过李真真的确是头一次来，像李姥姥进了大观园，对宋川的宏大赞不绝口。可是一进谈判现场，二人都傻眼了。
    “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脚下是新铺的红地毯，从屋里延伸到电梯口。两边站着的礼仪小姐，个个都有一米七，穿着红艳艳的旗袍。
    屋顶上张灯结彩，四周摆满了鲜花，柱子用金纸包了起来，各种颜色气球扎成了心形拱门，音箱里循环播放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会议桌淹没在花团锦簇中，这是唯一能证明是谈判现场的元素，不过在每个座签前面，都摆放了瓜子水果。
    加个司仪，在门口设个礼房，就是典型的婚礼现场。
    他们刚一坐下，马上有工作人员小跑过来，送上了丰盛的早餐。
    牛奶，咖啡，水果，鸡蛋，七成熟的小牛排，让李真真不停的哇塞。
    “我真想来宋川上班！”
    “得了吧，真来了这儿，恐怕连礼仪的位置都没有。”
    不是刘唯唯打击她，她对比了一下，发现结果可能真是如此，幸亏连老大没听见，否则又是一通教育。
    八点钟，宋哲准时出现。
    他穿了件英式礼服，上衣口袋还插了枝玫瑰花，朝刘唯唯她们侧身点头，显得非常儒雅有致。
    “你好，鄙人宋哲，宋川集团执行董事，总经理，欢迎二位光临。”
    “这人有病。”李真真给她发了个信息，倒不是因为他没有看自己，而是她觉得，这种打扮挺神经病。
    刘唯唯抿唇，轻轻一笑，她有同样感觉。想到三日来，连晓波他俩十有八九，就是跟这人打交道，她就有点同情他们了。
    三辆轮椅缓缓推进来，手腕上的医用腕带都没摘，叔爷们对谈判不感兴趣，他们想来看看赵丰收。
    他们的胸前，同样插着玫瑰。不用问，整个会场的布置，肯定都是宋哲的手笔。
    重量级人物终于登场，三人相携而入。
    宋唐一身素衣，不过由惯用的白色，改成了天青色。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刘唯唯觉着，她今天走路的姿势很别扭。
    形象的比喻下，就是像只鸭子。
    叔爷们显然也注意到了，相视一眼，彼此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还有连晓波和赵丰收，俩人也不正常，双双顶着熊猫眼，打着哈欠进的会场。
    尤其是赵丰收，脚步轻飘，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宋唐扫视四周，眉头深深蹙起，暗骂宋哲真是个大傻逼，全世界都找不到这样的谈判现场。
    赵丰收心有灵犀，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傻逼”两字，以赠宋哲。刘唯唯心道，果然是受刺激了呀！
    谈判开始。
    首先是宋唐代表宋川集团，对文山镇代表团的辛勤工作，表达了诚挚的敬意和问候，阐述了重要意义，畅想了美好前景。
    是提前准备好的稿子，不过她念得有点心不在焉，哈欠连连，念完第一段，就将稿子扔在了一边。
    “文山是待字闺阁的姑娘，宋川是真诚求娶的良人，今天的会场布置，已充分体现了宋川的诚意，都是自己人，有啥可以敞开了说。”
    “我说一点。”在赵丰收干咳，打算开口前，连晓波将麦克风抢到手中。
    “听说宋董擅长绘画，特别是牡丹图画得好，能否请上来，让咱现场瞻仰瞻仰？”
    除了两位当事人，全场为之一愣，这是什么跟什么呀？不是谈判吗，怎么扯到画画上了？
    “好，昨夜刚画了一幅，请连书记斧正。”
    不一时，牡丹图被取到现场，挂在了拱门上，众人围观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究竟来，只觉得花红柳绿很好看，题字也不错。
    李真真眼尖：“好像是咱赵镇长的字？”
    “把好像去掉，本来就是。”连晓波鼓起掌来，啧啧称赞，“不错不错，果然是大家手笔，画好、字好、寓意也好。”
    宋唐笑盈盈道：“见笑了，附庸风雅而已。文旅合作的心思生了之后，就作了这幅画，特别邀请赵镇长题了字，以示两家合作之美。”
    “这么好的一幅画，送给我吧。”刘唯唯不由分说，上前将画卷了起来，“正好我办公室太素了，有了宋董的画，增色生香不少。”
    再看下去，准当就打起来了，还是坐下来，好好谈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