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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阮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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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溜走之后,龙江支流上人流渐多。
    一座座花船张灯结彩,放下迎客的浮桥,一夜纸醉金迷便从此时开始。
    其中最大的那座花船长度足足有四十五丈,宽度也有十五丈左右。寻常男子从船头走到船尾,怎么也得花上两三百步。
    船身建造足足有四层楼高,每一层都披红挂绿,窗户上各有细纱笼罩,内里人来回走动,影影绰绰。
    这船便是“阮郎归”。
    许歌身处西蜀之地,原本便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心中颇感惊讶。
    不过深思一番,这船估计也就是个摆设。若是大燕的每一艘舰船都能够有如此威势,吴国与楚国也不会据江而守这么多年了。
    其他那些花船虽然客人不少,但总有断档时候。而阮郎归路上甚至排起了长龙,门口还有门卫守着,只是看样子并不是人人都能进入其中。
    许歌孤身前来,选择了一次单刀赴宴。
    原本王翠花是死缠烂打要跟着来的。许歌给她安排了一个在家接应的任务,她便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而其他人对许歌的决定自然没有异议。
    阮郎归名声在外,大家都自发地排着队,无人喧闹。那些在岸边维持秩序壮汉们就像摆设一般。
    许歌摸了摸怀中请柬,正准备上前,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他嘴角一翘,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殿下,这里便是阮郎归了,昌隆城最风流之地。”魏秋全在前为旗木德领路,为他介绍着阮郎归的故事,“阮郎归是一个词牌,这词牌的由来还有个动人的神话故事。”
    旗木德兴致勃勃地点头道:“说来听听。”
    魏秋全立马接嘴说道:“传说上古时候有两位书生,一人姓刘,一人姓阮,他们误入山岭深处,却遇到了两名仙女。仙女将他们邀入仙境享乐,足足半年时光,两人方才乘兴而归。结果山林之外他们的后辈已至十代开外。两人感叹沧海桑田,刘书生从此寻了仙道,而阮书生则是重入红尘。”
    “阮郎归这名字,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吗?”旗木德点头说道:“中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不过……”旗木德突然冷淡了下来,“小生可是参加驸马之争的,你邀请小生来这种风尘之地,是什么意思?”
    “殿下千万不要误会。”魏秋全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阮郎归多是淸倌儿,唯有姑娘们看上的才子才有机会做那入幕之宾。在我们昌隆这里,能入花魁姑娘的眼,是风流不是下流,更是大好名声。”
    魏秋全低声说道:“今晚可是阮郎归的花魁之争,若是殿下能够捧起一位花魁,定然能够名动昌隆,众人都会对您的才情高看一眼。”
    “原来还有这种好处。还有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魏秋全顺嘴说道:“还有一个传闻,今日大王子可能会在船上宴请重宾,若是能够与大王子讨得交情……嗯?”魏秋全说到此处才反应过来,方才那提问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但绝不是旗木德。
    况且那声音是从他背后传过来的,他背后是谁?
    “是你?”旗木德目光带火地望向了魏秋全身后。
    魏秋全吓了一跳,赶忙转身,正见到许歌似笑非笑的面孔。
    “是你!”魏秋全也惊叫起来,惹来旁人不满的目光,他只能赶紧捂住嘴巴。
    “真是好巧啊,我听说昌隆城挺大的,怎么感觉这么小啊。”许歌向两人打着哈哈,伸手拍了拍旗木德的肩膀。
    旗木德气得脸颊发抖,可他知道自己不是许歌的对手,这里又这么多人,出手只会让自己再丢一次脸。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许公子,我俩真是有缘!这么快又见面了。就是不知道许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魏秋全喉咙发干,“难道许公子是特地来找我们的?”
    “怎么会呢。”许歌哈哈一笑,指了指阮郎归方向,“我和你们一样,是来逛窑子的。”
    许歌没有特意压低嗓音,周围不少人听见他的粗鄙之语,立马远离了几步。就连魏秋全和旗木德都收到了许多鄙视的目光。
    “许公子!慎言!”魏秋全痛哭一场的心思都有了,不过这时候第一件事情还是要把许歌稳住,“能与许公子同行,自然是我的荣幸,只是不知道许公子有通行证吗?”
    “通行证?”许歌挠了挠头,他心想只有请柬算不算。
    魏秋全看到许歌挠头的动作,眼里立马放出光来,“你没有通行证吗?”他这话说得有些急,赶紧调整了语气,“我是说,许公子莫非没有准备通行证吗?”
    许歌眉头一挑,“同行证,那是什么东西?”他不着急,反正请柬就在怀里,戏耍对方一番,就当成饭前甜点了。
    “许公子,你这样不行啊。”魏秋全立马老气横秋起来,“首先,阮郎归可不是什么低贱的窑子,请你放尊重一些。能够进入阮郎归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有身份的人,自然能拿得出通行证。”
    魏秋全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蓝色的卡片来,上面用狂草写着“阮郎归”三个大字,“唯有蔡大家亲自书写的通行证才能当做凭证,仅仅这一纸凭证便价值百两白银。许公子可明白了?若是明白了,就请回吧,这阮郎归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等许歌看过通行证,魏秋全还用绢帕擦了擦通行证的边缘,像是这张破纸头被许歌看过就被玷污了似的。他特意将自己的动作放大,音量也加大了一些,就是为了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周围那些等待上船的宾客,顿时将嫌恶的目光投向了许歌。仿佛与许歌站在一起,便是污了他们的袍子。
    旗木德看得心中解气,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许歌乐呵呵地听着,这魏秋全话里话外,全都是在鄙视他这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了,“你们这些城里人呀,一口一个许公子地叫着,心比我挖过的煤球还黑。不就是一张通行证嘛。”
    魏秋全与旗木德闻言一惊,难道许歌是有通行证的人?他们立马会想起昨日在满香楼被许歌羞辱的景象,突然一阵后怕。
    魏秋全嘴唇发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旗木德硬着头皮,语气生硬地说道:“你还真有通行证不成?”
    许歌又是摇头又是耸肩,“没有。”
    旗木德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松了口气。
    远处负责看守入口壮汉们,见到此处人群越聚越多,各自手持棍棒走了过来。这阵仗被魏秋全瞥见,立马趾高气昂地拍了拍许歌的肩膀,“许兄,若是你没有通行证那就请你离开吧。我们虽然有心帮你,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若是你被打手围起来扔进河里……当然,以许兄的身手自然不会如此,只是面子上肯定是过去不的。”
    许歌将魏秋全的手掌拍开。
    魏秋全痛呼一声,加大音量喊道:“许歌!没有通行证还想硬闯?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围人听到魏秋全的叫嚷声,直接对许歌指指点点起来,议论声也大了许多。
    远处靠近过来的壮汉立马加快了脚步。
    “少爷我确实没有通行证,不过呢,我就是有些手痒。”许歌一边说着,一边往怀里伸手。他心中憋笑,真想看看一会儿拿出武昭日的请柬后,这些家伙的脸色该有多么精彩。
    许歌的手指刚刚触及请柬,在那花船四层高的位置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许歌!本宫请你赴宴,你怎么还不上船?”
    这呼喊声宛若晴天霹雳,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挺拔身躯立于船顶。那人身穿绛衣,披头散发,初春时候,还袒露着胸膛,赤着双足,任由长发随风狂舞。
    “这人是谁?”人群中一阵议论声高,却因为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大家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那人又是一声狂呼,“你不上来,那本宫就亲自来接你!”话音刚落,那人便纵身一跃,竟从四层楼高的船顶一跃而下。
    人群惊呼,赶忙给那人留出空来。
    “嘭”的一声闷响,那人从天而降,落地时单膝着陆,一手撑地减轻冲击。他脚下砖块被砸得崩裂撬起,四散的风压吹得围观人群睁不开眼。
    等那人站起身来,周围已是一片惊呼,而许歌也认出了那双充满魄力的丹凤眼。
    “武昭日!”
    许歌还有后半句话堵在嗓子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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