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凤阳的农民活不下去了，十几户弄了血书，签了承包责任制，结果土地分下去，地里庄家就长成了。
    东江一汽有十几个车间，还有销售部，除了厂办和财务部，全部承包下去，合照核定的成本，谁能干谁干，一个车间，偷奸耍滑的全部丢到销售部，去卖车，没有底薪，提成给高点。
    有本事了，一个月一两万都能挣，没本事，食堂里盛口打过，稀粥馒头咸菜管够，反正饿不死人就没什么大事，东江一汽十几万人，还没几个有本事有担当的！
    外面那些皮包公司，都有背景，这个您硬抗不合适，但是你得让工人知道，那些人抢的是他们的钱，如果有人找茬，几万工人去把他家堵了，在门口唱几首咱们工人有力量，反正那些工人有一大半这会也没活干！”
    “你这方法，简直...”赵长征哭笑不得。
    陈维眼睛却一亮，“我觉得这招可以，都什么时候了，只要管用，什么招都行。
    这工厂是工人的，不是个别领导的，工人活不下去了，找谁去？
    小彬，你怎么想的这招啊！”
    陈维忘了了一句，韩彬呵呵一笑，没回答，心里想，我这，可是跟您学的，不过是前世陈维在红旗厂用的。
    “陈叔，一万五，我这真不赚钱，低了，就没法干了。
    如果你这成本能控制下来，后期我们还能合作，我组建的销售公司，可以跟你们签订包销协议，要是你这成本控制高于一万五，这生意也就是应急，将这十二万辆车突击卖出去。
    你至少也能回笼十几亿资金，以后这路怎么走，您慢慢琢磨！
    对了，你公司这销售部我让人去挑一点能干事的，我找的人，对车子也不熟悉，借用期间，我承担工资，给您节省费用！”
    “行，我会我安排，三天之内，我给你答复！”
    “别三天，我等不了那么久，我一共就一个多月时间，现在是两点半，今晚六点钟之前给我回复。
    要是成了，我派人去谈细节，今晚敲定了，连夜就去羊城和江南熟悉情况。
    顺便开十辆东江小卡，测一下实际油耗，还有沿途的具体费用。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我这公司，刚成立第三天，人员基本都配齐了，我找到的人，效率都特别高！”
    “哦，你这又是怎么做的？”赵长征问。
    “简单，我那保安一个月一千，比我爸这个后勤副处长还高两百，其余岗位，基本是外面的150%，只要钱合适，工作就没有干不成的！”
    “你这招，我用不来啊！”赵长征无奈。
    “生产承包制下去，这就不是您操心的了，最多十天，如果您这还没动静，那我这销售公司，就怎么省钱怎么来。
    如果您那成本可以控制，咱们再说后续合作的事...我知道您忙，我下午还得去云州...”
    ...
    三点半，韩彬开车到了一家茶楼，直接上了二楼，进入207包厢。
    包厢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李飒，穿着牛仔裤白t恤，扎着马尾，活力飞扬。
    另一个局促不安的坐在李飒对面，二十出头，头发有些杂乱，个子不高，不过也就一米六五，在男人中绝对算是小个子，微黑，矮瘦。
    看到韩彬进来，李飒噌的站了起来，那黑瘦青年只是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你来了...”李飒走过去，拉着韩彬的胳膊到一边，小声问。
    “你找这小偷到底干嘛？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来，我是借着办案提出来的，今晚十点前，必须送回看守所。
    这是李局的意思？我怎么感觉不靠谱啊，你别再干什么出格的事！”
    “放心，绝对是李叔的意思，这事，你们在职人员办不合适，不然，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开锁高手啊！”
    “倒也是，能说吗，什么事？”
    “现在别问，有立功的机会，肯定给你，我要哪也没用啊！”
    “我现在立功也没用啊，不可能再给我提一个队长，我这副队长，都有人不服气呢！”
    “切，不服气，让他们先弄死两三个再说，体现出一点杀气来，杀过人跟没杀人，感觉真不一样，现在，再遇到劫匪，你开枪的时候，肯定更顺手！”
    “我、我现在都忌讳提这事，就是感觉，不自在！”
    “多说几遍就过去了，没事，还做噩梦吗？”
    “这两天没有，对了，苍云路真有一家特别不错的小酒馆，今天我下半天也不能回队里了，你忙完了，我请你喝酒！”
    韩彬想了想，点头，“行，不过估计有点晚，我把这事办好，得去李叔家一趟，完了我找你！”
    “行，我先走了，道具都在箱子里，我刚问了，这家伙以前就冒充过水电工，以线路维修去查水表！”
    “没有点拿手好戏，怎么当神偷！”
    “哼，他身上的案子，这次，至少得三年！”
    ...
    “你叫六子对吧，天生六指！”韩彬坐在那微黑青年对面。
    面对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少年，六子感觉比刚那刑警队长更不安！
    “是、是！”
    “本名陈顺，父母早逝，有一个妹妹叫陈文婕对吧，大学毕业了吗？”
    “你、你怎么知道！”
    她妹妹和他的关系很少人知道，因为父母不在的时候，妹妹只有五岁，他十岁，被一起送到了孤儿院。
    后来妹妹被人领养，自己因为天生六指，又不会讨好人，所以没人收留，在孤儿院，也被人欺负，所以就逃了出来。
    慢慢的以行窃为生，后来遇到了一个师傅，专门学了几年，他很有天赋，没几年就青出于蓝，生活也渐渐好了，还偶尔会去看看妹妹，给她一些零花钱？
    但妹妹不知道他是依靠偷东西为生，因为他说自己跟朋友做小生意，所以挣了点钱。
    而她妹妹，现在，也不叫陈洁，而是叫郑雯婕。
    “我还知道你妹妹现在叫郑雯婕，你还有个女朋友是小学老师，在平洲对吧，她不知道你干这事吧？”
    “你、你到底是谁？”陈顺惊恐的看着韩彬，自己做事小心，这些，警局都不知道。
    韩彬当然知道，因为，自己前世复员之后，破获了一起盗窃大案，陈顺就是组织者之一，那是十年后，陈顺比现在，更精明。
    陈顺最后被判了十年，八年后出狱，审问的时候，韩彬和陈顺聊的还挺好，明白了他的出身遭遇。
    而陈顺说，早十年，如果自己收手，他的人生真不一样，妹妹读大学，会有美好的未来，女朋友是小学老师，自己手里有点钱，也能开个小店做生意，当个正常人，幸福的过一辈子。
    但是，因为鬼迷心窍，又参与了一次盗窃，结果失手了，被判了三年，等他出狱，女朋友已经离开了平洲。
    因为他被抓那会，女朋友已经怀孕了，他并不知道。
    未婚先孕，对于比较保守的女朋友来说，虽然是意外，但只要立刻结婚就没事了，结果，男朋友却不见了。
    最后终于找到，却发现他在坐牢，是一个惯偷，伤心欲绝的女朋友打掉孩子，辞职离开平洲，再也找不到了。
    而妹妹知道了他是以此谋生，也几乎跟他断绝了关系！
    可是坐了牢，出来没有其他谋生手段，又心灰意冷，自然就又走上了老路。
    “你女朋友怀孕了，知道吗？”
    “你、你说什么！”陈顺瞬间站了起来。
    “坐好了，不用想着从我这跑，你要跑我都不追你，我去找你女朋友，叫、胡老师对吧，名字我没记清楚，小兰还是小蕊...”
    陈顺颓然的坐下，“你、到底让我干什么？”
    “对你来说，小事一桩，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人还不算太坏。
    你以前是不是有一次去干活，发现一户人家母女俩都中煤气了，把人送医院了，还交了几百块钱，名字都没留，你这买卖亏本了啊！”
    “你、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我没跟人说过，你...”
    陈顺惊讶，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唯一好事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好的坏的，都给你记着，等你这三年牢坐出来，你那儿子还是女儿，估计都两岁多了吧，妹妹也该毕业了，挺好的！”
    陈顺的眼睛红了，痛苦的抱头痛哭，三年后，自己还有什么儿子女儿，妹妹如果知道自己是小偷，理都不会理他。
    他一直跟妹妹说，自己是做小生意，一直让她好好读书，当个好人，而妹妹学的是法律，特别嫉恶如仇，而自己是小偷...
    “你做了多少坏事我不知道，可你还做了那一件好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这一次，我尽量帮你，争取缓刑，以后好好生活。
    给你女朋友还有妹妹打个电话，顺利的话，一个月之内就能出去，前提是，帮我找到我要的东西！”
    “好，好...”陈顺看向韩彬，仿佛找到了一缕曙光！
    ...
    陈顺给女朋友打了电话，瞬间连语气都变得温柔了，而借口，也天衣无缝，自己在羊城进货，得忙一个月才能回平洲，然后对女朋友嘘寒问暖，而他女朋友这会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呢！
    然后又打给了妹妹，妹妹的手机，也是陈顺给买的！
    对妹妹又叮嘱几句，依依不舍得挂了电话。
    韩彬看了看旁边的箱子，里面有两套电力局的工作服，还有工作证，当然是假的了...
    “这个，你熟悉，待会，就说我是你徒弟，换衣服，走吧...”
    李飒做事很细心，两套衣服，也符合韩彬和陈顺的身形，陈顺那套有点旧，韩彬这套是新的，这也更合理，因为韩彬是刚高中毕业...
    离开茶楼，韩彬开车，陈顺没多问，他自然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这一次之后，自己绝对不再干偷偷摸摸的事了。
    ...
    印染厂家属院内，韩彬已经跟着陈顺，检修了三家线路，陈顺还真是专业，他自己说，有一段时间，真干过水电工，但被上司克扣工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上司家偷了，直接辞职！
    习惯，真是无奈。
    以后，陈顺能不能当一个好人，真不好说，但也不是韩彬关心的问题。
    401、402，韩彬看了看两边的房门，和记忆中，大差不差。
    401，是文崇山，也就是那个文九爷用来藏匿一些罪证的地方，那些东西，可以将很多人送进监狱，这是他保命的手段，多少人的把柄在自己手里，所以他才能逍遥法外。
    但这也是催命符，一旦流出来，就完蛋了！
    陈顺看了一眼韩彬，韩彬走过去，敲了敲402的门。
    很快就有了回应，门里传来一道女人声音，听着年纪比较大。
    “谁啊！”
    “电力局，线路检修！”韩彬说了一句。
    门开了，一个五十出头清瘦的女人开了门。
    “阿姨您好，我们是电力局的，过来做线路检修，这是我的工作证！”
    韩彬就像一个刚参加工作的热血青年，对工作充满激情。
    “电力局维修，这多少年都没见过了！”客厅传来一道声音，那女人已经将两人让进屋里。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出头，戴着眼镜，正看报纸的老头，估计有六十了！
    “近期要进行线路改造，我们来检查一下居民家里的线路问题，免得到时候电压不稳，造成大面积停电！”
    韩彬胡乱说着，和那老两口套近乎，陈顺却认真的检查线路。
    读报的老头放下报纸，过来跟陈顺说家里的线路哪里有问题。
    那位阿姨去了厨房，韩彬在给陈顺打下手，顺便和那大爷聊天。
    这大爷姓宋，印染厂的退休工人，看着房子的格局，三室两厅，估计应该是个老领导，否则，也没这待遇。
    “宋大叔，你们这小区，住的都是印染厂的人吗？”
    “十多年了，也有一些卖出去的，但不多，我们这地方，位置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