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爹和家里其他人懒得搭理赵春娟，看见顾守德有人照顾就丢下他们俩走了。也不管赵春娟是不是被赶回娘家了。
    反正明天她就不会再打扰一家子了。
    三房被分家出去这事一直到第二天大队长上门做见证的时候顾守德才知道。
    他前天趁黑去长红生产队摸人家果子被逮到的时候就被人家当场先打了一顿。后来人家非要他爹拿粮食赎他才放人，所以他又被在柴房里关了一天一夜。
    这全身上下又酸又疼。但是这也比不上心痛啊！
    他怎么就被分家分出去了呢！
    “爹，我咋就被分出去了？为啥大哥二哥老四都还在家里就我一个被分出去？”而且除了一间破屋子什么都没有！
    顾老爹跟大队长坐在一块，两人年纪差不多，真算起来大队长还要管顾老爹叫声哥。对于老哥哥家的情况大队长也很是同情。
    当着大队长的面，顾老爹不想把面子里子都丢了，只是凶着脸怒骂：“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就不觉得羞愧对不起家里其他人吗？为了赎你，我们给了人家五十斤粮食啊！整整五十斤啊！”
    说到这顾老爹心都流血。
    他们普通庄稼汉能有啥本事，一年到头就靠这么点粮食过活了。五十斤，熬成稀粥省着点够两三个人喝一个冬天了！
    顾守德垂下头去，心里不服气但是也知道自己确实做错了。
    他没那个脸跟父亲争辩！
    赵春娟心里有气，但是说到底是她怂蹿着顾守德干的坏事，所以她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她白眼直翻的样子自以为做的很隐蔽，但是还是被顾老爹和大队长尽收眼底。
    其实今天来他还想劝劝老哥哥，毕竟顾守德还算个劳动力，一年也能挣不少工分。但是现在这么一看，家里有这么个败家娘们，还不如趁早分家呢！
    顾老爹没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不在乎了也就不在意了。不过他还是给了儿子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不想分家也行，你跟赵春娟离婚。只要你肯咱就不分家。”
    顾守德当即就急了，“爹，做人要讲良心，春娟给我生儿育女又没做错啥，我为啥跟她离婚！”
    顾家人看赵春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好，但是顾守德被猪油闷了心就觉得赵春娟哪哪都好。
    家里人都觉得他又怂又胆小还没出息，但是他们家春娟不一样啊，这些年一直鼓励他，他没本事也不怪他，反而一直给他出主意。就算福妞那事不对，也是因为怕他绝后没了儿子。
    这样的女人，他怎么能辜负！
    顾守德眼睛一闭，“爹，你把我和春娟分出去吧！”
    大队长打了个激灵。这他娘的咋这么恶心人呢！
    今年的第一场雪里，顾家在大队长的见证下分家了。
    分家内容：顾守德分出去。
    福妞竖着两只小耳朵偷听三伯三伯娘在屋里又哭又嚎的，虽然有点渗人，但是还挺有意思的。小胖脚也忍不住随着节奏怕打起来。
    现在土地不是自己的了，也没什么分田分地的说法。也就是把顾守德住的那屋门给封上，再从墙那边给开一道小门。不过幸运的是门口那小片地也给他了，正好能搭个厨房。
    大队长揣着方丽华硬塞给他的一包红糖刚出来就看见墙角蹲着个胖团子。
    大队长大手一捞，拎起来一个胖崽，“福妞，你干啥呢？”
    福妞对着大队长挤眉弄眼，“嘘！”
    大队长学着福妞的样子仔细一听：
    “我不活了，这样分家就是要我的命啊！”
    “方丽华，你好狠啊！你们老顾家都是丧良心的！”
    “娟，春娟，别哭了，我肯定让你过好日子。”
    “守德啊！”
    “娟！”
    乖乖，听墙角呢！
    “跟队长爷爷去我家找香香玩。”偷听可不是个好孩子。
    福妞喜欢跟香香玩，还喜欢吃香香奶烙的大饼，屁颠颠就跟着大队长就回家去了。
    等梁秋出来找孩子的时候傻眼了，不是说今天不出门的吗？怎么就这么容易就跟别人跑了？
    不过家里现在忙得很，也没空找她，等吃晚饭的时候让强仔或者胖圆跑一趟把她再拎回来就成。
    等到顾守德和赵春娟彻底被分出去不跟他们走一个门的时候已经快年底了。
    今年红星生产队收成不错，但是顾家赔了隔壁生产队粮食，分家的时候还让顾守德两口子抗了一袋子走，所以这日子也不算太宽裕。
    但是这一家人心齐，总能把日子过好，来年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昨天夜里下了大雪，第二天院子里厚厚一层积雪。
    方丽华一早就揪着两个儿子的耳朵让他们起来铲雪，而她自己打算去城里置办点年货。梁秋肚子显怀了也不方便，正好一年没出过门的宋梅和曾月霞就跟了去。
    梁秋把福妞安置好，又回屋拿了粮票肉票，“妈，这都是全国通用票，我从守诺的东西里翻出来的。您顺便给兑了。”
    方丽华没拒绝，家里也该过个喜庆年了。
    “成，回头给福妞炖肉吃。”
    听见自己的名字福妞抬起头，但是两个手还揣在袖子里，“奶，你不带我去吗？”
    妈妈不让玩雪，她想出门。
    “不带，外面路滑。”
    福妞唉声叹气，“福妞就要失宠了。”
    方丽华被逗笑了，这孩子现在怎么越来越有意思了。
    “回头奶奶给带糖吃。”
    说完背上筐就带着两个儿媳妇就上城里去了。
    梁秋之前怕有了身孕之后会忽略福妞，但是事实上是她有了身孕之后被福妞忽略了。
    “妈，你咋还站在这呢？”福妞仰着头一脸焦急。
    “我去烧水。”
    “这么冷的天烧啥水，冻着妹妹怎么办！快回屋去！”小肉脸绷着，看着梁秋手痒，还没等她推辞一下，福妞大嗓门一喊，“爷，烧壶水！”
    梁秋：行吧，全家敢这么跟当家的喊的也只有福妞了。
    顾老爹把手里的铁锹一扔，瞪着两个儿子，“好好干，别偷懒！”
    然后转身就去厨房烧水去了。
    他不去能咋办，他不去一转眼福妞就能自己钻灶洞里去。
    福妞把梁秋赶回屋子里，又去厨房“巡视”了一下她爷爷有没有认真干活，然后坐在院子背风处当起了两个伯伯的建工。
    福妞抱着自己的军用水壶喝了一口热水，啊，这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