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子两问,接着奏乐
庆王不屑一笑。
“陛下,所施之政,在臣看来,不过是一边愚弄那些贱民,一边又讨好他们。”
“这其实就是多此一举,本末倒置!”
杨辰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庆王当真狂妄,丝毫不将朕放在眼里。
不过杨辰也知道,庆王有嚣张的资本。
大唐边境,驻军十二处,有六处驻军主将都是庆王旧部亲信。
虽然庆王被先帝卸下了天策上将一职。
失去了京都范围的兵权。
但是边境六处驻军,足足三十万军队,还是庆王的死忠。
一但庆王有难,三十万驻军必定挥师京都。
所以庆王这些年才如此狂妄,借着这威势,向朝廷要钱要粮。
而边境将士得了好处,越发效忠庆王。
导致庆王威势更盛。
这几乎成了恶性循环。
杨辰心里清楚,如果庆王真是龙首面具人,有谋逆之心,一但兵戎相见,他的胜算不足五成。
不过庆王的话说到这里了,杨辰倒想听听庆王的想法,语气森寒说道。
“那庆王有何高见啊?”
庆王大臂一挥:“统治者自古以来就是食肉者!”
“那些贱民不过是养料罢了,要想拉拢民心,那也应该拉拢地主豪强!”
“给那些贱民好处,有什么用?”
“只能让他们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不分尊卑!”
杨辰闻言眼眸扫过在坐的皇亲,发现他们对庆王的话,都很赞同。
在这个时代,封建贵族的统治思想,尊卑秩序,确实是根深蒂固啊。
杨辰不急不缓的反问:“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天下庶民,如果食不果腹,活的不如猪狗,奋起反抗,庆王当如何?”
庆王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首大笑。
“哈哈哈哈……当如何?”
“当杀!”
“贱民胆敢反抗,那就杀!”
“杀到他们跪地求饶!”
“杀到他们不敢反抗!”
庆王的言语中,布满了森然的杀气。
浓重的杀伐之气,让在坐的一众小辈,感觉呼吸为之一滞。
杨辰看着杀气腾腾的庆王,摇了摇头,他心里清楚。
跟这个时代的王公贵族,讲什么人人平等,共建和谐社会。
那就是对牛弹琴。
也不纠结,用他们能理解的话说道。
“杀得了一次,那反复镇压杀戮几次后。”
“民生凋敝,百姓对生活失去希望,庶民不事生产。”
“统治者吃什么?穿什么?”
杨辰这么一说,在坐的皇亲也有在朝中为官者,都是露出沉思神色。
确实陛下说的有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明王此时看着杨辰,眼中情绪复杂难明。
在所有人都被杨辰的话引起沉思时,庆王冷酷一笑,抓起一壶酒,仰头痛饮。
饮尽酒水,庆王将酒壶一把拍在桌子上。
“哈哈哈哈……这有什么?”
“去抢啊!”
“天下之大,何其广袤,只需要掠夺一国,放养一国。”
“只要兵强马壮,那就唯大唐独尊!”
杨辰听得直摇头。
这些日子,杨辰对大唐历史了解的多了起来。
心中清楚,庆王所说的,就是大唐以往的行径。
大唐皇室执着于开疆拓土,不重视国家发展。
开始凭借朝中猛将,也开阔了一些疆域。
后来,国内经济逐年衰退,农业衰败,国力衰弱。
而且连年征战,大唐也树敌颇多。
这也是导致大唐,如今内忧外患的重要原因之一。
“庆王,你说兵强马壮!”
“兵从何来?”
“民不强,兵何以强?”
“农不兴,何来马壮?”
杨辰眼眸开合间,威严质问。
民不强,兵何以强?
农不兴,何来马壮?
杨辰这两问,如同天帝的审判,一瞬间让庆王无言以对。
庆王浓密的眉毛深深皱起,坐回了座位。
心中回荡着,杨辰这两问。
大殿之中的皇亲们,看着主位上的杨辰,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陛下竟然将庆王爷,辩倒了!
庆王爷那是什么人?
那是驰骋沙场半生的狠人,性格爆裂如火,脾气犟的如同倔驴。
再加上战功赫赫,实力雄厚,在皇室那绝对是横着走的。
好多小王爷,可是记得,在他们小时候,先帝健在时。
庆王爷来了脾气,连先帝都劝不住,哪次不是砸了桌子,砸椅子。
甚至先帝在御书房的牌匾,都被庆王爷一刀劈开过。
现在这是怎么了?
庆王爷,您的脾气呢?
这时一众皇亲看着杨辰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
一些小王爷,看向杨辰的目光,都出现了浓浓崇拜。
庆王坐在椅子上,大手一抬,又是一壶酒下了肚。
因为接连饮酒,加上情绪激动,庆王的衣衫甚至微微渗出血迹。
那是箭伤崩裂导致的。
但是这些庆王如同未见,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陛下,今日这一辩,你赢了!”
庆王一拱手说道。
“臣有伤在身,就先告退了!”
话音刚落,庆王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带着他的子嗣,向乾丰宫外行去。
“皇叔慢行,朕就不送了!”
杨辰平淡的声音传来。
看着庆王安静离去的伟岸背影,大殿之中一瞬间落针可闻。
歌舞之声也停了下来。
舞姬们惶恐的退到两侧,给庆王让出路来,乐师们也都屏住了呼吸,停下手中动作。
生怕庆王迁怒。
一个小王爷心里暗暗想着,庆王爷一会,一定会一拳打爆乾丰宫的大门。
庆王爷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可是直到看不到庆王爷的身影。
大殿中的一众皇亲,也没听到什么暴躁的动静。
所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看着杨辰目光都不同了。
陛下,这次真坚挺啊!
硬气!
硬是把庆王爷怼没脾气了。
整个大殿出奇的安静。
明王见状,眼眸闪烁间,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传来。
“庆王他一贯如此,陛下不必介怀。”
“当年,以先帝的贤明,他那牛脾气一上来,也是如此。”
杨辰闻言深深看了明王一眼。
明王这话咋一听,没什么,但是仔细一琢磨,这话里绝对有话啊。
这句“以先帝的贤明”,既恭维了先帝,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又暗指自己不是贤主。
这“也是如此”,意思更明显。
你爹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你。
杨辰眼睛一眯,犀利的目光对上明王那温文尔雅的双眼。
透过那平静的眸子,杨辰能看到其后隐藏不住的暗潮。
杨辰犀利的目光,让明王不由一怔。
那一刻,他有一种被杨辰看穿的感觉。
这让他很不自在。
杨辰看着明王,冷峻的脸庞,逐渐浮现笑意。
抬眼扫过瑟瑟发抖的一众舞姬,还有哆哆嗦嗦的乐师们。
杨辰狂放一笑,右手向前一挥。
“都愣着干什么?”
“接着奏乐!”
“接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