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又明川回答。
    他黑色的长发还在滴水，语气十分轻松，说出的话题却很沉重。
    “我可不想真的死在垃圾场里，我又不是垃圾，都十……二十二岁了，这样显得我很失败。”
    松田阵平懂了。
    “你有什么好失败的。”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认识你的时候也就二十二岁。”
    森先生捡到他也是二十二岁。
    鹿野又明川心想真是凑巧。
    “然后呢？”他问，“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松田阵平这次没有立即回答。
    他注视着面前人的一举一动，莫名其妙地就产生了种无力的焦躁感。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松田阵平揉了把头发。
    他的表情很臭，但还是率先把话说出了口。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的地方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鹿野又，是你先问我交朋友需要什么流程的吧？”
    温暖的手掌最后落在了头顶，松田阵平揉乱他发型的动作毫不留情。
    正直的警官笑了声，带着几分威胁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出尔反尔？”
    松田阵平挑眉，低下眼睛问他。
    “喂，宝可梦。”
    “你把我当什么了？”
    ［1］出自文野官方小说
    第28章
    “你把我当什么了？”
    鹿野又明川有一瞬间的出神。
    他注视着松田阵平的眼睛，冰凉的手指微动，心情因这句坦诚又帅气的话产生了几分迷茫。
    黑手党与警察的区别就是，黑手党决不产生同情，也决不去窥探别人的内心。
    【“武斗派的那些人都是群只会打架的蠢货。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就胡作非为，也不考虑下战后损失的修复问题。”】
    【“哈哈哈，尤其是鹿野又干部，虽然不知道他的异能是干什么的，但强成那个样子，索性以后所有任务都交给他一个人来做就好了。”】
    先代首领在位期间，奉森先生指示夺取干部之位的鹿野又明川在走廊的拐角前停下了脚步。
    【“十五岁的一个小鬼，踩着上任干部的尸体上位，怪不得老大喜欢他。”】
    【“那家伙啊，真不像个……”】
    人类。
    那时的鹿野又明川默默地在心里补完了对方没说完的话，他浓密的睫毛盖在眼睑下方，低下眼时安静地擦干了手上的血液。
    报复这件事并未给他带来多少快感。
    鹿野又明川只是想快点完成任务，好回到森鸥外身边。
    无恶不作的黑手党失笑，他向来在自己的立场上毫不动摇，清楚地将心动和现实分隔，很快又重新恢复了状态。
    “聪明，机敏，学习能力很强，可惜偏科也很厉害。”
    “明明知道标准答案，结果却因为觉得和现实相悖，偏偏嘴硬地不写。”
    “……什么？”
    松田阵平皱眉，被鹿野又一系列的发言弄得有些疑惑。
    “你不是问我把你当成什么了吗？”
    鹿野又明川理所当然地松开支着下巴的手，他懒洋洋地往后靠，脖颈的弧线在月光下尤为清晰。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深更半夜溜进鬼冢教官的办公室？当然是为了偷看你们的试卷啊。”
    带了几分真诚的谎言尤为致命。
    “朋友。”
    当着松田阵平的面，鹿野又明川笑着回答。
    “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松田阵平听见骗子用悦耳的嗓音，咬字清晰地告诉他。
    “不过，要是你愿意和我分享秘密，做别的也可以。”
    鹿野又明川是个骗子这件事鬼冢班的所有人都深有体会。
    甜言蜜语，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要是有必要连自己也可以牺牲——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被迫补习的鹿野又明川放下手中的《人际交往准则》。
    “我觉得踏青的时候也是可以不用学习的。”
    下午三点，实践课的地点选在了东京周边的筑波山上。
    鹿野又明川看了眼脚下盘绕虬结的树根，觉得旁边长得毒蘑菇看上去有些眼熟。
    “都说了不是踏青。”
    事到如今，以前曾经被称为魔鬼教官的鬼冢八藏也已经被弄得没脾气了。
    “是野外实战训练，鹿野又，你给我认真点。”
    鹿野又明川似懂非懂，
    他没有要故意惹人生气的意思，思考片刻，反而真诚地将书塞回背包。
    “所以有什么区别？”
    鬼冢八藏：“……”
    鬼冢八藏：“时间是到晚上九点为止，一旦看到信号，不管你们有没有成功营救出人质，都给我立即撤退回集合点。”
    鹿野又明川：“你刚刚无视我了吧？”
    鬼冢八藏：“务必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你们的背包里有无线电和指南针，不要和鹿野又一样，因为嫌麻烦就拿来戳蚂蚁。”
    鹿野又明川：“不仅无视我，还拿我当反面教材。”
    鬼冢八藏的额角冒出一个十字路口。
    “听到了听到了。”
    在鬼冢八藏爆发以前，鹿野又明川捡起脚边的背包。
    他十分自然地把那朵紫色的毒蘑菇揣进口袋，说着就往反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