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毁脸面，自毁声线？
    这是有多狠，才能做到这一步。
    慕织弦有些理解了容岸，也许他真的是被小姑娘吸引，小姑娘大概给了他为数不多的温暖。
    但，理解归理解，慕织弦决不会同情心泛滥。
    那是要挖他墙角的。
    “慕总，我觉得或许时间合适，可以约他出来谈谈。曾经站在巅峰的人，真的会甘心一直身处泥淖吗？诱之以利，许他一个前程，说不定他就离开了。”
    慕织弦摇摇头，他有更深层的思考。
    “两百亿债务，都没折弯的人，你觉得多大的利，会让他退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他想做守护者，就必然恢复容岸的身份。这样的人，骨子里会有多骄傲？如果还是容小宝，那样的脸那样的身份，就只能是旁观者了。”
    是的，换了柏韬，对着娇俏美丽的乔小姐，也会自卑的。
    “有没有查到，容岸被雪藏的真实原因？”慕织弦又问了一句。
    “这个，”柏韬沉吟，谨慎回答，“恐怕就要费一些力气了。坊间传闻是，钟大少潜规则旗下艺人。”
    “钟兖这人玩的花，在帝京二三代圈子里很出名。但对于容岸这种摇钱树级别的，”慕织弦觉得，“流传的未必是真的。”
    便在这时，柏韬的手机进来一条新信息，脸色十分难看地看向慕织弦，欲言又止，“慕总……”
    这堪比便秘的表情，慕织弦挥手，“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吗？说。”
    “容岸已经到了山谷，会成为乔小姐的合作伙伴，打算……长期定居了。”
    慕织弦握紧了拳。
    这个女人啊，总是能轻而易举调动他的情绪。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她在他的山，带别的男人进去，当他死了吗？
    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慕织弦接了起来，“喂，爷爷？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休息不了。你大伯、姑姑都到了，你爸妈都不在，就差你了，开个家庭会吧。”
    开什么家庭会？
    慕织弦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大伯这是告状了啊，还拉上了姑姑摇旗呐喊。
    也是，五个亿的投资呢！不说血本无归，也差不离。
    大伯搞不定他，自然要找老爷子主持公道了。
    “好，我这就回去。”
    *
    山谷里迎来新客人。
    虞舟晃晃悠悠，坐了三个多小时的公共交通，终于抵达。一下车，整张脸都变成了菜色。
    乔桑宁和容小宝在社区门口接他。
    容小宝怀里还抱着苍狗。猫子成精了，喜欢闻他身上的艺术气息。
    乔桑宁今天梳着侧面麻花辫儿，温婉蓬松，自带松弛感。头上戴着蓝色发带，田园气息十足。
    上身蓝染的褂子，外面罩着米色披风，下面是马面裙，在西山暖阳下，整个人都发光。
    “虞舟师兄，辛苦了。”她笑容可掬地打招呼。
    虞舟见过乔桑宁两次，这是第三次。
    先前室友们都说这是帝大蝉联四年的校花，他还不以为然。可此时一看，应着这山这水，毫不违和，跟绿野仙踪小精灵似的，真带劲儿。
    他收回跑偏的心思，说道，“你这儿，地图上看着很近，过来是真折腾。这个小镇，都归你吗？”
    乔桑宁将人往里请，“只有两百亩。这么多土地，我可租不起。先去里边坐一会，尝尝我自制的菊花茶。”
    虞舟摆摆手，路上已经耽搁了很多时间，现在只争朝夕。“先看土质吧。我下午还有事儿。”
    乔桑宁就带他先欣赏了她的花圃。这个季节，菊花开得正好。
    色彩斑斓，摇曳多姿。虞舟看到了不下二十个品种。有的大朵花蕾上，还停留着蝴蝶，煽动着翅膀。
    “这，都是你培育的？这这这…什锦菊、悬崖菊，你连轮蜂菊、紫菀、蓝蓟、一串红都种出来了？”
    内心的惊愕，不止一点点。
    昨天容小宝已经被经历了洗礼，傲娇地顺着苍狗的毛，“当然了，桑桑是花神芙萝拉转世。”
    他昨天就萌生了以花神为主题的创作。
    虞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虽然主攻小番茄，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是他的理想啊。
    他蹲下身子，用指尖触摸土壤，闻一闻，又捻一捻，辨别土质。
    “怎么样？”乔桑宁问。
    “再看看。”虞舟往前走，看到了一大片田地，冒出了一点点芽苗。“这是？”
    乔桑宁俏生生立在田边，饱含深情地望着，“这是冬小麦。种的是丰年三号，最耐冻也最具生命力的种子。”
    这种小麦是她父亲改良的。
    之所以叫三号，是因为前面还有两个失败品。
    虞舟再次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小麦的茎和叶。“这种小麦，市场上叫做思齐麦，是我本科时的老师，钟思齐教授改良的，专门为帝京和中原一带的冬天冻土而培育。”
    乔桑宁没有接话。
    她背过身子，依然难掩肩头的颤动。
    有道是窃国者为诸侯，窃种子者为教授，真是可笑啊！
    “我不知道，钟教授还是你老师吗？”她压下起伏心绪问。
    虞舟望向远方，视线不聚焦，神色复杂。“算是吧。我选过他的课，期末他给了我满绩点。可是我总觉得，和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他让我考他的博士生，我拒绝了。一咬牙去了帝京大学农学院，拜了肖老为导师。”
    “那真是太好了！”乔桑宁很想鼓掌，如果不是他的选择，今天大概他们也没有机会畅谈未来了。
    湖心处，老黑和大白正在捞鱼。大白怀里抱着巨大的鲤鱼。
    苍狗“喵”了一声，从容小宝怀里跳下来，向湖边跑去。
    容小宝放空呆愣，浑然不觉。
    乔桑宁拍了他肩一下，“怎么了，小宝？”
    容小宝如梦初醒，眼睛红红。“哦，没事。”
    “虞舟师兄，水产已经备好，中午在山谷吃完饭再回去吧。咱们边吃边聊小番茄基地的事。”
    虞舟是办实事的人，并不过多寒暄，“吃饭倒是其次。小番茄基地需要建设温室，我保守估计得五百万。”
    五百万？
    乔桑宁一个头两个大，小心脏抽抽的，“一个大棚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