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们太虚看上去这么不讲道理吗?
“芽衣芽衣!别去食堂啦!听说学校后面小吃街新开了一家炸鸡店,我们去尝尝!”
手被拽着前行,但看着身前熟悉的背影,身体却没有抗拒的感觉。
学园的道路宽敞明亮,脚下是棕红色的地砖,每走过一百米,都会经过一座汉白玉材质的拱门。道路两旁是翠绿色的灌木,除草机的杂音远远飘来,空气中还氤氲着青草的芬芳。
青色的天空又高又远,即使是垂下的白云,也不像是仅凭这双手就能触摸到的东西。
也不仅仅是蓝天与白云,反射着阳光的汉白玉,就像是三四月间天晴时分的白雪,足有耀瞎人眼的潜力。飘荡的灌木叶子残存着一个个刺眼的小光点,眯着眼睛仔细察看,才发现是先前洒水车留下的水渍。
更不用说眼前白衣白发的女孩,她全身像是多了一圈光边,在运动中留下模糊不清的轨迹。
就连她的声音也带着某种锐化的感觉,像是远远射来,擦过耳边的箭矢——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遥远又虚假的幻影,无法触碰的梦境。
但是,确实还有能够切实把握住的东西。
芽衣用力反握住了琪亚娜的手。
真奇怪,明明知道这里并非现实,却依旧不愿意主动离去。
“琪亚娜,少在外面吃了!前两天你还吃坏了拉肚子,而且你还天天跟着布洛妮娅买游戏,津贴真的够花吗……”
“足够哒足够哒!大不了找大姨妈预支一下不就好了!”
琪亚娜在奔跑中转过了脑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再说,就是因为怕外面不干净,我才带着芽衣去嘛!”
“这和我有……”
“只要芽衣你把人家的技术偷学过来然后做给我吃,不就不用担心卫生问题,还不用花钱了吗!”
“呃……好吧好吧。”
“耶!芽衣对我最好啦!”
整条手臂被激动的少女紧紧抱在怀里,芽衣却只是随意地笑了笑,拎起了琪亚娜的衣袖。
“琪亚娜!你上课的时候又……算了,下次给你买个便携的小枕头吧。口水全部流到衣袖上了,很难洗的……呵……呵呵呵呵……”
说着说着,芽衣也抱着自己的肩膀笑了起来。
这明明是刚刚到圣芙蕾雅时候的故事啊……真没想到,那些怎么看都算平淡、无聊又有些麻烦的日常,到了三年之后,居然会变成不愿意醒来的梦。
只是笑着笑着,她发现身边的人消失了。
“轰——”
巨大的拱门破碎坍塌,四周没有火焰,只是风一阵一阵地将灼热的气浪与呛人的烟尘送到眼前。脚下的砖瓦破碎,芽衣默默来到走到一旁的焦土上,每往前走一步,又能踩到碳化的灌木。
现在的圣芙蕾雅,也是这副模样吗?
不,怎么可能呢。
芽衣既不说话,也不思考,更没有流泪与惊诧,甚至没有去刻意寻找琪亚娜的身影。
她只是放空思绪,然后不断前进、不断前进。
终于,她在一片废墟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明明更喜欢扎辫子的少女披散着头发,背对着她悬浮在半空中。
但当她转过身,露出那对明黄色的眸子时,芽衣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女孩。
“真可惜啊,你来晚了。”
熟悉的脸庞,浅浅的笑容,只不过那笑中满是嘲讽。
她徒手打开空间裂隙,从中拽出了什么扔到了芽衣面前。
芽衣无声地低下头,在她脚边的,是琪亚娜遍布紫色纹路的躯体。
“快点做出决定吧。继续犹豫下去,要么是我占据这个女孩的身体,要么就是她承受不住核心的力量死于崩坏病。雷电芽衣,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未来吗?”
“我知道了。”
轻轻咬住下唇,芽衣闭上眼、再睁开,废墟、空之律者、琪亚娜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毫无装饰的房梁与窗外麻雀低微的喳喳声。
眼角只不过睁开了三秒,就在无比的酸涩下再次阖上。
就这么静静躺了一会儿,窗外的麻雀也不厌其烦地闹了一会儿。
半响后,芽衣无奈地睁开了眼。
这个觉是睡不下去了,但困意依旧在不断侵袭着脑海。
她动作迟缓地在被子里穿好衣服,又发着呆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下了床。
先是就着昨晚泡剩下的清茶漱了漱口,然后用冰冷的井水抹了把脸。
屋外一片寂静,太虚山的晨练开始的比圣芙蕾雅的早读还要早许多,所以时间上还绰绰有余,况且她本就不需要参加太虚弟子必须要打卡的锻炼,完全可以烧一锅开水好好洗漱一番。
只是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心情而已。
再说,相比于暖呼呼的温水,显然是刺骨的冰冷更能让人清醒吧。
将毛巾绞干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芽衣推开屋门,山顶的凉风带着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还远远驱散不了芽衣心中的迷茫。
“呼……”
胸膛起伏之间,将体内积累了一晚上的浊气与山间的云雾互换。头顶的天空不是梦中的青蓝色,而是被包裹在浓浓的夜幕中,只有东边泄进的一点点光将彼处的天空与灰色的云混成了一种颜色。
离日出还早。芽衣走回屋内,再捧起少许凉水拍在脸上,思维确实顺畅了不少,至少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不,是现在能够做什么了。
从装扮得古色古香的冰箱中依次取出昨晚要来的土豆、胡萝卜与黑胡椒。又将同样是昨晚要到的厨具一具具摆了出来,全部检查完毕之后,她将剥完皮的土豆上锅加水清蒸,水开后,她从中舀了一些出来,混入冷水,控制温度,然后和酵母一起和入面粉。
如果是琪亚娜的话,应该已经能猜到她要做什么了吧……一想到这里,芽衣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了。
可惜……
待到屋外的空气逐渐变得喧嚣,芽衣将成品包在油纸里,再把油纸包裹在棉服内,一路小跑到太虚山边的一处小径上坐下。
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满是隔夜的露水,坐久了之后,很快就有一股湿漉漉的凉意顺着尾椎骨向上攀升。
身后是空气喧嚣而热闹,眼前的云海却安静得连一点波浪都未曾掀起。
困意在不知不觉中卷土重来,芽衣还未看到云海间的日出,脑袋就不断向下点着,直到陷入了无梦的酣眠之中。
…………
“嗯……啊呜啊呜啊呜……唉,自从老陈两口子没了之后,他家包子的肉馅是越来越少了,价钱还涨了五毛……要换成是本姑娘,直接把价钱涨上去一块,馅料不减不行吗?这年头谁还差这么点钱啊!你说是不是,小猫!”
“呃……嘿嘿嘿,素裳姐,咱叫帕朵啦……”
帕朵依旧身披着先前的黑袍,将那些不属于“人类”的器官隐藏在布料之下,她手指上挂着一个塑料袋,两手乖巧地捧着一个包子,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倒真像是小猫在进食。
与她相比,素裳的吃相就要豪迈许多,她用油纸将包子裹住,夹在腋下,至于手里那个,只是两句话的工夫,就只剩下最后一小撮沾满肉汁的包子皮了。
“话说回来……素裳姐你这样错过晨练真的好吗?虽然咱也很谢谢你陪咱下山啦,但是您要是被弟子发现偷懒的话,不会……呃,应该没事吧?”
倘若熟悉帕朵的人在场,定能脑补出她生生咽下的那句话——“素裳姐!你不会当着弟子的面把锅全部甩给我,说是我勾引你下山然后错过了晨练吧!!”
很可惜,素裳与她之间并没有这样的默契,而且,她也遇到了新的麻烦——
“嗝!”
“素裳姐?”
“嗝——嗝——”
帕朵连忙很懂事地扶住了素裳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但素裳只是摆着手拒绝了。
“嗝——不用嗝——看本姑嗝——本姑娘的嗝——”
素裳将最后一口包子皮攥在掌心,左手拍打着鼓鼓囊囊的胸口的同时,食指轻轻勾了勾,而后停在了原地。
“嗝——”
风乍起,从小径一旁的山林迅速扫过,数之不尽的露珠从花瓣上、绿叶上、根茎上跃起,又在半空中融合,最后一股脑地流入素裳口中。
“咕嘟——哈!这下好了!”
“好……好厉害!这就是太虚剑气吗!”
“是吧!还挺方便吧!就是不能让娘亲和师傅看见了,不然非得追着打我屁股不可。”
潇洒地将掌心中捏扁的包子皮丢入口中,素裳又开始回应起了帕朵先前的问题。
只不过,她的话在帕朵听起来,颇有一种同道中人的意味:
“本姑娘偷跑下山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太虚山上有几个人不知道这条小路?就算是弟子偷跑下山,长老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偷偷告诉你啊,敢不敢偷跑下山,也是宗门考核的一部分呢。毕竟咱们自称江湖中人,如果连偷下江湖都不敢,那还有什么意思?而且本姑娘好歹是当代掌门人啊!掌门人啊!掌门人如果连赖床的特权都没有,怎么激励那些普通弟子向上爬?本姑娘只要在他们晨练完成前露个面就行。执剑堂的长老都换了多少届了,也不是没人说过这个问题,但很可惜啦,他们都活的没本姑娘久。”
“说得太对啦素裳姐!”
看着在一旁恨不得边竖拇指边鼓掌的帕朵,素裳咧着嘴笑了起来。
“再说啦,昨晚要不是本姑娘及时出现,你想干什么?”
“啊?这这这……咱就是出来看看星星!”
“看星星需要披着黑袍?”
“咱咱咱咱这不是怕太虚山上的弟子把咱当成什么妖魔鬼怪给斩了嘛!素裳姐!你也不忍心大早上一起床看见有弟子提着咱的脑袋来找你换赏钱吧……”
“我看你更有可能被押到执剑堂,然后乖乖交出全部赃物……”
“怎么会呢嘿嘿嘿……不过素裳姐你一直说的执剑堂是什么东西?咱五百年前来太虚山的时候,这里还只有阿华和她的七个徒弟哩!”
“哈?”
素裳的笑容凝滞了。
“那个……小……小帕朵,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五百年前来过太虚山?”
“对啊,那时候澳洲,也就是你们说的南海出了事,还是咱大老远开着飞行器来告诉阿华的呢。后来阿华就是开着咱的飞行器带着七个徒弟去南海杀了那只崩坏兽……唉,也不知道咱在南海的大别墅还在不在,还有咱的飞行器,阿华用了还没还呢……”
帕朵每多说一句话,素裳额角就要添上一滴冷汗。
【完蛋了,和师傅、和娘亲讲的故事一模一样。听说师祖的本名就是华,当初去圣芙蕾雅学园的时候化名也带了个华字,“阿华”不会就是在说师祖吧……那她岂不是……完了完了!娘亲和师傅这两天就要到太虚山,要是被她们知道本姑娘和帕朵称兄道弟呸——勾肩搭背呸——狼狈为奸呸——平辈相交,肯定要被冠上不敬仙师的罪名公开处刑的啊!!!】
“咳咳!”
不愧是活了五百多年的人,素裳立即收敛了笑意,一脸正色地看向帕朵。
“帕朵姑娘,您拎着包子一定很累吧!本姑娘帮你拿!”
帕朵张大嘴巴,异色的眸子瞪到了最大,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直接整懵了。
她看了看自己手提的塑料袋里孤零零的两个肉包,又看了看李素裳嘴角没擦干净的肉汁,像是明白了什么,警惕地摇了摇头。
看到她的警觉,素裳愣了一下,很快又意识到,眼前的女孩在某种意义上和自己是一类人。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将夹在腋下的油纸包捧到手上,有些不舍地用指尖抚了抚光滑的油纸,而后一咬牙,将这油纸包裹递到了帕朵面前。
“啊哈哈哈,虽说本姑娘是掌门人,但要是让弟子们看到我拿着山下买的包子影响也不太好,就麻烦帕朵姑娘你处理一下啦!”
“真真真真的啊!那咱不客气了啊!”
帕朵的眼中顿时放出一道金光,紧紧将一包裹包子抱在了怀里。
“咳咳!帕朵姑娘,这山路可长了哩!你上山走的累不累?要不要咱带你御剑飞一飞?”
“那那那……那还是算了,咱有些怕高……”
“那我在后面推你!”
素裳故意落后了一步,站到帕朵身后,双手抵住她的脊背,微微一用力,帕朵只感觉自己几乎在这上山的阶梯上飞了起来,就连脚着地都成了一种奢望。
“慢——一——点——啊——”
突然,在视线的尽头,也就是小径的终点,帕朵看到了一道人影。
“停停停!素裳姐,要撞到人啦!”
芽衣在吵闹声中睁开了眼,不明所以地用拳头揉搓了一下眼睛,便感觉到眼前光线一暗,两道熟悉的身影停在了她面前。
帕朵明明没出什么力,却用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用手不断拍打着心口的位置。
“哎哟妈呀,刚才那速度,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这副夸张的动作很难不吸引芽衣的注意力,素裳趁机看向芽衣身后的竹林,那里伫立着一位叫不上名字的长老。
那长老看见她的一瞬间,脸上再怎么掩饰,也压不住尴尬与无奈,不过他很快就点了点头,自觉地离开了这里。
素裳这才转回视线。
“唔……你是叫雷电芽衣吧,第二律者的朋友?”
素裳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曾经是第三律者的适格者。但既然第三律者核心此时已不在她体内,那还是用正常的称呼比较好。
但很显然,芽衣并不能接受这个称呼——不是说她自己。
“琪亚娜……她不是第二律者。只要她的意识还清醒着,她就不是第二律者。”
声音响起的时候还比较高亢,但很快又低沉了下去。
素裳跟着沉默了,她知道眼前的女孩之所以会压低声音,并不是因为心虚,只是因为琪亚娜的命运此时可以说完全掌控在太虚山,准确来说是她李素裳手中。所以,她才会如此谨小慎微的,害怕触怒她吧。
真可怜。
素裳暗中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帕朵。
“那个……帕朵姑娘,我想和芽衣姑娘私下聊几句……”
“哦哦哦!我懂!咱还得去照顾琪亚娜,先走了啊!”
帕朵离开的速度比那位长老还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连一点影子都找不着了。
确认周围已没有人后,素裳叹了口气,正准备俯身坐到台阶上,却见芽衣已捶着发麻的大腿站了起来。
“欸,你小心点!”
素裳本能地想要去扶,芽衣却缩回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还热乎的油纸包,塞到了她手中。
“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我听帕朵说,掌门大人很喜欢吃包子,我想到我家乡的一种咖喱馅包子您应该没尝过,就做了几个请您尝尝……”
看着眼前卑微的少女,素裳先是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了一团火,想要激烈地表达些什么,但或许是活的日子太久了,这种过于激烈的情感转眼又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唏嘘。
她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再普通不过的五个包子,不过包子这东西本来造型也特殊不到哪里去吧。倒是大小比她先前买的还要大上一点,从皮薄处,还可以看到混着咖喱汁的黄色。
“说起来,包子这种东西的馅料还一直在随着时代变化呢。我记得我刚当上掌门人那会儿,好像流行一种跟五仁月饼差不多的甜馅包子,现在都不见了。有一段时间只有肉包、菜包、豆沙包。后来又多了什么粉丝包、豆腐包、奶黄包,花里胡哨的,不过咖喱包本姑娘还确实是第一次见……欸,你知道吗,小的时候呢,我是个很不听话的孩子。”
“欸?”
芽衣不明白素裳为何开口聊起了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但这并不妨碍素裳继续说下去。
“娘亲和师傅对我都很严厉,每天一大早就逼我起床练功,后来我甚至能边站桩边打瞌睡。但你也懂的吧,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忍不住生出叛逆的心思,也忘了是哪一天,我早上起来之后没有去练功,而是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跑下山。下了山才发现没有带钱,哈哈哈!我一个小孩在镇上游荡到傍晚,正巧碰到一个卖包子的老伯,见我可怜,给我塞了两个每卖出去的肉包子,还用棍子帮我赶走了抢食的野狗。后来我就经常溜下去光顾他的生意哈哈哈。
“话又说回来,山上食堂也有做包子的,手艺也不错,起码比那时候那个老伯强。而且山下手艺的传承也很不稳定啊。我十五岁出山游历江湖,回来的路上想带着罗……想去光顾一下那老伯的生意来着,才知道他在我回来前三个月碰上了吃白食还闹事的,他气不过跟人干了一架,被打死了。我连给他报仇都做不到,因为那个家伙已经被官府斩了。
“不过嘛,他死了之后,很快又有新人在镇上卖起包子,手艺比他还好,只是那人死了之后,他儿子没学到他的手艺,又被另一家包子铺挤掉了生意。等我三十岁的时候,师傅突然撂挑子不干了,把掌门传给我,自己逍遥去了,我娘更是老早就和我爹跑去了川渝。我一个人在这山上跑都跑不掉,也就只有偷偷下山买包子这点乐趣了。可惜啊,五百年,那镇子上的人因为战乱从头到尾换了三波,今早买的那家也是二十年前刚开的新店,已经看不出以前的痕迹了,更别说以前的味道。
“哎呀,一不小心就唠多了,总之,我去山下吃包子,从来不是因为包子好吃。就算再怎么好吃的东西,五百年也吃腻了。更不是怀念以前的味道——五仁馅的包子,想起来就牙酸,饶了我吧。”
“啊——”
“好啦,说了些奇怪的话,别在意。”
素裳轻轻拍了拍芽衣的脑袋,将一个咖喱包塞到嘴里,一口吞下。
“唔?”
她很快又拿出一个,轻轻咬开皮,闻着冒出的香味,满足地闭上了眼。
“嘿嘿,不得不说,你做的还确实挺好吃。”
“您……您喜欢就好……”
“啪!”
素裳忽然拍了拍芽衣的肩膀,这让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孩浑身一颤,因为伴随着这个动作,素裳眼中的娇憨与洒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深中不乏玩味的眼神。
类似的眼神,芽衣曾经在两个男人身上见过,这很难不勾起她一些不好的回忆。
素裳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话说回来,雷电芽衣,你应该也明白,你这么做,根本无法动摇我心中的决定吧?”
“我……我知道,但是我想……最起码希望你们能在琪亚娜被转交给天命之前,不要对她……太……嗯……太……”
“我们太虚看上去这么不讲道理吗?”
芽衣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素裳的话,在先后见识了逆熵与天命的黑暗面后,她当然不可能觉得太虚山是正义的伙伴的聚集地,况且琪亚娜的身份还这么敏感,无论是将她当作一个无辜的少女,还是一个给世界带来了无法痊愈的伤害的律者,似乎都不准确但又都不错误。
见她沉吟不语,素裳大概也猜得出她的心思,所以她的脸色愈发古怪,甚至浮现出了难以名状的笑容。
她压低声音,看似一本正经地说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芽衣,我个人呢,是支持将琪亚娜交给逆熵的。”
“啊!太好……”
“但是吧,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说涉及到整个神州和整个世界的命运,我一个人扛不下这么重的责任,所以我打算召集师傅和几位师叔,大家一起开会表决。”
“啊……”
看着芽衣的神情从感动到绝望,素裳终于忍不住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大笑起来,吓得山林中的鸟儿都扑棱着翅膀,成群结队飞向了朝阳。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还是说,涉及到自己的朋友,感觉迟钝了?还看不出来吗?神州作为天命的老牌盟友,当然不可能做出把琪亚娜直接交给逆熵这种事,尤其是幽兰戴尔还在这儿呢,早知道就不带她回来了。但我们也确实不认为将琪亚娜这么一个有可能为人类而战的律者交给奥托是个好主意。所以,只有采取折中的办法。
“我的师傅还有几位师叔天南海北的,赶回太虚就要不少时间,就算他们来的快,开会也能拖几天,幽兰戴尔也说不上什么。至于我们在拖什么?那当然是等德丽莎来啊。在某一个宁静的早晨,太虚的掌门带着她的几位师叔下山团建买包子,结果逆熵的部队直接出现在山上,德丽莎用第十一神之键控制住了幽兰戴尔,然后你带着琪亚娜一起走,我们太虚呢,实在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突发状况,有心无力啊……怎么样?这个剧本精彩不精彩?你觉得奥托会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