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独一无二的天文台
二十世纪初,美国的天文学研究已经是走到了世界第一流,而且会越来越厉害。
当然,这需要条件的,单单那无数的天文台就让欧洲的国家羡慕。
目前几乎稍微知名一点的美国大学都有天文台。
美国工业强大后,自然有很多企业家反哺教育,各种捐助,盖个天文台的花费对他们来说如同毛毛雨。
欧洲的大学们最是艳羡不已,有钱也太任性了!
再加上李谕现在声名显赫,几乎是天文圈最热的一人,美国天文学会会长纽康的邀请一发出,立刻有不少大学天文台踊跃邀请。
这天,一大早有人就来到宾馆。
几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进入宾馆,来到前台询问道:“请问你们酒店有没有一位叫做李谕的中国人?我们来自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想要与他会见一面。”
前台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看起来也就不到20岁的金发美女,她回道:“对不起先生,你们找错酒店了,请你们去隔壁街区的华夫德酒店。”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人觉得不太可能走错,于是又说道:“难道不是这里?”
美女说:“先生,这里不是巴尔的摩,而是华盛顿,当然是我更熟悉。”
他们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于是道歉道:“对不起,女士,我们这就去另一个街区。”
美女舒了一口气,刚一放松,又有人找上来:“我们要找一位叫做李谕的先生,我们来自康奈……”
美女直接说:“对不起,先生,你们也走错了,刚才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人已经去了隔壁街区华夫德酒店,我想你们早点追上还来得及。”
康奈尔大学的来人立刻感激道:“谢谢女士!”然后接着跑了出去。
金发美女突然吐了吐舌头,暗自一笑,然后接着离开了前台。
“冬冬冬!”
敲门声响起,李谕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高挑的美国女子,头发泛着金色,肤色很白又没有那么白,而且眼睛是黑色,有一种东西混合的感觉。
美女开口道:“你是李谕吧?”
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中文,李谕讶道:“你是?”
美女微微一笑,露出浅浅的洁白牙齿,“我叫sierra,来自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学院。听说你想使用天文台,我特代表哈佛大学天文台来邀请你。”
“来的还真快,”李谕说道,“哈佛大学吗,既然最先来的是你们,也好,那就哈佛大学天文台。”
现在美国除了西海岸的几个天文台,哈佛天文台的确算相当不错。
sierra说:“那我们尽快出发吧,不然一会儿又有不少人找上来。”
“什么人?”李谕问。
sierra说:“别管啦,我们快出发。”
来到酒店门口,他们上了一辆马车,接着前往火车站。
哈佛大学在波士顿,坐火车过去也要大半天。
路上,李谕问道:“你为什么有点东方人的感觉?”
sierra笑道:“你终于看出来了,我身上有大概四分之一的华人血统。”
“难怪你中文说得这么好。”李谕说。
“那当然,我出生在新加坡,母亲是英国人,外祖母是一位华人,她从小就教会了我中文。”sierra说。
“原来如此。”
这种情况不算特别少见,毕竟如今的新加坡、印度之类的地方英国人太多了,选择定居的也大有人在。
“你是哈佛大学的学生?”李谕问。
sierra摇了摇头:“并不是,我在拉德克利夫学院,虽然教授都是来自哈佛,不过只能算一个女子分院。”
现在除了西海岸的一些大学,如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早就开始男女同校,目前美国东部这些私立大学基本都不招收女性,尤其耶鲁大学是个超级典型。
哈佛大学也不收女学生,但一些教授在外面的拉德克利夫学院开始给一些女性授课,哈佛也就只好接受了这个专门的女子分院存在。
李谕说:“sierra是你的名吧,不知道你的姓氏是?”
sierra说:“egie。”
李谕脑子稍稍一转,突然感觉有点转不动了,“卡耐基?!你来自卡耐基家族?”
sierra说:“怎么了?”
“是安德鲁·卡内基?”李谕追问道。
sierra说:“那是我伯公。”
果然是有华裔血统,sierra还能分清这些辈分,如果是个美国人,叫爷爷的哥哥还是叫爷爷的,没有这么多称呼。
不过没想到她竟然真是来自卡耐基家族。
受后世地摊文学的缘故,很多人以为卡耐基是个成功学家,其实在二十世纪初的这个卡耐基是绝对的大企业家、慈善家,只不过名气抵不上另一个卡耐基。
如果说这个时间点美国排名前四的大财团,钢铁大王卡耐基绝对榜上有名。虽然资产他不见得比得过洛克菲勒与摩根,不过这时候论手上的美元现金,卡耐基绝对不遑多让。
因为就在两年前,他把自己的公司以五亿美元的高价卖给了摩根。
二十世纪初的5亿美元啊,这是什么概念!
从此卡耐基就开始只做慈善,慢慢散尽家财。
这种人生格局真的是难以言表。
卡耐基后代很少,倒是与他一起办卡耐基钢铁公司的弟弟汤姆,有不少后代。
李谕肯定知道卡耐基,笑道:“如果哈佛不要你,干脆买了它!”
sierra扑哧一笑:“爷爷没有那种想法,不过他自己已经创建了一所大学。”
这个李谕肯定知道,脱口而出:“是卡内基·梅隆大学吧。”
sierra却眉头一皱:“不对,应该是卡耐基技术学院。”
看来现在梅隆财团还没有入股,李谕说道:“是我听错了。”
sierra倒是对卡耐基很有信心:“我相信早晚会是一所大学。”
那是当然了,卡内基梅隆大学后世厉害着哪。
“还有一件小事,你有没有中文名字?”李谕问。
sierra摇摇头:“并没有,外祖母本来说要在我16岁时给我取个中文名字,不过她早早过世,只有一个中文乳名,但……”
李谕笑道:“我知道,这个我就不打听了。”
sierra也笑道:“谢谢。”
李谕又说:“早上我真没想到哈佛派过来的会是个女学生。”
“这个啊!”sierra说,“等你到了哈佛大学天文台就明白了,除了台长,就没有一个男人。”
李谕小声滴咕道:“这个台长也太爽了吧。”
sierra问:“你说什么?”
李谕摆摆手:“没什么,我是说,为什么你要学天文学?”
sierra说:“我的外祖父当初可是剑桥大学的物理学教授,我从六岁就开始接受物理学了。”
“好吧,你比我还早。”李谕说。
sierra说:“而且我的外祖父也继承了雷利男爵的爵位,只不过到他那时已经衰落。”
李谕感觉这个姑娘也太健谈了,虽然是受美国文化影响,不过这时候的美国文化与100年后,也就是李谕上辈子时的美国文化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但李谕也算是明白了sierra的身世。欧洲的没落贵族多了去,美国人现在有钱了,很多都愿意与贵族后代结婚,来提高身家。
正好卡耐基本身也来自英国(确切说是苏格兰),对英国贵族的认同感蛮高。
而且即便没落了,雷利男爵起码当时也是个剑桥大学物理学教授,那时候的卡耐基家族也没有如今这么显赫,毕竟卡耐基的崛起太快了。
来到哈佛大学天文台后,李谕终于明白sierra路上说的意思了:真的都是女性啊!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放眼现在全球所有的天文台,恐怕也没有这样事儿的。
哈佛大学天文台台长叫做皮克林,亲自迎出来与李谕握手道:“欢迎你的到来!哈佛大学天文台全体人员一起送上我们最高的祝福!”
后面十几个女子一起鼓掌,李谕笑道:“台长太客气了,我也很荣幸。”
哈佛大学天文台现在的设施算是比较先进的,人员也是真先进!
这事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差不多接近20年前,台长皮克林准备开展庞大的恒星光谱分类工作,但他的助手做事慢不说,还经常出错,于是皮克林愤怒道:“我家的女仆做得都比你好!”
结果皮克林还真把自己的女仆弗来明叫来了,结果弗来明也是真给力,做事严谨细致,比之前的男助手强多了。
然后皮克林便把男助手炒了。
虽然弗来明并不懂天文学,不过也没关系,皮克林会拍好光谱照片,然后让弗来明进行分类汇总,总之工作进展得好多了。
受此影响,之后皮克林招的全是女性工作者。
当然了,这时候女人的薪水也比男人低得多。
皮克林开出的薪水是一小时30美分,倒是比起其他工作强多了,所以他这里聚集了全美几乎最好的一批女天文学家。
这也成了一大特色,人们戏称为“皮克林的后宫”。
皮克林说:“我是今天上午才知道你会过来,谁能想如今天文学界顶级的学者能突然到访。”
李谕讶道:“不是你派她去找的我吗?”
sierra咳嗽了一声:“我是越俎代庖,但总归是件好事嘛。”
然后朝着皮克林眨了眨眼。
皮克林连忙岔开这个话题:“快进来看看我们的天文台。”
李谕虽然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暂且还是放在一边吧,毕竟是真的哈佛大学天文台。
哈佛大学天文台的女天文工作者们回到自己的工位,继续自己的分类工作。
四周全是女性,李谕感觉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现在哈佛大学天文台正在进行的恒星光谱分类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人类丈量宇宙、分析恒星组成、各种恒星物理化学性质最仰仗的一项工具其实就是恒星光谱。
哈佛大学天文台的研究成果,主要就是可以通过恒星的光谱类型,就可以知道恒星的温度以及颜色。
稍微多说一下,所谓光谱,可以这么简单理解:
首先,连续光谱就是完整的光谱,理想黑体发出来的就是,炙热的固体发出来的也是,比如台灯。
然后元素可以发出自己的发射光谱,也可以同时吸收它能发射的光谱。
比如钠,它的光谱只是两条明亮的黄线。
如果在台灯周围罩上钠蒸汽,再得到的光谱就会少了那两条线。
也就是一条连续光谱上,多了两条对应的暗线。
通过这个办法,人们就可以知道恒星的元素组成了。
这是个非常巧妙的办法,是最典型的一种科学方法诠释自然的途径。
毕竟仅仅在1830年时,法国实证主义哲学创始人孔德就在自己的书中说过:“恒星的化学组成人类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的,因为你不可能跑到恒星上面去检测。”
但他可想不到没过多少年,人类就做到了。
甚至还通过分析太阳光谱发现了氦元素,甚至在1895年,苏格兰化学家拉姆塞也真在地球上找到了氦元素。
当然了,光谱学不得不提夫琅禾费与基尔霍夫,虽然两位先生已经过世,但他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世人,人类可以通过科学探索遥远的宇宙!功不可没。
只不过基尔霍夫虽然明白光谱学,但不明白为什么元素会有发射特定光谱又吸收光谱的性质。
这就是后来量子力学才能解释的事情了。
哈佛大学天文台这些女天文学家们绘出的虽然只是恒星光谱分类里最早的一种一元分类方法,但已经揭示了恒星温度与颜色的关系。
实际上,不仅天文学,两朵乌云中的黑体辐射问题,也是在研究温度与颜色的问题:
不同温度的黑体,它的辐射曲线对应了一个不同的峰值波长。说简单点,也可以理解为通过温度判断颜色,或者反过来通过颜色判断温度。
其实人们最开始就是为了研究这么个简单的事,没想到为此竟然慢慢搞出来了量子力学。
毕竟太阳就是一种理想黑体嘛。
之前已经有人开始在做恒星光谱分类,不过做的分类都很少,没有多少代表性。
而哈佛大学天文台野心就大了,他们要为20多万颗恒星进行光谱分类!
这可是没有计算机的时代,全靠肉眼,手工分类,基本就是这些女天文学家完成的。
现在天体物理学非常受关注,李谕正好可以利用哈佛天文台再搞点大动作,在他们地界上办点事,好撬动美国老乖乖地早点退庚子赔款。
早一年都是好事。
反正李谕现在最有竞争力的就是大脑,也只能靠这个。
正好他脑子里关于天体物理学或者说天文学的储量很丰富,也是看家本领之一。
美国老们,好好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