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被遗忘
云无言好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温暖而安全……就像小时候睡在奶娘的怀抱里,让她迟迟不愿醒来。只是,床好像在上下起伏?
她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入眼是白皙而优美的颈项?脑中迅速闪过睡前的记忆,自己好像在冰洞里喝酒,然后……喝醉了?
这个可怕的事实让云无言迅速坐起,她从来不允许自己喝醉,昨天在皇甫肆那家伙面前,竟然喝的人事不知?
“醒了?”
略显沙哑的嗓音带着睡后特有的慵懒,近的像是在她耳边响起。下意识看向发声处,这才发现她的床上躺着个男人……衣衫半掩肌肤若隐若现,令人嫉妒的精致锁骨,那张还带着三分睡意的俊美脸孔不是皇甫肆还有谁?
此刻那双桃花眼微微上调,注视她时波光潋滟,薄唇轻勾含笑……总之就是很妖孽。比起某人从前的风流不羁,功力好像又上升了一层。
“你怎么在我床上?”
将视线从养眼的“好风景”移开,云无言陡然冷下脸质问道。她可不记得,自己和这家伙的关系有好到可以同床共枕的程度。
“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你喝醉了一直拉着我衣服不放……”
皇甫肆也跟着坐起来,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刻意指指自己还半开的衣服,似真似假委屈道。这就是他被“强迫”的证据。再说,怎么看占便宜的都是丑八怪吧?
云无言蹙眉,她不该喝那么多酒的,醉了之后发生什么事她完全没有印象,也就不能对皇甫肆的话加以辩驳。忍不住又打量了他几眼,这家伙若是想摆脱一个人,至少有一百种方法,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总之,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
整理衣服下床,皇甫肆理所当然地道,他当然不会承认,之所以任由丑八怪拉着他一起睡,是因为他发现云无言真的很好“抱”。
不但热乎乎像个暖炉,而且嵌在他怀里刚刚好,身子不像一般女人那样软绵绵,却是软硬适中他刚好满意的质感。冬天里果然是两个人一起睡比较舒服……
看着那张笑的有些欠扁的脸,云无言认真的考虑,以后要不要戒酒,就算要喝酒也不能和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一起。
“还有啊,你昨夜好像一直在念着奶娘?”昨天睡着之后,丑八怪一边往他怀里钻,嘴里还不停呢喃。说起来,能让冷酷无情的云三小姐记挂在心里的人,还真是难得啊!他还以为,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她在乎的人。
“不关你的事,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闻言,云无言脸色陡然变得难看,毫不客气地赶人。奶娘对她来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皇甫肆没有过问的资格。
皇甫肆这次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地走出营帐,因为他的脖子上横着一把匕首,而且那力道让他断定,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恐怕今天立刻就会有血光之灾。
讶异提到奶娘时云无言激烈的反应,然而更不可理解的却是……第一次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威胁,他居然没有生气,想着回京之后要好好查个清楚。
只不过,饶是皇甫肆也没有料到,他会在鹰愁关一呆就是两年。
“三皇子他,在牢里自尽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业军营,张老将军听到这个噩耗,惊急之下竟然昏了过去。从此以后,一病不起……
“没有想到,三皇子会有这样的气节,我们以前倒是误会他了……”
“是啊,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会享乐,作威作福……”
“我们一定要为三皇子报仇!”
皇甫冉“自尽”,意外留下了好名声,恐怕这是他活着时无法料到的。他一死,两国之间的交易自然不算数,雪国军队仗着地利,和他们展开了拉锯战,今天你抢得一寸土地,明日又被对方抢回去,转眼又是半年。
张老将军拖着病体苦熬,可惜撑不到大业胜利的那一天便抱憾而终。
皇帝得知张老将军病逝,随即就下了圣旨,大概意思就是……由二皇子皇甫肆接替将军之位,不过还有个附加条件,叛乱一日未平,三皇子之仇一日未报,他便不得回京。
“多谢刘公公带来好消息,一路辛苦,本殿已命人准备好酒宴,为刘公公洗尘。”
皇甫肆攥紧了圣旨,满面含笑道,一副高兴至极的样子。然而只有站在他身后的云无言清楚,这人正在生气。
“老奴在这里先向二殿下贺喜了……”
长着三角眼鹰钩鼻子的刘公公,相貌看上去有些猥琐,却是皇宫内少有的高手,更是明妃身旁的心腹。皇上派他来,显然是对三皇子的死心存怀疑。
“你说,这算得上好消息么?”
桌上摊着那道圣旨,皇甫肆终于收起了那一脸假笑,阴沉地对还在看书的黑衣少女道。
“如果你这个将军有一天能回京的话,自然算得上好消息。”
云无言抬头看他,冷静地道,这个人,在她的面前从来就不知道伪装,各种坏脾性越来越多地曝露出来……
“父皇分明就是想把我困在鹰愁关,不能回京,自然也就没法争那个位子。”
皇甫肆冷笑,看着面前始终不动声色的黑衣少女,怒火渐渐地消减。不间断的习武让她的身子抽长不少,比大业那些普通女子要高的多。现在她站在他面前,额头刚好和他的唇平齐,后退少许两人就能平视。
那道蜈蚣纹比两年前浅了不少,只是乍一看还有些骇人,而漆黑的瞳眸,或许是在这冰天雪地中浸淫的久了,越发显得清冷。被这双眸子盯着,能让他很快地平静下来。
“看来,你父皇是打算把皇位传给太子,已经开始替他铺路。”至于皇甫智身边那些枝枝蔓蔓,总要在他登基之前修剪干净……
“我会让父皇求我回京。”
闻言,皇甫肆俊美的脸孔浮现一抹奇异的笑,声音极轻地道,可任谁也无法忽视其中的坚决。他缓缓地将那道圣旨凑向燃烧的烛火,看着上面的字不断被火舌吞没……
三皇弟死了,四皇弟素来不喜约束,所以父皇别无选择,只能辅助他的大儿子?皇甫肆在心中冷笑,父皇好像忘了,他还有一个儿子……
不,皇甫敬没有忘记,只是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而今这个不重要的皇子变成了太子登基路上的绊脚石,自然而然要被除去。
“刘公公,昨晚的洗尘宴还满意么?”
皇甫肆慵懒地靠坐在虎皮椅上,漫不经心地摇着杯中酒液,桃花眼中尽是调笑之意。
“满意,老奴实在是满意的很……”
刘公公一双三角眼高高吊起,笑的时候说不出的奸险,没想到二皇子居然是这么知情识趣的人。
那么大一尊金佛,眼睛还是用最上等的晶石镶嵌而成,乍一看和真人没什么两样。这东西,岂止价值千金?还有那些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啊一千两……
“二殿下,这些信函需要马上处理……”
云无言挑开帘幕走进来,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面无表情地道。
“这些费脑子的事情,以前不都是张庭在做么?以后不要再拿这些事情来烦我!”
皇甫肆猛然坐起,将酒杯放下,一脸不悦地道。
“张庭,昨天那位气宇不凡的副将军?”
刘公公眼中精光一闪,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是啊,副将军能干的很,把军中大事交给他我放心的很,可惜他那人有些死板,不懂享乐岂不是无趣?”
皇甫肆故作不满地抱怨,不忘热情地劝酒,两个人一下午喝了三坛烈酒。
“二殿下?殿下?”
看着歪倒在桌边的皇甫肆,刘公公试探地叫道,他功力深厚,此时将酒气压在一处,根本就没有丝毫醉意。
“啧啧,睡的像死猪一样。”
见皇甫肆仍旧一动不动,他抬手在那俊美的脸上拍了两下,尖着嗓子道。
“刘公公,二殿下喝醉就会睡得很沉,不到第二天中午是起不来的。”
云无言如鬼魅般适时地出现,平板板地向刘公公解释,弯身将醉醺醺的皇甫肆扶到床上去。
“既如此,老奴也不打扰二殿下休息了……”
原来如此,大业之所以能够大破雪军,都是因为有那个张副将军在。也许娘娘多虑了,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加害三皇子?
待刘公公一走,皇甫肆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死命地擦着脸颊,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冷哼一声道:“那个老阉奴,迟早我会要他死的难看!”
敢骂他是猪?还用那恶心的油手碰他的脸?害他差点儿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
云无言无语,很久没有被他称作丑八怪,她倒是忘了,这人一张嘴有多么刻薄,能把人给生生气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