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你是夏染？夏染，你不是回京城了吗？怎么还来，快离开这，我们老张家不欢迎你！不会下蛋的母鸡有什么用！”
    老妪看清夏颜的脸，猛然大喘了一口气，突然用极为厌恶的语气，一“咕噜”说出一大串话来。
    夏颜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垂危之状的老太太，还有力气说出这一大段话来。
    看她嫌恶至极的神情，应该是把样貌相像的夏颜当成了她曾经的儿媳妇夏染。
    受到刺激，老妪才突然冒出一拖话来。
    这些话似乎也耗了她的心力，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躺在那里，上气不接下气的，但即便这样，仍用恨恨的眼神看着夏颜。
    “夏染怎么得罪你了？
    你这么恨她？”
    夏颜看她的状态，虽然气若游丝，但以她从医几十年的眼光来看，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便继续问道。
    “一口气生了三个丫头片子，怎么不生个带把的呢？没用的女人，不会下蛋的母鸡！还说以后再也不想生了，是想我老张家断子绝孙呀？”
    老妪就像个按键机器，而夏染这个名字，就是按键的启动开关，一提夏染，她就会“滔滔不绝”。可见对夏染多嫌弃。
    “夏染的三个丫头片子在哪里？怎么不在这里？”
    夏染蹙眉问道。
    她想起，不管是那女教师，还是石凌，都从没提起过张卫东有女儿一事。
    这说明，在大家的印象中，张卫东是没有女儿的。
    奇怪，老太太说夏染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儿，那就是三胞胎了，她应该是其中之一，就算她被送走，或者被人偷走，另外两个呢？
    “我说要把孩子卖了，卖的钱可以让她养身子，再生男娃，结果她就抱着孩子跑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没有传宗接代的儿子，她早晚会后悔的。”
    老妪愤恨至极，还用手敲着床板，发出“咚咚”的声响。
    “妈，你怎么了？”
    这时，处理完邻居闹事狗的张卫东，踏进卧室，一进屋，就看到老太太在捶床。
    “啊，啊，啊！”
    老太太此时，只发出了连续的啊啊声，好像在说她很难受。
    张卫东赶紧上前安抚老太太。
    夏颜知道老太太方才是乍看到自己，以为是夏染，受到刺激，难得清醒，现在看她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浑沌，意识重新陷入类似于失智的状态。
    可惜，张卫东进来得太快，不然可以多问一些情况。
    “夏颜，你出去外面坐，我一会就出来。”
    张卫东语气温和地道。
    夏颜感受到善意，便点点头，到外屋厅堂，就见石磊正在茶桌前坐定，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汽的白开水，应该是张卫东倒给他的。
    夏颜亦是一屁股坐下。
    “怎么样？有了解到什么吗？”石磊关心地问。
    其实方才邻居那些狗，是他故意招引来的，目的就是想把张卫东引出来，让夏颜有机会问问她奶奶。
    两个证人，单独分开问，然后再综合问到的情况，如果在一条时间线上发生的事情，两个知情人说法不同的，那就是需要破解的真相所在。
    “回家再说，一会我再问问他其它情况。”
    夏颜还没叫他爸爸，毕竟，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张卫东是她父亲，但是严谨的她，还没有那么迫切就改口的欲望。
    她是怎么被送走的？
    夏染生的三胞胎是怎么回事？
    很多疑问，萦绕在心头。
    最可怕的是，为什么夏染来找她（假设是这样），为何还有人大费周章，从中阻挠？甚至安排了“演员”来演戏，阻挠她和夏染见面？
    这时，张卫东安排好老太太，从屋内出来。
    他一出屋，眼神就看向夏颜，流连不去，显然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女儿惊喜到了。
    女儿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好，身边还跟了个小伙子……
    “夏颜，这位是？”
    张卫东指了指石磊。
    “哦，他是我丈夫，叫石磊。”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夏颜就如实说了。
    “啊？你都结婚啦？”张卫东闻言，脸上有一种挫败感，他遗憾地说，“我都没能参加你的婚礼。”
    “我的成长你都错过了，也无所谓婚礼了。”
    夏颜这话，真是扎心了，张卫东脸色一变。
    石磊莫名有种想笑的感觉。
    为何他的小媳妇这么毒舌？
    其实可以理解，从生下来就被别人养，然后养父母还不疼她，在婚姻大事上，差点害她嫁给傻子，正常人都不会给乍跳出来的亲生父母好脸色。
    “哎，是我们对不起你。”张卫东沉重地叹了口气。
    “你能告诉我，你和母亲的事情吗？还有我为何会被别人家收养？看家里这条件，分明也不是养不起我呀！”
    夏颜故意做出淡漠的表情道。
    她越这样，张卫东似乎就越难受。
    他吱唔了一会，才道：
    “这事情说起来怪不得你母亲，她当年嫁给我时，家里正遭厄运，她是下嫁于我。
    那段时间，夏家在京城很惨，你母亲来这里，也是为了避祸，我是无意中和她结缘，她才和我结婚了。
    本来我们感情还可以，只是我母亲，你刚才也看到她了，你奶奶她重男轻女，封建思想浓厚。
    自从你妈怀孕后，就到处求神问卜，问说会生男生女，一个跳大神的告诉她会生儿子，她高兴坏了，好吃好喝地侍候你妈妈。
    没想到，生出来是双胞胎，而且两个都是女儿，你奶奶一听医生说两个都是女儿，腿都软了，对你妈不闻不问，也不给坐月子。
    而且，最恶劣的是，她还把你送给了别人养。
    你妈开始不知道，以为只是生了一个，因为她生产时接近半昏迷状态，也不知道生了几个，以为真的只有一个。
    直到后来，你奶奶自己说漏嘴，说把你送人了。
    你妈急了，问她到底送给谁，送到哪里，你奶奶说随便送的，也没问名字，也没问地址，哪知道是谁，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你妈气坏了，找你无果后，正好夏家在京城重新站稳了脚跟，她就和我离婚，带着你姐回京城去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到处找你，也没有任何线索，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自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