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远从屋外进来，门口挂的铃铛“琅琅”地响。
    “欢迎光临。”
    店员习惯性地道。
    说完才发现是纪远，不由腼腆地笑了笑。
    纪远一手提着公文包，里面装着今天要签的合同，这是她昨晚熬夜写出来的。
    她原身随便留的长发，如乱草一般，没有光泽，不懂保养，现在被她剪成中长发，微微烫过，显得很蓬松。
    头发也保养得乌黑茂密发亮，眼妆和口红都上了，面部皮肤不够白，主打一个清爽干净。
    如今一来，再搭配上黑色宽松羽绒服，蓝色的喇叭裤，纪远妥妥的一个都市时髦丽人。
    “早上好。”
    纪远看到小雪，诧异她又来得这么早。
    小雪特别投入这份事业中。
    可能是因为自己以前曾经跌落至人生的低谷，社会的最底层，所以现在有机会翻盘，她是拼命要倾尽全力。
    “夏草，你有客人，我带到你办公室了。”
    小雪年纪虽然比纪远大，但现在纪远全然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拿出了后世的商业精英范。
    因此，她的气度早就超越了她的年纪，小雪她们下意识地都觉得，夏草现在是她们的主心骨了。
    “好，是戴忍吗？”纪远问。
    “是啊，是说这个名字。”小雪想了下回道。
    于是，纪远赶紧上楼。
    看到戴忍的一瞬间，纪远吓了一跳。
    怎么戴忍的黑眼圈，似乎比昨天还重？
    哦，是了，做设计的，经常要熬夜。
    看来，只要做设计，不脱离这个行业，以后戴忍的这个黑眼圈是跑不掉了。
    纪远笑着和戴忍打过招呼。
    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合同，递给戴忍说：
    “戴设计师，你看看合同，还有什么需要补充我的，我们可以商量。”
    戴忍观察着纪远的表情，发现她没有悔约的表现，松了口气。
    此时纪远递过合同，他赶紧接过来认真看。
    他不是学法律的，但他语文阅读理解能力还好。
    看了合同，他倒吸了口凉气。
    他的设计，全球买断出售，一共是三万元？
    三万元？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可是三万元，好多啊！
    远超过他昨天和家里人说的四、五百元。
    三万元，他可以买一幢六成新的小院子，一家人可以都有自己的房间，他们还能有自己的卫浴，不用上公共厕所。
    而且，冬天，还有供暖系统，不用再烧蜂窝煤取暖……
    三万元，能解决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这还只是他的第一次设计作品出售。
    见戴忍看了半天，没有回应，纪远忍不住问：
    “怎么了？合同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我是第一次看到合同，所以看得认真了一点。”
    戴忍不好意思地道。
    其实，他是激动傻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你看得怎么样？要是没有意见，就可以签了。你要是有什么条款不懂，我可以给你一一解释。”
    纪远不想欺负新人。
    看这孩子，虽然留着长发，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但其实又有点腼腆。
    作为艺术生，长发或许就是他们区别于其它普通大学生的标志吧？
    纪远完全可以催着他签约，他肯定也是会签的，那么高的价码，在普通人看来，吓死个仙人板板了。
    人无信而不立。
    纪远选择做一个优质漫长的赛道打造者。
    她不想十几年后，戴忍想起当初第一份和她签的合同，会一脸郁闷地说：
    “当年年轻，不懂事，被纪远给骗了。”
    至少，戴忍日后回忆起来，会觉得这是一个合理的价格，没有欺负他这个新人。
    “嗯，我是比较看不懂，麻烦纪姐给解释一下。”
    戴忍想叫她老板，怕不尊重，叫她纪同学，也不对，最后，斟酌选择了叫纪姐。
    纪姐远一脸郁闷，不会吧，我像姐了？
    其实她比戴忍还年轻。
    算了，知道这是尊重的意思。
    于是，纪远坐下来，拿着合同，给戴忍逐一解释条款。
    戴忍于是明白了。
    这份合同，说的是他这个造型的设计，以后就是纪远公司拥有全部的所有权。
    他不能再卖给第二家。
    以后也不能有过于相似的设计，否则就是侵权。
    同时，纪远他们可以把这个设计运用到各个领域，开发周边的设计。
    ……
    戴忍听着就懂了，他这个设计，应该是值得这个价格。
    人家也不是随便出价的。
    就像他养了一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要卖给这户人家，以后这孩子是好是坏，和他都没有关系了。
    一想到这，戴忍竟然有几分惆怅，几分不舍。
    不过，最后他还是下了决心。
    这个设计，也就是看重它的人才会值钱。
    如果他卖给别人，别人一来不可能开这么高的价钱，二来说不定根本就不需要。
    “好，我签。”
    戴忍找纪远要了纸和笔，利落地签下了合同。
    纪远没想到，看到他还有些犹豫，突然又这么快下了决定。
    戴忍签完合同，纪远也签了。
    一式两份，一人一份。
    纪远端上一杯新换的咖啡，递给戴忍，自己也端了一杯，然后举起杯子，说：
    “签约成功，合作愉快。”
    戴忍怯怯地，拿起咖啡杯，和纪远碰了一下。
    说实在的，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签合同，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纪远将一个提包递给他，说：
    “这些就是你的酬劳。以后归你支配啦。不过，我觉得可以先改善一下居住条件。”
    现在的人，居住条件普遍不好。
    纪远也是好心提醒。
    如今有这么一笔钱，足可以买一个80平方的单位套房，还得挑好学区的单位套房，或者买一套二手的6、70平方的小院。
    不管买什么，只要买在京城二环以内，以后都是一般人买不起的天价。
    但是如果错过这一茬，把钱花在吃喝花乐上，根本就没有意义。
    镜花水月一场空。
    纪远的提醒，正在戴忍的下怀，他用力点了点头。
    纪远提醒下数一下钱，说：
    “我们生意场上是这样，钱款当面数清，亲父子，明算账，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戴忍拉开提包，看到满满一包的钱，他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