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说的你可懂
胡里正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可是脸上已经再难掩饰得意。
书史看向魏伍长,三河县就这么大,前些日子那件事儿他也听说了。
他也看出来这个魏伍长想对湾里那些人通融一下,但是这个事情他们两个都做不了主。
这可是二百两?!三河县初立,县衙现在处处缺银子,他们要是放着现成的二百两银不拿,非要等两天,恐怕都得吃板子。
魏伍长看向陆常山,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办法,要买地只能现在拿银子。
陆常山又看沈玉英,两个人用眼神儿交流,两个人都知道,这个山湾后面的庇护所,是他们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根本,无论如何不能给别人。
实在不行就只能动用给孩子准备的那些金子了,也不知道够不够,实在不行再找个什么东西先抵一下!只是那些东西拿出来太招眼了。
沈玉英琢磨的时候,湾里的人都急的不行,但却都没有办法。
胡德才和胡德禄都露出得意的笑,胡里正从破袄里面掏出两张银票,放在书吏面前。
“两位差爷,银票就在这里,快写契书吧!”
“然后再麻烦差爷们把人帮我们请出去…!我们可打不过他们。”
胡里正说完又得意的看了陆常山和沈玉英一眼,他们就等着被撵出来,今天晚上在外面冻死吧!
沈玉英看他就来气,刚要掏出来金条砸死他,不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众人寻声看过去,正是张巡检,带着一队兵士行过来。
看到张巡检,胡里正心里一哆嗦,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常,他真金白银买地,合理合法,巡检又能拿他怎么样,更何况他胡家后面又不是没人。
钱书吏家现在和县尊大人可成了姻亲,也是说的上话的了。
想到这里胡里正腰板又直了。
张巡检到了跟前,翻身下马,身后小卒把马牵走拴上,书吏和魏伍长过来见礼。
“见过巡检大人…!”
张巡检点头,先是递给魏伍长一张告示。
“马上给流民们念一下,多念几遍,让他们都听懂,务必要传达到每一户。”
书吏和魏伍长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书吏先是自己看了一遍,方便一会儿念的时候理解通顺,可是他刚看了一眼,双手就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不由自主的念出声。
“燕东防御使,团练使手喻…!连年干旱…百姓饥苦…食不果腹…现有人献上救荒吃食几种,都是可裹腹之物,特喻人人知晓其食用方法,共克时艰…!”
书吏的声音虽然哆哆嗦嗦,手喻上前面的很多话这些流民也听不懂,但是后面的话他们是能听懂的。
一个老头耳朵不太好,听的不太清楚,但还是激动的问旁边的儿子。
“这差爷念的啥?!是不是说蕨菜根和橡子能做出来粉,那粉能做出来糊糊和饽饽?!”
儿子激动点头。
“爹,差爷是这么说的,还有树皮,晒干了也能磨成粉…!”
老头一听就哭了。
“那可太好了,那草根树皮就那么吃,我和你娘是真嚼不动啊…!”
“我真怕你娘熬不过去这个冬天呐!”
儿子也抹眼泪,抹完眼泪对着老父亲道。
“爹,你在这守着等着落户,我现在就回去让孩子他娘,领着孩子们去找这些东西,明天保证让你和娘吃上黏糊糊的热糊糊…!”
这个儿子是个脑子好使的,书吏念了一遍他就记住了,赶紧回家交代老婆孩子,趁着知道的人少,还能多捡点。
有相信的,自然也有不信的,一个病病歪歪的汉子吐了一口,有气无力的道。
“这个做不做得准呐?!我前两天就是饿的不行了,吃了一把火烧的橡子,就变成这样了!”
“那玩意儿又苦又涩不好吃不说,吃完了更是上吐下泻,折腾了我一宿,差点没把我折腾死,到今天我还没有缓过来…!”
旁边有人听到了也点头,他们之间有人饿极了也吃过火烧橡子,或者水煮,吃完了也会难受,只是吃的少,没有这个男人这么严重。
老辈人也告诉过他们,那果子不能吃,吃多了要死人,他们也就是饿极了,没办法才会吃两个,整不好也会难受半天。
旁边有听明白的捅咕这个汉子。
“官老爷发的告示应该是错不了,你没听差爷说了吗!得去壳泡几天,还得换几遍水,水清了,水中不见黄绿色才能磨粉吃…!”
听这个人这么一说,这个虚弱的汉子才听懂,赶紧挪着脚步往自家窝棚走,他上次捡了一布袋子,吃了一把人就这样了,吃又不敢吃,扔又舍不得,他得赶紧回去让自家婆娘去壳泡水里试试。
不止他一个,有听明白的,心眼多的都赶紧往家走。
还有想的更多的,胡里正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如果防御使和团练使手喻上的话是真的,对面那个山湾他就更要买下来了,他不止要把山湾买下来,那上下他也要问问钱家,要不要一同买下来?
这些东西要真能做成细粮,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别看他买地花二百两银不心疼,那是因为那是百亩地,好年头能打多少粮食。
让他用二百两银,现在买粮食,十多两银子一石,吃到肚子里就没了,他是万万舍不得的。
他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银子,不是用来祸害的,是用来钱生钱的。
胡里正想到这里把小儿子胡德禄叫到了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
胡德禄听了胡里正的话,眼睛越来越亮,也顾不得屁股疼了,答应一声撒腿就跑了。
空地上人群里嘁嘁喳喳说个不停,只有湾里这些人一脸淡定,老头和汉子们还能绷得住,岁数小的小子们,想笑不敢笑,想说不能说,家里大人早就交代了,谁把这事儿说出去就打断腿,他们也知道轻重,只是憋的实在难受。
趁着人群注意力都在前面,张巡检低声跟陆常山道。
“防御使和团练使本来想给你们一个嘉奖和一些银两,银两我替你们收了,嘉奖我替你们回了…!”
“燕东初定,此事弄的人尽皆知,对你们未必是好事儿!我话里的意思你可懂?!”
张巡检说着看向陆常山,有些话他不能明说,但通过上次的接触,他观此人说话做事,觉得这个人有些见识,自己的话他应该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