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凭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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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问题问她。”姜漫指了指姜柔。
“阿柔好心带你入宫,你却劣性难改,如此不知感恩,做出羞辱门楣之事,还有何脸站在这里?我怎么会生出——”侯夫人自觉失言,险些说出不该说的话,但是实在气得不轻。
他们都出身大家,钱财对他们来说都乃身外之物,何曾放在眼中。
“你身为侯府小姐,要什么没有,眼皮子怎么就那么浅!若是此事被查出来,你可知侯府要丢多大的脸!”
孟玉静胸膛微微起伏,恨不能当场给她一耳光:“自你入府,家中便鸡犬不宁,你若再如此不知好歹,干脆回去乡下算了,我侯府养不得你!”
姜柔抬眸,眼神微动:“阿娘,妹妹她可能只是一时心喜,情不自禁,说到底,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妹妹不会这般,这般——”
“你别替她说话了!”姜卓然冲着姜漫冷喝,“她骨子里顽劣不堪,根本不配做我姜府女儿。”
“来人,将二小姐押下,我今天便请家法,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孽女。”姜卓然沉声道。
两个小厮上前就要抓住姜漫。
姜柔嘴角微微一勾,敛目站到一边。
“我要问姜柔,她何时看见我偷拿了东西的?”
姜漫的声音沉稳冷静,没有一丝慌张。
她躲开小厮抓她的动作:“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这就是侯府的规矩?刑部查案也没有这样听信一面之词的,昏官断案也得讲究个人证物证俱在,怎么你们三言两语,就坐实了我的罪名?”
侯夫人气不打一处来:“阿柔亲眼所见,贵妃今日那般大动静,这不是人证,不是物证?死到临头还嘴硬,还不知悔改!”
她气得狠了,手抬起便朝姜漫扇了过去。
姜漫并没有受着。
她侧身躲开。
“我没有偷。”她看着孟玉静和姜卓然,视线坦然,“我发誓,如果我偷了,就让我万箭穿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柔脸色有些白。
孟玉静一巴掌抽了个空,本满心气郁,听她发这样的毒誓,不由心惊:“不是你偷的,难道是阿柔说谎。”
她语气疲倦:“你跪下,在祖宗面前认错,看在你……我们会给你足够的银钱,保你衣食无忧。”
大梁人很注重发誓这种东西。尤其在祠堂,发毒誓是相当严重的事。
姜漫信誓旦旦,说得这样绝,根本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但是永昌侯和侯夫人都相信姜柔胜过姜漫。
他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经不对她抱有希望。今日她敢在皇宫偷窃,难保他日不会做出更严重的事来。永昌侯府虽然有些权势,但在京城之中,谁不小心行事?
留着姜漫,就是给侯府留了个把柄。
如今皇帝身体渐衰,皇子们一个个长大了,朝中局势眼见紧张起来。
本还对她有些愧疚,觉得亏欠,故而才接她回来,没有丢到乡下。
可现在看来是他们错了。
这孩子养在于氏手中,早就歪了。
姜漫,是不能留了。
“妹妹有话好好说,何必发毒誓,阿爹阿娘会心疼,我也不忍。”姜柔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事到底是你做得不对,阿漫你听话,不要倔了,乖乖认错,我求求阿爹,让他不要罚你。日后都不要偷东西了,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都给你。”
姜漫:“你现在拥有的,都是我本该有的,你给我?你有什么?于氏夫妇吗?”
姜柔脸色一白,眼眶泛红,委屈地看向永昌侯夫妇:“是我的错,都怪我没看好妹妹,阿爹你罚我吧,都是我不好。”
姜卓然摸了摸她的头:“阿柔这么乖,不必伤心,是她不识好歹。”
他看着姜漫冷笑:“不知天高地厚。”
孟玉静肚子里原本熄下去的火,又窜了起来。
尤其姜柔说完,姜漫非但不知悔改,还对她冷嘲热讽。
她失望之极,拿过姜卓然手中长鞭,劈头盖脸便朝姜漫抽来。
她声色俱厉:“你还不知道悔改!”
孟玉静虽出身书香世家,但因永昌侯乃是武将,也会使几手鞭子。
那鞭子不知罚过多少人,孟玉静的力道并不小,鞭子划破空气,呼啸而至。
眼见就要抽在姜漫脸上。
脸上。
姜漫低声笑了。
在古代,女孩子的脸有多重要。
孟玉静心里,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
他们只想到了姜柔。
哪怕姜柔的话千疮百孔,漏洞百出,他们也不去想其中的不合理,只把罪名强加在她头上。
永昌侯和孟玉静有如今地位,他们听不出姜柔话里的漏洞吗?
不见得。
更可怕的是,他们或许早已知晓事情真相。却不肯相信。
宁愿认定姜漫是那个小偷。
多可笑。
她看着鞭子抽过来,孟玉静手都没有颤一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杀了她亲生女儿。
姜柔握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她的瞳孔因激动微微睁大,心提了起来。
快了,那一鞭子足以毁掉姜漫容貌。
抽下去,让她变成丑八怪,这样她便再也威胁不了自己。
侯府小姐有她一人足矣,姜漫太多余、太碍眼了。
“啪!”
孟玉静一怔,手猛地一抖,鞭子应声而落。
她后退一步,嘴唇张了张。
姜柔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掐进肉里,牙齿咬着嘴唇,不甘心极了。
怎么就没打在脸上。
姜漫握住鞭子,掌心火辣辣的疼。白皙细瘦的手心发肿发胀,肉眼可见变青变紫。
她看着孟玉静,看得孟玉静心里一颤:“我说没偷便是没偷,急什么,我话还没有问完,。”
她将鞭子拿到自己手中,面上带笑,问姜柔:“姜柔,你何时看见我拿的?”
姜柔刚要张口,柔弱无辜之态刚刚摆出来,“啪”地一声,姜漫一鞭子便抽在她身上。
“啊!”姜柔感觉好像给人劈了一刀,半边身子都疼,她眼泪瞬间便流出来,再也顾不得形象,“爹,娘,救我!”
姜漫将她一鞭子卷到身前,勒在她脖子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姜柔疼得脸色发白,泪如雨下,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你说亲眼看见我偷,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再说一遍。”
姜柔疼得大汗淋漓,她哭道:“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我没有伤害过你,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已经在补偿了,你为何要这样对我,爹,娘,阿柔好疼。”
姜漫只是微笑不语,手中力道渐渐加重:“不说是吧?”
“姜漫!”姜卓然冷了脸色。
孟玉静捂着胸口,手指着她气得发抖。
“孽女。”
姜漫将姜柔拖到身前,以防姜卓然突然出手。
她只是占了出其不意,姜卓然能稳坐武将之首,必然不是吃素的,她没那个本事跟他抗衡。
“你们连个开口的机会也不给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跟我有仇,巴不得我是个眼皮子浅的小偷呢。”
“你敢伤害阿柔,我饶不了你。”姜卓然一字一句,眼神阴狠。
姜漫:“我真是太害怕了。”
可她表情沉稳,丝毫看不出害怕。
侍卫已经渐渐向姜漫围过来。
姜漫看了眼这些人:“东西不是我偷的。”
孟玉静闭上眼睛:“你快放了阿柔,你敢碰她,我饶不了你。”
“阿娘。”姜柔哭得梨花带雨。她是真的疼,也是真的害怕,心里要恨死姜漫了。
侍卫们将姜漫团团围住,只是怕她当真对大小姐不利,投鼠忌器。
姜卓然眼神沉沉地盯着她,只等他一声令下,所有人便可将姜漫拿下。
姜漫笑了笑:“好好说话你们不肯听,非要我动手。”
“当然,打架我不是侯爷对手,但我劝你不要试探我对姜柔的厌恶。”说着,她一手勒着姜柔脖子,一手从头发里拔下一只金簪。
“啊!”姜柔尖叫一声。
姜漫拿着簪子在她脸上比划,声音漫不经心;“我话没有说完之前你们胆敢动手,我便划花她的脸。”
姜柔感觉到金簪尖锐冰冷的尖端在她脸上滑动,她止不住流泪,身上很疼,更可怕的是脸上的簪子,她怕得瑟瑟发抖。
“爹,娘呜呜呜救救女儿。”
姜漫笑了:“再说两句呀,你不是挺能说的么?我现在让你说,来。”
姜柔唯恐刺激到她,不敢再说话,白着脸只顾流泪:“求求你,阿漫,你放了我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什么都拿去好了。”
侯夫人和永昌侯已经快要气得晕厥过去:“你若敢伤害阿柔,就算你逃到天边,我也会将你抓起来,她受的伤要你千百倍奉还!”
姜漫低笑了一声。鼻子里蓦地酸酸的,一股止不住的憋闷涌上心头。
她诧异挑眉。
这并不是她的情绪。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原主的身体里还残留着对亲生父母的那份憧憬。
只是如今撕破脸,期待越大,失望也越大。
“天色不早,今日这事,我当然不是空口无凭。你们可以空口无凭冤枉我,但我不能空口无凭说我没偷。”
这话相当讽刺,永昌侯和侯夫人脸色都不好看。
姜柔眼泪一顿,脸色发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心头掠过一丝冷颤,姜漫怎么可能有证据?
不可能的。她安慰自己。